“你们要过去,除非从我的身上踩过去。”
…………
方智和杜平躲在远处,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心道,看他们的样子像是在商讨什么,事不宜迟,先抓住了他们再说。一挥手,后面的人饿虎扑食般地冲了过去。
第二天,到处在传抢劫犯落网的消息。
动荡的局势终于平定了下来。然而,饥饿却像瘟疫一样蔓延了开来。村部的门口挤满了饥饿的灾民,他们愁苦着脸,向村里要粮。张永林、扬长生等人做足了解释工作。可是,所有的话都无济于事,他们的眼中只有粮食,再好听的话对他们来说都是空的,他们要吃饭,他们要生存。
张永林深知问题的症结所在,向上面打了无数次的报告,要救济粮。终于,救济粮来了,虽然数目不多,但足以令人振奋。
救济粮到的那天,所有的灾民都涌到了村部。张永林看看情形不对,大有哄抢的势头,急忙吩咐杜平去向当地驻军求救,不一会儿,一队荷枪实弹的解放军赶到了村部。喧闹的人群这才平静了下来。
张永林站在场地的中央,对着众人大声说:“同志们,党和政府知道我们受了水灾,知道我们非常非常的困难,所以,组织了一批救灾物资,解决我们的燃眉之急。这些粮食是前线大军从牙缝里省出来的,我们一定要用在刀口上。”
下面的灾民鸦雀无声,全都注视着张永林。
“同志们,下调的救灾粮食并不多,只能解我们的一时之急,主要还要靠我们生产自救。”
“这个道理我们也懂,我们已经动手生产了。但是,地里的粮食出来要一段时间。现在我们没有吃的,你叫我们怎么活下去?”
下面有人说。引来了一片赞同声。
张永林笑着说:“你们不要急。我们也知道这个情况,所以现在就要把这些粮食分下来。”
“分粮,马上分粮。”
众人高呼。
张永林和扬长生等人商量了一下。便对众人说:“大家排好队,不要混乱。下面开始分粮。”
分配的工作有条不紊地开始了。由于以前已经摸清了灾民们的大致情况,对所有人的受灾程度做了记录,分配起来很快很到位,充分体现了公平公正的原则。老百姓感激涕零,齐声说:“以前,我们也受过灾,可是,有谁来关心过我们的生死?现在,共产党真的把我们当作亲人一样看待。共产党太好了!人民政府太好了!”
如意也拿到了救灾粮食,而且为数不小,和别人三口之家的一样多。
如意并没有到村广场上去领取。她也根本没想到这救济粮会有她的份。救济粮是村里派人给她送来的。
她拿到救济粮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送粮的人走后。许翠花走了过来,眼睛里嫉妒得要命。
“你真好福气,有人给你送这么多粮食来。”
“别人也一样有的。”如意笑着,“如果你不是改造对象,你也一样会有的。”
许翠花摇头道:“恐怕未必。别人也一定没有你怎么多?”
“你又不是分粮的,怎么知道?”
许翠花暧昧地笑道:“有村长和方智在,你还会吃亏吗?”
“你不要瞎说,他们不是那种假公济私的人。”
“他们是什么人,你心里最清楚。”许翠花说,“他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见到你的那付丢魂落魄的样子,就让人恶心。方智倒也罢了。那个钱立,明明是有家室的,还要动这份非分之心,会遭雷劈的。”
如意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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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曲(34)
如意的肚皮仿佛是一夜之间大起来的。最先发现的是许翠花。
那天早晨,许翠花从床上起来,透过窗户,看见如意一个人叉着腰在院子中慢慢走着,臀部丰满,腰围粗了许多,大吃一惊,以为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仔细再看,千正万确,朝阳中的如意俨然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
“如意。”她来到如意身边,满腹狐疑地望着她。
“翠花姐早。”如意笑吟吟的。在这院子里住久了,她早已把方智他们的叮嘱抛到了九霄云外,不仅没有和许翠花划清界线,反而和她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许翠花着意在她的肚皮上扫视了一下,原来,她这孩子怀得靠后了些,在前面看倒还不是特别明显。
“翠花姐,有什么话要说吗?”
见她一付吞吞吐吐欲说还休的样子,如意忍不住问。
许翠花说:“我这个人心直口快,说了你可不要怪我。”
“我怎么会怪你。有话就说。”
她指着她的肚皮,费了好大的劲才说了出来:“你怀孕了?”
“是呀。”如意淡淡然的,没有丝毫的惊讶。
“你怎么会怀孕呢?孩子的父亲是谁?”
如意笑了一下:“做女人么,都要怀孕生子做母亲的,这有什么稀奇。孩子的父亲已经不在了。”
许翠花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心想,这女人够野的。
如意怀孕的消息不胫而走。在那个时候,一个女孩子未婚先孕,给人们带来的震惊足可以和一场地震相媲美。好事者蜂涌而至,像看西洋镜一样看如意。如意一一热情接待,没有丝毫的耻辱感。相反,一付幸福陶醉的样子,令所有前来观看的人大失所望。
看到如意大肚皮最伤心的人应该是方智。他对如意可谓是用尽了痴情费尽了心计,然而,到头来却是得到了这样的消息,他差点要疯了。
一个烈日的午后,在如意闷热的房里,他用血红的眼睛盯着她,嘶哑着问:“孩子有多久了?”
“这不关你的事。”
“孩子的父亲是谁?”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
“是李杰吗?”
如意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
“我恨你!”
方智夺门而出。
如意叹了口气,心说,你恨我吧。这样的结局对你我来说是最好的了。
方智跌入了绝望的深渊,钱立却笑歪了嘴。他原来一直担心,如意是个黄花闺女,看不上他,即使用计用强把她弄到手,搞出事情来也未必能善了。共产党对这方面抓的最紧最严,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到时候不是丢官罢职就是锒铛入狱,他可不想为了一个女人弄到这个地步。现在,他知道如意已经大着肚皮,那么证明她不是一个正经的女人,对于这样的女人,搞上一千次一万次都不会有人说闲话,更不用说是受党纪国法的严惩了。他对如意的关心程度更提高了一层,走得更勤了。
饥饿的灾民稍稍安顿下来,动荡混乱的社会才有了一点起色。可怕的瘟疫又来了。
先是方家村一位叫方成的老人在田间劳作的时候,突然晕倒,不省人事。抬回家里,口吐白沫,奄奄一息。接着,村里又有好几个人得了这样的怪病。再接着,邻近几个村里也出现了这样的病人。一时间,谣言四起,人心浮动。
愚昧落后的村民并不知道用科学的方法,求医问药,而是,用起了迷信的一套,求神拜佛,请巫驱邪。封建迷信大肆盛行起来。
村里的办公室前堆满了烧过的香烧过的纸,香烟袅袅,烟雾弥漫——这里以前是土地庙,这土地公公极神极灵。
张永林、扬长生等人早上来上班,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们是深受马克思主义教育的共产党人,对鬼神一说自然是嗤之以鼻。他们立刻叫来人,要把这些香灰纸灰清理掉。他们还没有动手,就被烧香的善男信女围住了。
“这些东西你们不能动。要是神灵怪罪下来,我们都会死的。”
张永林哭笑不得,大声说:“同志们,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神灵。这几天,村里有人病到了,我们也很着急。我们已经向上面汇报,上面已经决定派医疗队到我们村里来。瘟疫很快就会被控制住的。你们回去吧,求神拜佛是根本没有什么用的。这里是村里的办公所在地,你们在这里胡闹,会妨碍村里正常办公的。”
但是,没人听他的。下面乱哄哄的,年长的妇女们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神,口中念念有词。
张永林和扬长生等人,走过去,拉了这个拉那个,弄满头大汗,脸红耳赤。就是没有人肯离去。
这样僵持了一个上午,人越聚越多。
钱立对张永林和扬长生说:“这样搞下去肯定不是办法,会引起骚动的。”
“依你之见该怎么办?”
“是不是向上面求助,派些解放军来,强行把他们驱逐开。”
“这恐怕不太好吧,毕竟他们都是一些穷苦的老百姓。对他们使用武力,会引起他们的反抗的。我们的政府刚刚成立,若是失去了民心,后果不堪设想。”
“难道就这样听任他们胡闹?”
“我们要有耐心,一定要做好他们的思想工作,直到他们能明白想通为止。”
钱立心里骂道:他妈的,这帮刁民能想通,除非西边出太阳。
村部这边乱哄哄的不可开交,如意的院子里也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院子里挤满了人,他们都是来求王和尚的。王和尚原是个孤儿,姓王,具体叫什么名字,谁也不知道,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自幼被师傅抱在土地庙里,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后,接了师傅的衣钵,成了土地庙的主持。
这王和尚原是有些道行的。解放前,邻近有三灾六病的,前去求他,无不消灾祛病,深得老百姓的信仰和爱戴,呼之为“活神仙”。一解放,他就被逐出了土地庙,土地庙也改头换面成了村政府。许多人对此极为不满,但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如今,出了这天大的灾祸,性命攸关,人们再也顾不得什么禁令法令,冒险前来求他。
面对黑压压的一堆人群,王和尚闭目打坐,口中诵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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