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曲-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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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的秋天，仇啸天和几个兄弟在长江上做了一闭买卖，回到内河，清点打劫来得金银珠宝，分着赃，说不尽的兴奋和激动。

　　船靠了岸，各自散去。

　　仇啸天回到自己的老窝，却看见宋孝成等候在那里。宋孝成一身长衫，书生模样，温文尔雅。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文人竟然是国民党高价悬赏的共产党游击队的政委。

　　仇啸天看见宋孝成先是一愣，接着笑道：“宋政委，难道你不怕我把你卖了。不要忘了，你的头颅可值十万大洋。我又是个见财起意的强盗。”

　　宋孝成说：“仇兄弟的为人我还不清楚吗？仇兄弟若要卖我早就卖了，何必等到今天。”

　　两人哈哈大笑。

　　宋孝成来找过仇啸天好多次了，旨在劝说仇啸天加入革命队伍，扩大革命武装。但是，仇啸天和他的兄弟一向独来独往惯了，对共产党的纪律太严生活太清苦，不感兴趣，一直没有答应。

　　宋孝成说道：“仇兄弟，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一个消息，中国人民解放军已经取得了辽沈战役、平津战役的伟大胜利，淮海战役也即将打响，国民党政府和军队已经行将就木，到了崩溃的边缘。在这样的大好形势下，仇兄弟必须要做出准确的抉择，不要遗憾终身。”

　　仇啸天心道，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我的这几个人和这几条枪。但是，他也并非是孤陋寡闻之人，对天下的形势也是有所耳闻，知道宋孝成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笑道：“宋政委，今天又是来做说客来了？”

　　宋孝成正色道：“我并非是来做说客的，而是来给你指引明路的。”

　　仇啸天听他的口气有些仗势逼人的味道，不悦地说：“宋政委，照你所说，我们除了投奔共产党外，别无选择了？”

　　“不错。”宋孝成说，“自古以来，做土匪的谁有过好下场了？只有投奔革命才是最好的出路，也是唯一的出路。”

　　仇啸天说：“宋政委，你这话也太过了，说句难听的话，你们共产党也不是一直被国民党骂成是土匪强盗吗？”

　　“错了。”宋孝成说，“我们共产党是穷人的政党，解放军是穷人的军队，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民为了国家，所以国民党政府才会害怕才会诬蔑。你想想看，天下的土匪比比皆是，可是有那股土匪能让国民党反动政府闻风丧胆，能让天下的穷人跟着它走？只有共产党能做到。仇兄弟，你可一定要认清形势呀！”

　　仇啸天说：“附近的土匪有好几股。你们为什么不接受他们？他们为什么不来投奔你们，难道他们都是没脑子的吗？”

　　宋孝成说：“我们共产党是革命的队伍，欢迎绝大多数的人来参加。但是，我们不是大杂烩，不是任何人都要的。附近的这几股土匪，为非作歹，鱼肉乡里，老百姓无不欲啖之肉而心快，对于这样的人，我们不仅不欢迎，而且要加以剿灭，为民除害。你仇啸天，和他们压根不同，你为人正直、做事公道，从不欺压百姓，虽然身为土匪，却是为生活所逼，老百姓对你们没有什么恶言。所以，我们才会竭力争取你们。希望你能好好把握时机，给自己也给兄弟们一条生路。”

　　仇啸天不得不佩服宋孝成，因为他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特别是把他和别的土匪区分开来，深得他的欢心。其实，这段时间仇啸天一直在和兄弟们商议出路的事情。他们深知，做土匪是没有出路的，只有死路一条。国民党政府腐败无能，视他们为江洋大盗，悬赏通缉，急欲剿灭，是万万不可投靠的：共产党光明正大深得民心，跟他们走才是最好的出路。

　　仇啸天一拍桌子，豪气冲天，对宋孝成说道：“宋政委，你快人快语，大快我心。你这样的人我信得过。三天后，我带兄弟们去找你。”

　　宋孝成大喜：“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击掌发誓。

　　本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可是，谁能想到，这三天之内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

　　这天，仇啸天召集了兄弟们商议投奔共产党的事情，正说的热烈，一位兄弟走了进来，对他说：“大哥，外面有人求见。”

　　仇啸天说：“让他进来。”

　　进来的是一位文质彬彬的青年，一身带孝，脸色异常刚毅阴狠。

　　“你找我？”

　　“我找仇啸天。”

　　“找他做什么？”

　　“报仇。”

　　“什么仇？”

　　“我不能说。我见了仇啸天之后才能说。‘

　　“我就是仇啸天，你说吧。”

　　“你真的是仇啸天？”

　　“我骗你做什么？”

　　“求大王替我报仇。”

　　他一下子跪了下去。

　　“仇人是谁？”

　　“顾大麻子。”

　　仇啸天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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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麻子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他原是靠东洋人发迹的，东洋人打过来的时候，他投奔了东洋人，做了汉奸，当上了县保安队长，为非作歹，无恶不作，害死了不少正直善良的无辜百姓，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老百姓恨之入骨，骂他为“顾扒皮”。东洋人打败后，惩治汉奸，大家都以为他要完蛋了，无不拍手称快。谁知，他一点也没有事情，只是象征性地从保安队长的位置上退了下来，一个月后，他摇身一变，成了县里的议员。一时间，群情激愤，质问连篇，当局置之不顾。大家闹了一阵之后，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这样的事实。顾大麻子弃军从政，风光更胜往昔。仇啸天他们这帮人虽然做了土匪，却只是小打小闹，从没有和官府发生过冲突。面对这样一宗买卖，仇啸天犹疑了，心想，官府的人还是不要惹的好。正欲回绝。却见那青年一拍手，有两个人抬进来一口大箱子。青年走过去，掀开箱子盖，里面露出满满的一箱银元。

　　“大王若是能替我报仇，这些银元就是大王的了。”

　　仇啸天犹疑着还没有说话。手下的兄弟们的眼睛都直了。虽然，他们做的是强盗，也见过世面，但是，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的银元，还是第一次。他们望着仇啸天，脸上满是怂恿、激奋和跃跃欲试。

　　仇啸天依然没有犹疑着。

　　那青年更是火上浇油，从怀中掏出几根金条：“大王，你若是嫌酬金少的话，这些金条全给你。事成之后，另有一万大洋酬金。”

　　仇啸天的手下顿时象炸开了锅一样：“大哥，干吧。管他什么顾大麻子，什么官府。”

　　“大哥，你若是害怕，我们兄弟们自己干。一辈子，这样的机会也只有一次，我们可不想错过。”

　　“大哥，管他是天王老子。干！”

　　…………

　　仇啸天的心动了，他妈的，反正就要投奔宋孝成了。共产党的纪律严得不得了，错过了这店，没那村了，干一票再说。。他一拍手道：“好，我们干！”

　　青年感激涕零，说：“谢谢大王。”

　　仇啸天问：“顾大麻子为何要害你父亲。”

　　青年含泪说：“我家世代做官，家中有不少价值连城的宝物，其中有一把祖传的宋徽宗钦赐的扇子，上面有宋徽宗的真迹，是无价之宝。不知怎么的，被顾大麻子知道了，他上门求购。我父亲当然不肯。顾大麻子你们也是知道的，他在官府中有很多朋友，就设法找个事由把我父亲抓进了大牢。要我们拿扇子去换人。我父亲虽然在当地也有一点名气，但是，因看不惯当局，不原出山，所以在官场上没有什么朋友。而当局，因为我父亲说了一些不满的话，一直在想找他的晦气。顾大麻子如此做法，正中了当局的下怀。”

　　仇啸天怒道：“朗朗乾坤，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青年说：“我们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四处找门路，意欲把顾大麻子告下。谁知，在这乱世之中哪有什么王法可讲。钱财化去无数，却还是不能把父亲救出来。最后，万般无奈，只好拿了扇子去换人。那知，父亲已经被他们活活折磨死在大牢里了。顾大麻子并不言明，等扇子到手了，才告诉我们。我们知道父亲已死，当然要讨回扇子，谁知，顾大麻子赖个精光，说，根本没有见过扇子。我大哥找他理论，又被他的家丁活活打死在他家门前。我们告到官府，官府却说，我大哥是私闯民宅，死有余辜，不予理睬。”

　　“可恶！太可恶了！”仇啸天拍案而起，“你回去，等着我们的消息好了。”

　　顾大麻子在乡下广有田地宅院，每个月都要回乡下住几天。仇啸天派人打探清楚了，得知这几天顾大麻子就住在乡下，决定立刻动手，以免夜长梦多。

　　顾大麻子家宅院的围墙很高，还请了几个家丁护院。仇啸天他们趁着黑夜，埋伏在顾大麻子宅院的后面的大水沟里。眼看着巡逻的家丁走过去了，仇啸天一挥手，第一个冲上了围墙。等护院的家丁听见响动，回过头来时，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划破了他的喉咙。那几个同伙，感到不对劲，刚要举枪，却已经晚了，仇啸天的手下已经先下手了。

　　解决完家丁之后，他们直冲顾大麻子的卧室。顾大麻子做梦也想不到，在这种小地方会有人敢对他动手，当感到了不对时，仇啸天他们已经破门而入，把他团团围住。

　　顾大麻子是见过场面的人，一点也不惊慌，问道：“是谁让你们来的？他出了多少的钱？我出两倍的钱。”

　　在他看来，只要不是共产党的人，他就有生机。而他们显然不是共产党的人，他们不过是一般的土匪，凡是做土匪的都是为了钱，他有的是钱，还怕买不到自己的命吗？

　　然而，这次，他错了。

　　仇啸天冷笑一声：“我们杀你是为民除害，让你的钱见鬼去吧。”

　　手起枪响，顾大麻子倒在血泊之中。顾大麻子的眼睛睁得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