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事到如今,出不出席这个琳琅宴,对于梅林来说,已经无关紧要,那里无非是一场冠以音乐的名实则是选婿的大典而已,她梅林既没有音乐的天赋,也没有娶督都府小姐的心,去那里走一遭也不过纯属看看热闹而已。
但是,梅林仍然想要去,因为,她只有去参加宴会,才能见到墨香,只有见到墨香,她才可能有机会从这里逃出去。
她才不会天真的以为韩致远真是请她来督都府里做客,像冀阳督都如此精明的人,加之荆世修与吴天邑都那般不屑修饰的外露,只怕韩致远早已认定自己对他们二人的作用。一旦琳琅宴上他选中了‘妹夫’,他会不衡量利弊,动其他诸人的心思?就算他不动心思,那么光是吴天邑,荆世修,又会让她安然地离开吗?
所以,想来想去,她只有借助墨香才有可能悄无声息地逃走了。
琳琅宴的举办是在冀阳城最为豪华的紫萝宫里,梅林跟随着婢子一路来到紫萝宫时,也不免被它的恢宏气势所惊折。冀阳城里有许多前朝遗留下来的宫殿建筑,虽然他们都被保留下来了,但是却没有人敢将它们划为已用,毕竟那曾是天朝皇宫,一般人也消受不起。只有这紫萝宫,因它秀美清婉的气质而被选作一年一度琳琅宴的举办地。
兴许这紫萝宫以前就是供皇帝妃子们歌舞享乐的地方,它的正北向是宫殿的主位,而宫殿的前庭便是一个大型的开阔的露天天台。婢子领着梅林去的时候,还要走过好长一段路程的阶梯,才能真正到达紫萝宫里琳琅宴的所在地。好在都有轿辇马车代步,倒不觉得怎么辛苦。
琳琅宴的与会者多为冀阳地位崇高的贵族,加上这次还有各国的权贵政要们来此,因此梅林这种小角色的位置就十分不显眼了,这正好合了她的意,太显眼反而不好脱身。
梅林入座后小心地扫了周围一眼,只见荆世修,吴天邑以及墨香等人还没有到场,她正襟危坐,耐心地等候,暗地里却在仔细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由于此处地界开阔,所有与会者的马车都停在了天台下方,按照品级地位排成一排,俨有一副马车城墙的意味。梅林由于分属平民,载她而来的马车便停在了最靠左边的位置,从这个方向看过去,甚至看不到全貌。
正想着,又有一辆马车慢慢地驶了进来,最终停在了梅林的马车旁边,不一会,便有人从马车里跳了出来,此人身着墨色长袍,修身长立,梅林定晴一看,居然是墨香。
虽然不解为何墨香的马车会停在靠左侧的位置,但这件事情却让她暗自庆幸,对于她的计划来说,没有比这更恰当的了。
梅林略带欣喜地注视着墨香的身影,较之在长乐坊时的优雅清华,今日的墨香更有一种说不出的高贵气质,因此他一出现,便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尤其是女子家眷。
这样一来,想要跟他接触并寻求帮助就颇有些困难了。
好在梅林的位置比较特殊,墨香入席前必得经过此地,因此,想要制造一点小小的意外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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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琳琅宴 (2)
更新时间2011…3…13 12:08:18 字数:3094
风流倜傥的墨香公子迈着稳健的步子经过时,梅林也如许多女子一样,心不在焉地品着手中的竹叶清。公子的目不斜视,女子的心花乱颤,一场失手的茶水喷洒倒也显得合情合理。
宝墨色的儒子长袍上稍稍沾点茶水其实也无伤大雅,但女子惊慌的呼叫声却不得不让优雅踏步的墨香公子驻足停步。
墨香公子看着身前慌张地为他擦除印痕的女子,意态从容地弯下腰来,将她慢慢地扶起,“小姐不必惊慌,不过是一件袍子而已。”
女子一脸地歉意和羞涩,声音清晰而洪亮,“多谢公子宽仁。”
待女子起身与之相对的一瞬间,墨香只听到一声压低了的话语:“我要出去。”
话语一出,便随风而逝,墨香仿若未闻地虚扶了女子一把,继续朝前走去,然擦肩而过之时,长长的袖袍里却递出一件物什,直送到女子的手里。
梅林重新回到座位,将接过来的物什悄悄地藏进了怀中,继续饮茶等待。
不一会,宴会的主人韩致远携同其妹韩华阳便已上座。上次在长乐坊隔着纱帘,并没有仔细打量这个韩华阳,如今一见,只觉她果然是清姿绝色,意态悠然地往那里一座,竟没有半点女儿的羞态,混身上下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自信和从容,仿佛她天生就是被人仰望,被人倾慕,被人膜拜的。相比而言,此时再看她身旁的韩致远,竟觉得他在不知不觉间便已失掉了大半的气魄,沦为了她的附庸。
梅林不竟暗自猜测,莫非这冀阳的真正主人是韩华阳而非韩致远?
正在细细打量韩氏兄妹之时,韩华阳的目光突然朝着梅林的方向望了过来,准确无误地停留在梅林的身上,恰与她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看似随意地扫过,但梅林却觉得韩华阳是有意地看向了自己。
梅林不动声色地朝着她笑了笑,点了个头,脸上是坦诚率性的悠然,丝毫没有一般女子的艳羡,涩意,韩华阳微一心惊,却仍旧保持着适宜尺度的微笑,礼貌地跟她点了点,然后继续将目光移开。
目光错开之后,梅林便看见吴天邑与荆世修相继而入。吴天邑的气度与风范自是不输墨香,但由于他自上而下散发的天然霸气以及浑然天成的冷峻面容,迫得所有人都不敢抬头相望,因此,他一进场时,全场鸦雀无声。而他,似乎早已习惯将众人的恭敬都作理所当然,一路稳步而行,直达宫中上席。
相比吴天邑的入场,显然荆世修的出现让众人更加轻松愉悦,神思飘渺。像他这样温润如玉般的男子,到哪里都会吸引人的眼球,梅林早已料到众人的反应,因此颇不在意地收起张望的目光,将其停留在手中兰亭清墨为画的茶杯上。
墨香给自己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呢?自已又该怎样隐退,以什么方式逃走呢?她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手中的茶杯,心中思良的却是今日的逃脱之策。
一双鹿皮长靴不期然地便停在了梅林的身前,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连连抬头一瞧,只见荆世修正眉角含笑地望着她,旁边领路的侍从也恭敬地立在一侧。
“梅姑娘,荆某可以坐在这里吗?”荆世修微微弯腰,谦谦如竹兰君子,温雅如深色水墨,唇齿轻启,便在不经意间搅动了紫萝宫的春水涟漪。男子们会不自觉地挺直背脊,修整仪容,女子们会不自觉地深锁呼吸,目光流连。
只有梅林依然冷眸清颜,脸上的淡漠随意好像看不见他的光彩。还不待她回答,旁边的侍从已经焦急地上前:“荆国主,您的座位在前面。”
“无妨,荆某喜静,坐在这里就好。”
“这……”侍从一脸地为难。
坐这里?要是他坐在这里,她还怎么逃?梅林心下一急,连忙出手阻止了荆世修欲坐而下的身体:“荆国主,还请体谅这里座小地窄,您还是去您的上座吧。”
荆世修身形一顿,他没有料到梅林会如此果断地拒绝他。倒也无所谓难堪,如果她不愿意……
“荆某叨挠了。”荆世修温言而退,旁边的侍从闻声连忙移动步伐在前面为他引路。
这一幕自然被许多有心人瞧在眼里,或猜测,或忌妒,或不屑,或鄙夷,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梅林也只能淡然处之。
很快,琳琅宴便开始了。自冀阳督都韩致远发言致词后,便有各路音乐才子在宴上大献技艺,其中也不乏许多自恃清高的名门之秀。
梅林看着这极尽奢华的歌舞升平,脑中浮现的却是战火纷飞的硝烟弥漫,这里的繁华就像一颗不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轰然爆炸,紧接而来的就是一场声势浩荡,惨绝人寰的天下大乱。梅林没有真正见过大规模的战乱,但她却可以想象那是怎样的一场杀戮血腥。
她不是个自怨自艾的人,也明白这都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但此刻,她突然有些坐不住了。
她将手慢慢地伸进了怀中,将墨香递给她的那件物什小心地握在手中一遍遍地抚摸摩擦,眼睛里闪现的是罕见的浮燥与不安。
这时,旁边有人轻轻地推了推她,她蓦地回过神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这位小姐,上卿大人家的三小姐将寻音球抛给了您。”旁边的公子轻声地提醒她。
“寻音球?”梅林不解,向周围扫了一眼,竟然发现此刻所有人都在以期待的目光看着她。而在自己斜对面的座位之上,更有一个女子面带挑衅,眼神怨愤的盯着自己。
真是莫明奇妙,正当她要继续询问之时,上座的韩华阳突然离席,慢慢地朝前走了两步,仪态优雅地看了看众人,笑道:“梅姑娘是外人,恐不知道咱们冀阳琳琅宴的规矩,诸位不要介意。”
众人一听韩华阳发言,所有的目光便从梅林身上撤回,齐齐地放到了韩华阳的身上。梅林略略地扫了一眼,发现此刻众人的脸上无不恭敬,无不带着殷殷的期盼,由此可见,此女在冀阳人心目中的地位真是非同一般。
正想着,韩华阳已经把目光礼貌地放到了梅林身上,客气地询问道:“梅姑娘,不如让华阳为你解惑可好?”声音温沉厚重,且又不失女子的柔美,就像软床下暗藏的刀子,既带着一份威严,又完美无暇地掩去了锋芒。
这冀阳城里竟然藏着这样一个女子?
梅林眼眸一亮,微微点头笑道:“那就劳烦韩小姐了。”举止不卑不亢,颇有一份男子的率性与洒脱。
韩华阳唇齿含笑,说道:“我冀阳一年一度的琳琅宴,其中有一项乐技的比斗,是以寻音球的传递作为比斗的延续,通常向众人献完技艺的乐人会把传音球丢给自己期望比试的下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