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往事:新疆最后一个王公200年的家族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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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往事:新疆最后一个王公200年的家族记忆-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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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大国帝王的气势就这样徐徐播发开来。它意味着风暴之前的雷鸣已经隐隐轰响,某个真实的历史事件已经伸手可触。可惜西域实在太远,而地域又如此的广大,我们的主人公——达吾提的祖先及其朋友们,并不能即刻感受到这股力量的存在。他们对紫禁城里所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而只能在黑暗中苦苦期待着。
  

密召陕甘总督(2)
乾隆召见刘统勋的第二天,也就是五月初四日,刘大人起程赴陕甘总督任。与此同时,乾隆皇帝下达谕旨:“明岁拟欲分两路进兵,直抵伊犁……众建以分其势。此从前数十年未了之局,有不得不办之势。”
  事情的节外生枝总算不可抗拒地来到了。就在皇帝这份谕旨的文牒还没有来得及发下去时,内务府的一份密奏兴冲冲地呈上来了。大太监刘进忠捧着奏章,跪在皇帝面前痛哭流涕,声称根据孝贤娘娘临终交代,终于将那个狗胆包天、拐走宫女、逃往西域的“逆贼”给拿住了,不日将从西域解送进京,“奴才今天对娘娘在天之灵也有个交待……”一番话七绕八绕,绕得乾隆皇帝一头雾水。
  原来皇后于乾隆十三年已经仙逝。她至死也没忘记洗刷后宫的那件耻辱。临终时,皇后把刘进忠叫到身边,用微弱的声音仔仔细细作了交代。她再三叮嘱,务必派人到西域捉拿“逆贼”!刘进忠以对主子的耿耿忠心,这些年始终不渝地执行皇后的遗嘱。他不惜动用多名大内高手,又通过都统哈尔泰,买通大批军中士卒,历尽千辛万苦,总算把那个“逆贼”缉拿归案。刘进忠觉得,皇后离开人世已经6年,以皇帝对皇后的深情,自己的这片忠心直接向皇上表达,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刘进忠怀着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得意洋洋地向乾隆陈述着事情的前前后后。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皇上的脸色居然越来越难看,与他所期待的效果差着十万八千里!
  相貌俊美、品行端庄的富察氏,乾隆皇帝弘历对其感情最深。自从乾隆二年由嫡妃册封为皇后以来,一直以恪守妇道、不干政务,为满朝文武所敬重,乾隆曾称她:出身名门,温文有礼,品德优良,柔和谨慎,竭尽忠诚,敬事庭闱。美中不足的是子嗣不旺,生养之后相继夭折,因此成天以泪洗面,结果在6年前跟着乾隆东巡曲阜、望祭泰山时,终因悲伤过度,加上旅途中又感受了风寒,在回京路上死在德州。当时只有37岁。乾隆自然哀痛,谥以“孝贤”美称,并且还亲自写了一首格调哀婉的《述悲赋》,六年之中常去致祭。可眼下这件事,实在让他哭笑不得。
  “你说的那个‘逆贼’现在何处?”乾隆不动声色地问。
  刘进忠凭着宫中的生活经验,早就感到事情有些不妙,最初的热情也减去多半。他偷偷用眼睛瞄着皇上,吞吞吐吐地答道:“回皇上的话,此人现在哈密都统府,严加看守,就等着皇上您的旨意哪……”
  乾隆这才嘘了一口气,缓缓地说:“这件事就交给陕甘总督刘统勋处置吧。”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事关宫帏内廷,话就说到这里为止,不许传到宫外!”
  刘进忠除了一声“嗻”之外,半句话都不敢多说,乖顺地退了下去。
  然而宫廷里的每一句话会不会传到紫禁城外,皇帝是把握不住的,正如眼下这件事的结果大出乾隆意料一样。身为一国之君,乾隆一向认为自己可以将所有事情玩于股掌之上,谁知亲自安排一个最贴身的大内高手,动用皇后身边一个小小使女,竟然闹到如此不堪。
  乾隆皇帝猛然觉得,心大未必力大,贵为天子也不见得就能主宰乾坤,一种力不从心的感受让他心里很不舒服。由此,他愈发认定自己在公开用兵西域的同时,事先预设下一条伏线的必要。眼下他要做的,就是赶快密诏赵东来,一不做二不休,把过去那个小小的计谋迅速弄成大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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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统大人的惊喜(1)
皇帝所关注的事情在新疆哈密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观。
  都统哈尔泰今天的心情就像五月桃花,连雨带露一股脑儿开放了。自从达吾提祖先鄂对的那位舅兄伊玛木失踪之后,哈尔泰就没怎么像样地开过笑脸。
  赵东来被“拿住”的消息传来时,哈尔泰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将近十年的悬案,难道就这样一个呼哨完结了?可是事实摆在面前,不容他多疑。昨晚内务府密派的大内高手,的确悄悄把那个“逆贼”带到了都统府的秘密羁押点。其时,哈尔泰正在跟一些风尘女子喝花酒,依然满口发泄着不满。听到禀报连问三声“是真的吗?”结果菜都没来得及吃一口就赶去见“人犯”了。“人犯”收监之后,哈尔泰睡不着觉,连夜起草折子。第二天天不亮,远去京城的快马就急匆匆地上了驿道。
  接下来等待什么呢?哈尔泰站在晨光映透的窗口想,大太监刘进忠许诺过的事,恐怕不会有什么变故吧?当然不会!他轻轻给自己一个耳刮子,于是睡意袭上眉头,喝完勤务兵端上来的一碗参汤,躺下去就呼呼睡着了,忽忽悠悠好像到了一个什么地方,是什么地方呢,一拍脑袋想起来了,这不是京都郎卫营嘛!再看看自己一身行头,嘿,居然戴上了红顶子,似乎又在西便门旁边买了一处宅子。对了,是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院子里种满了花草,有牡丹啊,芍药啊,海棠啊,好多好多……一阵咯咯的笑声,是两位美人过来了,不是娶了两房太太么,哈尔泰走近一位,好面熟嘛,是谁呢?他想不起来了,用力地想,终于想起来了,那不就是在边城哈密遇到的红尘知己嘛!是她,那个叫迪里娜的哈萨克女子,一片无边无际的毯子上,他们在……这时候,勤务兵把哈尔泰叫醒了。
  “大人,您在做恶梦了吧……”勤务兵红着脸说。这是个新来的小家伙,还不太懂府里的规矩。
  哈尔泰揉揉眼睛,有点恼怒,但还是克制了。他看到床榻的垫盖被絮全都掀到了地上,自己浑身衣衫不整,怀里还死死搂着个棉枕,猥猥亵亵,了无形状,不觉难为情起来,嘴里含混不清地咕噜道:“什么时辰了?”
  勤务兵说:“已经午时三刻,大人睡了两个多时辰呢!”
  哈尔泰哼哼着从床上爬起来,套上一身便服。勤务兵把一盆清水端上来了,趁都统大人洗脸的工夫,在一旁禀报说:“有一个女子在楼下等候大人,已经多时了,说是要亲自见大人说话呢。”
  “女子?”哈尔泰奇怪地问,“什么女子?”
  “小的也说不好,反正,蛮端庄、蛮体面、蛮……”勤务兵情色鬼鬼地眨巴着眼睛。
  哈尔泰“唔”了一声,心里立刻明白七八分。
  本来,对于达吾提祖先鄂对的舅兄伊玛木失踪之事,哈尔泰一直希望通过迪里娜来寻找到线索,谁知迪里娜同样总也不见人影。一段时间里,哈尔泰干脆把迪里娜当作伊玛木的同伙,吩咐手下“一并捉拿”。后来等到这个出没江湖的奇女子端端正正站在他面前时,哈尔泰先前的想法又突然一笔勾销。他甚至在这女人面前连伊玛木的名字都没有提过一次。这或许就是人的一点致命之处吧。
  哈尔泰此时浮想联翩,刚要吩咐把下面的女人带上来,没想到房门“呀”一声被推开了,进来的正是迪里娜。她一身紧身马靠,束腰盘发,手中提着马鞭。一进门就是汉族男子见客的架势,大幅度拱手,声音朗朗:“都统大人,别来无恙啊!”
  哈尔泰怔了怔,连忙笑脸相迎:“啊呀呀,我的姑奶奶,这么多年,你是一去不还,半点消息也没有,看把我想的呀……啊呀呀!”他说着就举起了双手,毫无顾忌地拥上去。迪里娜一闪身,都统大人扑了个空,脸上有点尴尬,但迅疾又消失了,转过身很无辜地涎着脸,说:“你看你看,年月久了,人都变生分了不是……”
  迪里娜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神情自若地笑着在屋里兜着圈:“人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是无事不登你都统府……”她忽然一转身,问:“听说都统大人的案子办妥了,是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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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统大人的惊喜(2)
“没有、没有,啥案子不案子的?没有的事啊!”哈尔泰一本正经地断然否定,忽又觉得谎话说的不是地方,于是赶紧改口,“你说的那个事啊……我还正在发愁哪,按说嘛,朝廷的差事,我身为朝廷命官,不能不管。可这件事,本官实在是无能为力……”他埋头扳着手指念叨起来:“你看啊,你这一走又有个三两年了吧,伊玛木那小子,他全然不顾我的一番苦心,一开溜再也不知去向,本官身为都统,手下还守着哈密这么一大摊子,就算我浑身是铁,又能炼出几根钉啊?”
  迪里娜把脸一沉:“好啊,都统大人,活儿干得漂亮,话也说得漂亮,不过我劝你还是听我一句忠告——马上把那个抓来的人放了!要不然……”她走到哈尔泰跟前,用手抚着这个自作聪明的男人有点发亮的脑门,“你可要当心脖子上的这点玩意啊!”
  “哎呀,我的小姑奶奶,我都不知道你这说些啥话!”哈尔泰也不客气地绵里藏针,“看你那个小样,好像是宫里的人,不是个格格,也是个福晋……这种富贵脾气,我还真没有少见,想当年我哈尔泰在京城郎卫营,大小也见过那么一点点世面……”
  没有等到哈尔泰把话说完,就听“唰”地一声,迪里娜从马靴里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单手轻轻一绕,把这个男人的喉头就锁住了。她厉声喝道:“少跟我黑着灯啰嗦,人关在哪儿?快说,不说,今天就要了你的命!”
  哈尔泰并不紧张,沉吟片刻,他脸上竟花蝴蝶般地飞舞起来:“当心点啊,这可是真家伙……”嘴上说着话,脚底下就摸索着,正好,他的脚尖碰着了床下的尿壶,随即脚尖一用力,尿壶飞起来,咣当一声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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