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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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代-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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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面石壁,只有一面是木板。据我分析,这木板应当是唯一出口,但伸手触摸,木质紧密,这样厚的木板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要想打开实在不易。但是我们必须出去,这是很明显的事实。于是我作了几个假设:
  一,使用我们身体的某些部位撞击木板,比如说拳头,脚,肩,背等等,只要撞击的力度足够大,理论上应该可以敲开木板。这让我想起小时候被母亲锁在柴房里不得出去的情景,记得那一次我是连撞带踹最后还是不得其法,只能用一截粗树干抗在肩上撞开了房门,当然结果是被父亲打了,可以说得不偿失,因为我被关在柴房是由于和人打架要遭到父亲打骂,靠母亲求情才免于皮肉之苦,只罚柴房思过一晚。想当时的柴门是何等薄脆,而眼下的木板,据我做木匠的经验,应该是那门的几倍厚,绝非我辈的力气能够撞开。不过这也启发我想到第二个方法。
  二,假设身边有一截木头,巨大粗壮相当我那一次使用树干的两到三倍,那么依靠它的冲击力,配合我吃奶的力气以及吃了这么多年饭而获得的力气,再加上老头儿的微弱力气,合力之下想要撞开这木板是很有可能的。但是现在景况却很是凄惨,我找不到任何工具,连手指粗的木头都没有,哪里谈什么巨粗的木头!我举目四望,上面固然不会掉东西下来,而旁边除了一个老头子就只有棉絮。棉絮自然是不能用来撞门而只能用来塞门缝,而老者也不能当作木头来用,虽然和木头比较他的宽度是合理的,但这把骨头能够举起来就已经是很危险的事情了。
  三,假如以上两种方法都不能成立,其实也不代表完全没有办法。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等。所谓水滴石穿绳锯木断,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只要有恒心,任何事物都是可以发生巨大变化的,这是一个累积的过程。好比这木板,虽然我们看它眼下稳稳装在那里纹丝不动,但在内部其实它一点一滴发生着微妙变化,也许它在缓慢腐朽,也许它和石壁镶嵌处在慢慢松动,而我们需要做的就是耐心地等待,只要我们安心坐在这里,好象两只菏叶上的蛤蟆,紧盯着这狭小的空间,随着时间推移,年华逝去,终有一刻,木板会完全脱落腐蚀而轰然倒塌,到那时我们便可以重获自由,回到我们热爱的世界。当然需要考虑一下的是,在另一种情况下重获自由的时候我们是尸骨形态,由亲人们前来认领,哭着捧回去。
  我把我的一些想法告诉了老人,并且自我认为没什么可绝望的,人在哪里总是在等待,只是所在的位置不同而已。但老头一拍脑袋仿佛想起什么大事,自言自语道,我昨天买了一包东西放在家里,现在才想起来。
  我说,出都出不起,家里的事还管得着么?
  他又说,可是东西现在在我衣袖里。
  我叫他拿出来,看看什么东西,是能有用。老头儿翻手摸出一个黄纸包好的盒子,慢慢打开,同时说道,这个东西叫火雷子,据说这样一盒子可以炸掉一栋房子!
  我问,你确定能炸掉一栋房子?
  老者说,那还有假,我打包票。
  我按住他手,说道,我们还是等吧,好歹留着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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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不知道时间在等待中过去多久,我就要缓缓睡去,老头儿斜靠在我肩上。我忽然闻到一阵腥骚味,转头看时,原来这老人歪着嘴正在流哈喇子,眼看着那一条半透明的夹着气泡的粘稠的东西就要掉落到我肩头,我痛苦地大叫一声,不好!
  此时木板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很好”。老头儿也被吓得醒来,嗖地收回了那条哈喇子,跟着我一起东张西望。我一手推着他,一手推向木板,却听闻一阵钥匙转动铁锁的清脆响声。再看时,木板周围射进来强烈的光,我下意识地闭了眼,却感觉到一只大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同时美髯公洪钟样的声音响起:来来来,辛苦了,年轻人。
  我被拉出密室,终于回到外面世界,心里豁然开朗,围观人群爆发热烈掌声。我只感觉世界阳光灿烂,而想到过去,竟不曾好好珍惜,颇感惭愧,好在眼下亡羊补牢,未为晚矣。
  大家对美髯公无比热爱,纷纷要求美髯公解释自己密室的原理,但美髯公故作神秘,说是吃饭的家伙,不肯透露只言片语,结果有两个激动的家伙跳了出来,因爱生恨,举拳便要打美髯公,但可惜不是人家对手,两三手便被撂倒在地,不得动弹。美髯公惋惜道,年轻人不学好,打打杀杀有什么出息,你们要向刚才帮助我的那个热心年轻人请教啊。
  此时我忙着挤开人群寻找同行的游,但是一路钻到最外面也不见她的身影。我心里焦急,茫然四望,转了两圈,终于看见穿着浅灰衣服的游正站在包围圈最里面密室顶上的高台上张望。待她看见我时,我翻起右手向外挥动,示意她走出来;她用右手食指指了指自己,又伸起手掌指向前面。我正要点头,忽然她纵身跃上一人肩膀,然后竟然一路踩着许多脑袋蹦了出来。我于是赞叹道,好轻功啊。
  游在我眼前小心落下,笑道,你不知道,从上面看时,这些人的脑袋是个平面,没有缝。
  我还要表示羡慕之情,游拉起我胳膊道,还不快跑,后面这么多人,可以把我们踩死了。
  我脚下跑着,口里说道,你这是什么道德修养,我替你觉得丢脸。
  游突然一甩手停了下来,说道,我不想走了,人固有一死,让人踩死算了。
  说话间,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眨眼便要跟上来了。
  我说,完了完了,来踩你来了,我先走了,你别连累我。
  游说道,这就是你的道德修养?才来了个老头,你跑什么?
  我心想才来一个老头儿,不论文德武服,大有一拼,才回头看去,却是刚才共处一室的老人,戴着帽子穿着马甲而已,我不至于认不出来。老人走来向我感谢了救命之恩,然后关切地问我们道,你们是外地人吧?今天有地方住吗,眼看着天快黑了啊?
  游说,是啊,我们路过这里,没处休息呢?请问这里哪有住人的地方吗?
  老头儿说,不急,我就是开客栈的。你们看,街角“聚友客栈”,就是王某我开的。
  游说,太好了——可是我们盘缠不多,价钱不能太高哦。
  王老头笑道,不收你们钱,我和陆兄弟有缘分,你们安心住吧。
  我说,王老你人太好,把我们都比下去了。
  王老说,别喊王老,叫老王吧,你看着我老,其实只大你二三十岁而已。
  我叹道,果然老王还是很年轻啊!
  

64
晚上老王给我们安排了二楼两间相临侧房,又给我们送上来晚饭,我看见饭菜丰盛,而且还有一杯水,这杯水的奇异之处是水中沉着一大块冰,而现在是入秋季节,哪里会来冰呢?老王解释说在他楼底有个地窖,封闭很好,窖内挖掘很深,下接地气,夏季可以做冰窖,冬天又可以提供暖气,匪夷所思,却是绝好的地方。
  深夜入睡时,我隐约看到窗外有魅影闪过,看起来有几分恐怖。恍惚间忽听墙壁咚咚响了几下,我大惊,爬起来冷静几分,伸手在墙上也敲了几下,之后墙壁再无动静。过了片刻我正要睡下,外面却有人敲门,我光着上身跑过去开了门,原来是游站在门口。
  游说,你怎么又变瘦了,快穿件衣服,我有事和你说。
  我披了上衣坐在桌旁,游才推门进来,在一边坐下,说道,刚才有什么东西在外面跑过去了,你看见没有?我刚开始还以为被人跟踪,可是客栈下面是有人看门的,没人进得来。
  我点头说,是啊,我还以为是巡夜的,可是巡夜的也不会巡到人家楼上来,那得飞!
  游说,难道是一只路过的鬼,迷了路,跑上来了?
  我说,不见得,我估计是一群老鼠在窗外组队爬,爬得太快了,就像是在飞了。
  游说,你胡说,不可能,天底下没有人会养那么多老鼠,除非是变态。
  我说,天底下也不会有那么没有纪律的鬼,除非我们在做梦。
  游说,你的意思是我们在做梦?
  我沉思道,极有可能?
  游说,如果是在做梦,那是你的梦,还是我的梦?
  我说,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我认为是我在做梦,但是在你看来,肯定是你在做梦。
  游说,难道没可能是我们一起在做梦?
  我说,我们又没有睡在一起,怎么可能一起做梦。
  游说,你没听古人说心有灵犀,天涯共此时之类的话吗——两个人分开多远,也能看着同样的月亮,想着同样的事。
  我说,可是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游说,算了——你掐我一下,看看疼不疼,如果疼就不是在做梦啦。
  我伸手掐了她腰部一下。
  游突然说,完了完了,真的在做梦。
  我感到一阵失落,她在做梦,我肯定也没醒着,甚至连做梦都没有,而只是她思想和记忆里的一个符号,在这种情况里面我其实根本不存在,只是一个人记挂起了我于是我出现了,这对于我太悲哀了。况且我也害怕人困在梦中不能醒来的痛苦,就像小时候经常做梦起床,然而起来了几次,甚至还翻到了地上,最终却还是还睡在床上醒不过来,真是痛不欲生。至少我也理解游此时的痛苦。
  这时游目光下移,恍然醒悟道,你掐到我腰带了。
  然后她也很关切我的状况,掐向我肩膀,我咬牙不做声。
  游说,你不疼吗?
  我说,已经麻了,你可以撤了。
  当我们发现原来身处现实并非梦境时,着实开心了半天。但是开心过后我又觉得自己很奇怪,于是我说自己很蠢,游安慰我说她也很蠢。但我觉得这根本不是安慰。
  不知过去多久,鸡忽然叫了,我清醒很多,想起来很多事,于是说道,什么时候能回去啊,这样越走越远也不是个办法啊。
  游说,你现在很想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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