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睡觉。”
周泽楷抱紧猫，柔软的毛茸茸的触感很舒服，他差点就蹭上去了，好险才忍住。万一真的那么做了，他估计再反驳也会被落实“喜欢抱着毛绒玩具睡觉”的幼稚习惯，更何况他一点也不擅长反驳。
叶修在被窝里动了动，过了一会儿，安份下来。
周泽楷听到了呼噜声。
他原本没什么困意，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到亢奋。
在T镇，在被他人占去主导权的身体内，看到叶修开着辆货车一副吊儿郎当姿态出现时，天知道他多吃惊。当时的情绪除了替对方担忧，感到有些哭笑不得外，还觉得心理很暖。
他们相遇的开始一点也不友好，这猫总想着在他身上撬出点什么，而他总想着把这只猫逮住送到再也烦不着自己的地方。那时候哪会想到，不久的将来，当他有难，这只猫会义不容辞，冒着危险赶来救援。虽然方法有些粗暴……但好歹是成功了。
周泽楷很开心，这和亲情的感觉不一样，也和朋友之间互惠互助的感觉不太一样。总之，他很高兴。
现在他和这只猫……不，这位前辈，相互之间算是没什么刻意隐瞒的东西了！他对叶修这个形态的弱点很好奇，吸血鬼曾经提过一下，他一直记在心里。但他不会问，因为这么干很愚蠢、唐突。
心情好得睡不着。
周泽楷用下巴抵着猫脑袋，磨了磨，后者在睡梦中伸爪子挠了挠。乔一帆半睁了下眼睛，翻了个身，很快又重新闭上。
唯一体型正常的人类内心感到一股微妙的温暖。
周泽楷一直睁着眼睛到天明。
7
家长情感上的变更，孩子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即使那情感释放的对象并不是他自己。
乔一帆敏感地发现，爸爸妈妈的感情比以前好了很多。这绝对不是错觉。
他对此感到高兴，这才是正确的相处模式嘛。
周泽楷在厨房尝试做酸菜鱼。
网络上的简易版食谱看起来很诱人——买一包酸菜鱼调料，扔进锅里热热，再往里头加水，放鱼进去，熟了就是一顿美味。他在厨房通常只热个饭或者炒个鸡蛋之类的，还从没亲手做过这种高级的食物。
他站在平底锅前，将托鱼贩开了膛破了肚的鱼扔锅里。油噼里啪啦响，他赶紧又舀了一瓢水进去。期间隔十几秒就要看一眼调料包装上的简易步骤图示。
他怀念在外头买盒饭回家的日子，也就是今天以前的每一天，并为今天早上的心血来潮赶到深深的后悔。他愿意再次身陷蜘蛛巢穴，无论如何不要再让他跟厨房靠这么近。
趁着烧水的空挡，周泽楷走到客厅。
大猫形态的叶修正在窗台上发疯，他叫喊了几声，对方没有回应。这是他这几天造成的又一个错误。窗台上只有乔一帆那一颗植物，似乎显得有点孤零零，于是他上街，买了盆猫薄荷回来。据说猫都喜欢这个，叶修本质不是猫，但现在的他无论怎么看，都跟猫脱不了干系。
周泽楷没想到这会让叶修疯狂。
乔一帆坐在自己的那盆多肉植物上，惊奇地看着妈妈，后者在另一株植物边上滚来滚去、用脑袋蹭、时而抓住叶片啃啃，看起来特别沉醉。
周泽楷重新回到厨房，盯着沸腾的水和翻滚的鱼，研究接下来的步骤。
这一切源于最近BJ市的太平，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事情可干，没有危险的怪物出现，没有需要委托猎手来处理的恶性事件。难得的天下太平，值得庆贺的好现象，但如果能不这么闲得慌，那就更好了。周泽楷最近一直在致力于让自己不要长时间闲着，因为闲着会思考一些有的没的，大多跟家里的猫有关。
他换了一些家具，包括卧室那张床。叶修和乔一帆对新床的柔软度和弹性很满意。
这一个月内，在乔一帆的希冀下，他两次去王杰希家窜门。到了那里，通常就没他什么事了。乔一帆高高兴兴和高英杰在一起玩耍，叶修在他边上跟王杰希聊天，王杰希也会跟他聊聊，但都不多。
有一天，他跟叶修开玩笑，说感觉自己像个交通工具，最大的作用是运输。叶修大呼小叫了一阵，然后夸赞他很有想象力，并说在人类占据主导权的地球，傍个正宗的人类在外头行走要有底气得多，至少不用担心被当成无主之猫被逮走。乔一帆在猫头上严肃地点头表示同意。
那是次稀奇古怪的交谈。
除了这些，这一个月没干过别的事儿了，除非不将吃饭睡觉打游戏排除在外。
周泽楷将酸菜鱼放到餐桌上，呼唤家庭成员吃饭。
乔一帆立即骑上飞天叶，从窗台飞到餐桌上。巨大的一条鱼摆在盘子上，看起来就像一条山脉。
叶修在后头，慢慢悠悠飘荡而至，落到桌面上。
“就一道菜？”他问。
周泽楷点点头。
“三张嘴，怎么吃，你的食量可不像一帆那么秀气。”刚刚在猫薄荷身上飒爽了一阵，叶修此时心情愉悦，脑袋有点迟钝，“哦……我知道了，吃吧。”
他忘记周泽楷吃不吃都饿不死了。
一顿味道不怎么样的晚餐后，叶修继续逗弄那盆猫薄荷。乔一帆和周泽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后者时不时因为窗户上的动静而看过去两眼。才买回来不到一天的植物，此时竟有了奄奄一息的迹象。
真该选择那盆含羞草。
叶修浑身蹭得脏兮兮的，周泽楷不得不给他洗个澡。他觉得自己很变态，给叶修洗澡的时候竟然脸红。再怎么说，这也只是只猫的身体，浑身都是毛，没有哪点像人，他究竟在脸红什么啊。
给猫吹干毛后，轮到周泽楷洗澡。窝在浴缸里，他感到一丝微妙的沮丧。
换上睡衣，周泽楷回到起居室，被起居室里的光景吓了一跳。
人形的叶修穿着他的一条短裤，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东西刚从厨房走出来。看到周泽楷出现，他招招手，说：“来来，看看一帆的厉害。”
除了胯部、其他大部分光着的身体极有视觉冲击力，周泽楷狠狠怔了一下。紧接着，又是一股微妙的沮丧油然而生，像是不能动手动脚的遗憾，又或者别的东西，让人不痛快。
叶修把杯子放到茶几上，另一只手捏着的两根筷子伸进杯子里搅和两下，然后就这么让筷子立在杯子里。
周泽楷走过去，看到那是一杯热乎乎的牛奶。
他确定叶修没有睡前喝杯牛奶的好习惯，一帆也没有。
叶修拉着周泽楷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打了个响指。
乔一帆骑着飞天叶徐徐升起，死死地瞪着那个杯子，右手缓缓抬起……忽然，他右手一挥，扔出一个什么东西，目标是那杯牛奶！杯子在一瞬间被寒冷包围，不到一秒的时间，包括杯子在内的半边茶几都被冻在了一坨陡然出现的冰块内。
“不错不错。”叶修鼓掌，“但还不是很好，你把茶几都冻住了，我要求的只是个牛奶冰棍。”
“我再试试。”乔一帆说。
“……”周泽楷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来不止他一个人觉得太闲。
“等会儿。”叶修敲敲冻冰，试图把杯子拿出来，但冰面只出现一些浅浅的痕迹。他接着动用榔头，用力砸了几下，还是没有撼动那坨冰块。他停止无共用的劳动，托着下巴想了一下。
“小周，借你杯子一用。”他看向一直沉默的周泽楷。
“……”周泽楷看着他。
“一个杯子而已，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
乔一帆飞过来，停到爸爸肩上，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爸爸。
“……嗯。”
“我再去泡一杯。”叶修大摇大摆走进厨房。
周泽楷想问一会谁清理现场，但预感即使问了也不会改变什么，干脆不问了。他总不能让一个小人，或者一只猫来清理。
看在这是为锻炼一帆的份上……
叶修又端来一杯热牛奶，放到茶几未沦陷的另一半上。三分钟后，收获一个完全被冰包裹住的茶几，和两杯看得到吃不到的牛奶冰棍。
乔一帆漂浮在散发着冷气的冰茶几上，陷入沉思。
“一帆，你这冰冻的范围大小受什么影响？”叶修问。
乔一帆从包袱中抓出一把黑豆豆，递过去。叶修眯着眼睛仔细观察，周泽楷也好奇地凑过来。虽然叫是叫豆豆，但其实最大的也不过芝麻般大，有一些特别小的简直不知道用什么形容。
“大的就范围大，小的就范围小。”乔一帆说。
“你刚才用的是哪种大小？”叶修接着问。
乔一帆挑挑拣拣，找出一个针头大小的黑豆豆。叶修使劲揉揉眼睛，瞅了半天，最终败下阵来。
“太棒了。”他说，“以后想吃冰棍就靠你了，别的就让你老爸来收拾吧。”把手心小小的黑豆豆还回去，抛向周泽楷一个真诚的眼色。
“该睡了。”周泽楷说。
乔一帆骑着飞天叶迅速飞向卧室，这段时间，他对飞天叶和飞行的掌握突飞猛进。
“要帮忙吗？”叶修站起来，问。
周泽楷摇摇头，“你去床上。”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用词不当，脸顿时一红。
“你的脸好红，感冒了？”叶修抬手，摸摸周泽楷的红脸，“哟，挺烫。”
“没有，没什么。”周泽楷转过身去，“去睡吧。”
“要是有事就叫我。”
“会的。”
等叶修离开起居室，周泽楷舒了一口气。
两粒黑豆豆造成的冰坨包围着茶几，并将茶几紧紧沾在地板砖上，看起来难以撼动。茶几两头的冰要厚许多，中间薄一些。周泽楷抱住冰茶几中间部分，黑色咒文在右手手腕上蔓延开来。
冰块碎裂发出声音，他将整个冰茶几从地面上扯了起来。他走进卧室，把冰茶几放在洗手间里，接着回到起居室，清理地板上的碎冰。全程只花了大约十五分钟。
周泽楷走进卧室。
乔一帆在柔软的被褥上探险，被子特别软，他感觉自己身陷在巨大的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