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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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呼唤-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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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臭骂一顿的心理准备,这同样是非常正常的。但是,她现在却没有说这些话,而只是抱怨李锐不小心。凭心而论,她以这种心态来看待发生的这件事,比其他任何一种方式更加使我难受。

  我粗粗地出了一口气,看着秦丽荣,说:“放心吧,小秦,我们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将凶手绳之以法。”这句话看似我又将秦丽荣当作一般受害者的家属了,但是在我的内心深处却肯定不是这样淡漠,或者是出于职业习惯而随口讲的一句话。毋庸置疑,不管是出于嫉妒,还是出于性格上的差异,在内心我对李锐都是有成见的,但是,这不并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和友谊,而这种感情和友谊的基础并不是因为我们是同事,是兄弟,而是基于我们都是以生命为代价来维护一方的平安稳定。所以,我在说这句话时,使劲攥了一下自己的拳头。

  秦丽荣泪水涟涟地看着我。从她的眼神里我看见了无限的信任和期待。

  后来我问了一下小孩的情况。她告诉我孩子已经知道消息了,原计划与她一道看护李锐的,但因考试,所以没有来。

  与秦丽荣道别后,刚走出医院的大门,没曾想遇到了这个时候我最不想见到的人——晨报记者赖群力。他穿一套浅蓝色休闲西服,没有打领带,脚上是白色的皮鞋,擦得铮亮铮亮,一尘不染。隔老远,他就扯着嗓子与我打招呼:“哈哈,我知道在这儿就会遇到你的。”

  “一样的。赖记,我也料到这种场合你一定会到场的。否则,再大的事情也就显得不生动了。”我一语双关,带着揶揄的味道。这家伙完全是属狗的,并且不是一般的哈巴狗,而是一条招人嫌的瘌皮狗,你越不希望他在哪个场出现,但他偏偏就出现了。

  “李锐伤得怎样?”他从提着的采访包里掏出一包中华香烟,拆开,分给我和杨新愚每人一根。

  “你怎么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我问。

  “哈哈,曾队,看你说的,我们当记者的消息不灵通能当记者吗?再说,江夏也就巴掌大个地方,有什么东西能够藏匿得住呢?再说,李锐是我的好朋友,他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不管是于情还是于理,我都得看看他呀。”赖群力伶牙利齿,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托你的福,李锐只是受了皮肉伤,没有生命危险。”我说。

  “这就好,这就好。”赖群力说,将头发往后捋了捋,“是说嘛,李锐多精明的人,总不至于这么简单就给报销了。但是话说回来,不管结果怎样,这件事情的发生在性质上还是非常恶劣的。这就象驯鹰的人竟被鹰啄瞎了眼睛一样。”

  “有时坏事也会变成好事。不是吗?李锐这件事对我们来说是坏事,但对于你这搞新闻的来说,就成好事了,最起码你又可以在报纸上好好露一笔了。”我用手掌在脸上使劲搓了两把,早上没洗脸,感觉紧绷绷的,怪不舒服。

  赖群力听了我的话,眯着眼朝我看了好一刻,那表情好象不认识我似的。突然,他格格地笑出了声,他的笑声非常刺耳,引得周围的人都用莫明其妙的眼神看他。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确实将我弄糊涂了。站旁边的杨新愚也搞糊涂了,直摇头。

  “不就是以前抽了你一条玉溪的香烟吗?你曾帆还记我的仇呀?”足足笑了差不多有一分钟,赖群力一只手擦着笑出的泪水,一只手指着我说,“曾帆,以前我还以为在江夏你还算得上是条真正的汉子,谁知道你他妈也是一个没肚量的人。好,好,算我瞎了眼,我认了。”

  赖群力这句话又将我弄糊涂了,但这次糊涂不是因为他突然的笑声,而是我对他的认识。他说得没错,我对他的认识仅仅限于以前他写的那篇文章以及抽了我送给他的那条玉溪香烟,对于其他的,我几乎一无所知。现在听他的言语,看他的表情,我没办法认为他是故意伪装出来的,那是爽直、率真的人在情急之下,非常自然的真情表露,应该是藏在骨子里的真实。

  “我对他的认识是错误的吗?”这一刻,这一疑问浮现在我的脑子里。由于有点心虚,我只得尴尬地朝他笑了笑,说:“对不起,赖记,可能我错怪你了,这主要缘于我们之间相互沟通太少了,难免会产生误会,所以请你多多包涵。但是,我相信我们是有时间沟通的。”我朝他伸过手去。

  他握着我的手,握得非常有力。一脸认真地说:“说话算话,抽时间我们好好聊聊。”

  与杨新愚一道出了县医院大门后,在县政府第一招待所的门口,我被一位卖石磨的中年人吸引住了。这中年人剃着光头,长得非常瘦弱,袖管挽得高高的,手背和手臂上青筋毕露,脸上的皮肤平日受强烈的日光照射,呈现出酱紫色,单看肤色,让人感觉他更像一个非洲人。以前我见过非洲人,那时出于好奇心,我曾仔细审视过他们脸上的黑色,感觉他们那种黑很特别,仿佛能将光线吸引进去似的,因而一点光彻都没有。眼前这位中年石匠,脸上的皮肤虽然黑,但在早上的阳光照射下,竟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线。那时,我就有这种感觉,非洲人的黑与我们这儿肤色较深人的黑,主要差异就在这儿。

  这中年石匠斜靠在一棵法国梧桐树上,用一种好奇的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视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那模样仿佛不是在企盼有哪位买主找上门来,买走放在他右边的那扇石磨,而是闲来无事,到县城里看看热闹。大大小小的石磨我见得多了,但凭心而论,我感觉眼前这扇石磨不仅做得非常精致,并且在传统的外观上有一定程度的个性发挥。例如,石磨上安装木柄的那个地方,在我的印象里,以前我见的石磨仅仅是在安装木柄的方孔的上方留半个烟盒大小的蒂芭以增加此处的强度,但那方形的蒂芭与圆形的磨面显得非常不协调,给人以呆板的感觉。但眼前这个起加强作用的蒂芭却被这位中年石匠别出心裁地凿成一个桃子形状,在丰润的桃子的根部,还留有两片活灵活现的叶片。这样,整个磨面给人以在一个圆形石盘里放着一只让人口水欲滴的鲜桃的感觉,不仅实用,并且美观。在农村时,由于石磨是日常生活中各家各户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具,因而我有一定的了解,在尺寸上有直径七寸的,九寸的,最大的竟有十四寸。在作用上也是因尺寸大小而异,尺寸小的主要是磨些精细的食品,例如,糯米粉,汤圆粉什么的,并且量也少,而尺寸大的,主要是磨那些量大并且略显粗糙一点的食品,例如,过年过节和办红白喜事时磨豆腐,或者秋天磨红苕做苕粉什么的。那时农村电磨非常少,石磨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这样石匠也就被列入受人崇敬的一类手艺人。而现在,随着时代的发展,电磨逐渐代替了石磨,石磨在日常生活中的重要性也渐渐被时代所淡化,石匠这一传统手艺在不知不觉中也被人们归入泥瓦匠的行列。现在买石磨的人很少了,仅限于年纪大的和年轻的。年纪大的人买石磨是囿于传统习惯,他们始终认为机器磨制的食品总没有石磨磨制的食品的味道好,因而喜欢买上一副自己喜欢的石磨摆放在阳台上,闲暇时磨点儿豆浆,蒸肉粉什么的,借此追亿过去的岁月。而年轻人买石磨并未将其当作生活用品来用,而是作为工艺品摆放在书房里,以此来证明自己的传统。当然,这些石磨的尺寸完全不能与以前的石磨相提并论了,大的不会超过七寸,而小的竟然三、四寸的都有,实用性已经大大丧失,但观赏性则日渐提高。现在这中年石匠摆放在脚边的这副石磨的直径,最大不会超过五寸。

  那中年石匠看我打量石磨,憨厚的朝我咧咧嘴,说:“想卖吗?”

  我摇摇头。原本我是想向他打听一下石磨的价格的,但最终没有问,因为我被石匠左边一个磨损得厉害的木制工具盒吸引住了。这种工具盒是以前的石匠必备的,两尺来长,一尺来宽,厚度绝不会超过二十厘米,里面通常放着长短不一,粗细不一的各式凿子,还有角尺,墨斗什么的。石匠不管去哪儿,必定背着这个工具盒。眼前这个工具盒与我以前的印象并无二致,只是在盒子的一头的一个圆孔里伸出一截扁头的钢钎。冷不丁,我想起早上杨新愚发现的那根钢钎。

  我蹲下去,将那根钢钎从工具盒里抽了出来。这根钢钎与早上我们发现的那根钢钎几乎是同一个模子做出来的,唯一的差别是眼前这根钢钎的两头是雪亮雪亮的,在阳光下散射着灼眼的光。我知道,这是经常使用的缘故,在与石头的不停磨擦中,铁锈是没办法生成的。

  杨新愚从我手上接过那根钢钎,仔细看了一刻,说:“几乎是一样的。”

  我说:“是的,唯一的差别是这根钢钎没有一丁点儿锈蚀。”

  我和杨新愚的行为引起了中年石匠的警觉,他一把将杨新愚手中的钢钎夺了过去,粗声粗气地说:“这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根撬杠吗,又不是一根金条。”

  “你们称这钢钎为撬杠?”我问。

  “不叫撬杠难道叫门杠不成。”中年石匠白了我一眼。

  中年石匠的神情引得我笑了起来,我只得告诉他我的身份,但对为什么对他的这根撬杠感兴趣,我没有告诉他。中年石匠将信将疑地看看我又看看杨新愚,说:“你们搞公安的,都喜欢疑神疑鬼的,难道能从我这根撬杠里发现什么秘密不成?”

  “石匠都有这样的撬杠吗?”我问,同时递一根香烟给他。

  中年石匠用粗糙的手接了我递给他的香烟,很快地用打火机点燃,贪婪地吸一口说:“是呀,作石匠的没根衬手的撬杠还能称得上石匠吗?”

  我从中年石匠的手上重新拿过那根撬杠,攥住尖的那一头,使劲抡了抡,模仿击打的模样。

  石匠露出满口黑牙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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