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名士张伯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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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名士张伯驹-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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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人其事,广为流传。解放以后,张伯驹居北京海淀时,还不时有人指其后背说:“瞧,这就是‘四公子’之一的张伯驹啊!”“四公子”其人其事并未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被人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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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公子 以文会友(3)
伯驹不仅善于与同龄人交往,同时也以自己的风流文采博得词人、名流的赞赏,而与他们交往甚密,成为莫逆。
  某年,一个花香四溢的春日。伯驹与赵剑秋、夏枝巢、陆彤士、郭蛰云诸词老结伴踏青。春风拂面,笑语声声。他们步行至中山公园,穿过参天古柏,处处都是花圃。继之坐落社稷坛,于五色土坛周围徘徊漫步后,又观看了坛后那华丽的宫殿、飞檐、斗拱、琉璃瓦、白石阶。金碧辉煌的古建筑十分迷人,不知不觉已绕到了社稷坛宫墙西。此时,已近黄昏,夕阳的余辉洒在一株亭亭玉立的绿萼杏上。众人的目光一齐投向那里,白花绿蒂,较之梅花还肥大。夙来乐于赏花登山的伯驹,首先打破了黄昏的静寂,侃侃而谈:“京西旸台山大觉寺杏花最盛,每岁清明,沿山30里,云蒸霞蔚,惜无一株绿萼杏!”几位词老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开来:苏州拙政园有黄藤花,丰台有黄芍药,洛阳有绿牡丹,杭州有绿菊花,此等珍卉,《群芳谱》均有记载,唯有绿萼杏未载入。一词老提议,大家可做词记之,语刚出,伯驹已成《菩萨蛮·春》一阕,后阙为:
  苔痕墙外道,傍晚人行少。
  背立夕阳斜,开残绿杏花。
  赵剑秋、夏枝巢、陆彤士、郭蛰云等人均和之。绿萼杏人必疑之,天下只有红杏花,哪见过绿杏花?可喜的是,燕都这一掌故被词人记载下来!
  伯驹喜好戏剧,与梨园名伶颇多交往。他十分敬佩戏坛泰斗梅兰芳(畹华)。梅兰芳家中五世为伶,清末盛誉京华,不仅传统功力深厚,并且不断革新剧目。伯驹评其扮相:“在花中人以花王誉之非虚。”评其操守:“京沪梨园中人,独保持民族气节者,惟畹华、叔岩两人而已。”他们对伯驹也备极爱慕、悦服。
  壬申正月,畹华夫妇诵读伯驹近作《霓裳中序第一》:
  江山倏换色,万象无声都一白,桥下流水■■。看亘野玉田,凌空银壁,荆关画笔。唳朔风、飞雁迷迹。凭阑望、一天黯淡,更莫辨南北。  清寂,埋愁三尺。玉街暗,繁云冻逼,归车难识旧宅。又夜永如年,酒寒无力,烛盘红泪滴。梦里觉梅花扑鼻。铜瓶冷、竹窗萧瑟,月影映丛碧。
  “好一幅迷人的雪景啊!”梅夫人惊叹。
  “这首词是伯驹同友人赴西山赏雪归后的力作。”畹华笑容满面地继续向夫人介绍。
  畹华陶醉在词境之中了。夫人提醒说:“畹华,再过几日,就是伯驹先生三十五寿辰,你可记得?”畹华会意。
  不日,伯驹往访梅府,见畹华伏案弄笔,正在临摹明代佛像册中的一尊佛像,身披袈裟,坐榻上,右手抱一猫。畹华夫妇爱猫,伯驹爱猫更甚,常常与猫共床同睡。畹华倾心临之,墨笔线条极其工细。这时,黄秋岳先生来访,夫人急忙款待,畹华不抬一眼。画毕,畹华嘱黄秋岳书:“壬申元月敬摹明首尊者像为伯驹先生长寿,梅兰芳识于缀玉轩”,然后盖上“兰芳之印”,为朱文小方印,右下钤白文“声闻象外生”方印。
  畹华将这幅精心之作送给伯驹,伯驹双手接过,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谢意,玩味数日后,将其珍藏箧中。伯驹67岁时,仍念念不忘故友之作,从箧中翻出观赏,惜畹华墓木已拱,追忆往事,感慨万分!
  伯驹以文会友,友谊甚深,他的府中常常高朋满座。常来常往者有词人夏仁虎(枝巢)、寇梦碧、黄君坦;画家于非■、叶恭绰、陈半丁、陶心如、刘海粟;书法家萧仲美;戏坛泰斗梅兰芳、余叔岩等,就连张大千也常临其家。他们赋诗论画,唱和填词,追忆往事,同桌共饮,其乐无穷。
  伯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于一般地爱好艺事,变成了潜心钻研艺术,志在发掘中华民族文化的精华。他在浩瀚的艺术海洋里,悉心寻觅艺术的真谛。
  

师从名优 红毹纪梦(1)
鲜花盛开的夏日,夜幕下的北平城结束了白天的喧闹,沉浸在寂静之中。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大师余叔岩的四合院里,贵宾、名票满院,有的坐在藤椅上悠闲地品茗,有的躺在竹床上高谈阔论。
  忽而,屋内缓缓飘出了《马鞍山》中“老眼昏花路难行”的悠扬唱段,继而传出《桑园寄子》中“叹兄弟”的凄凉悲调。原来,余叔岩大师与伯驹正在屋内轮番吊嗓。
  “今日大师是从‘老眼昏花路难行’吊起,伯驹从‘叹兄弟’吊起。”坐在外面的一位票友自信地说。
  “不对,不对,大师今儿个吊的是‘叹兄弟’,伯驹唱的才是‘老眼昏花路难行’呢!”另一位票友也十分自信。
  二人争执不下,院内众多人亦各执己见,一时难分孰是孰非,只好派人进屋探询,才明究竟。至此,引起了院内客人们啧啧赞叹声:
  “伯驹与乃师叔岩的清唱已难分辨,可见伯驹才艺的确过人!”
  “伯驹的嗓音近于云遮月,故唱能酷似叔岩。”
  此时,伯驹拜师余叔岩已有数载。他是从31岁起正式拜师学戏的。
  伯驹素来仰慕叔岩大师。余叔岩是著名老生余三胜的孙子,名旦余紫云的第三子,幼年习武生兼老生,少年时经常在天津演出,伯驹少年时居津观戏也常迷于他。叔岩功底深厚,颇受观众欢迎,有时连应堂会,一天演出五六场戏。后来倒了嗓,回到北京。他并不灰心,仍然刻苦练功,后嗓音恢复,于开明戏院独成一班。余叔岩终于走出一条独创的艺术道路,登上了艺坛的巅峰,声誉盖世,成为一代须生泰斗。拜其门下者不多,伯驹有幸,是其中的一位。
  为了学戏,每日晚饭后,伯驹必去叔岩家。叔岩饭后吸烟过瘾,宾客满座,十二时后,客渐散去,叔岩方能为伯驹说戏。
  伯驹从叔岩所学第一出戏为《奇冤报》,元曲为《乌盆计》。一次,叔岩应天津剧院邀请,赴津演出,伯驹随同前往。叔岩与伯驹同赴车站。一路上,叔岩开始为伯驹细细解说《奇冤报》反二簧一段,伯驹聚精会神地记在心中。叔岩在天津演出《奇冤报》、《空城计》、《战太平》三剧后,他俩又同车回北平。叔岩接着就为伯驹排练身段。伯驹穿上厚底靴,走台步,滚桌子,一招一式很快就排定了。叔岩安排伯驹在饭庄试演。伯驹从7岁观戏,虽说已经看了20多年,但登台演出却还是第一次,心中不免惶惶然。演毕,伯驹偷觑叔岩,只见一丝笑意爬上了师父的眉梢,这才把一颗吊着的心放了下来。
  在元曲《乌盆记》中,谭鑫培的唱词为:“家住在南阳城关外,离城十里太平街。”而孙菊仙的唱词为:“家住在苏州城阊门以外,贩卖绸缎颇有家财。”而南阳、苏州皆出绸缎,究竟以何地为是?伯驹不只是学戏,兴趣亦在戏外。对于戏剧中的史实巨细必究。他曾亲赴南阳实地考察,游览城西卧龙岗,驱车城西十里处,真的发现有刘世昌之墓。尽管如此,伯驹仍存疑在心,认为与西安城南之武家坡一样,以讹传讹而已,事出荒唐,即使元曲亦不足为凭。伯驹向叔岩学习的第二出戏是《战樊城》。此剧是叔岩的拿手戏。说来,叔岩学此戏亦属不易。叔岩素知谭鑫培艺技高超,有心拜谭学艺,但谭很少收弟子。余曾苦心孤诣地各处叨教谭腔,《战樊城》就是他学习谭腔后,自己组织的一出好戏。他再传给伯驹。
  “这出戏一出场就表现出兄弟二人风度各有不同,你体会一下伍员的唱腔。”叔岩边说,边唱了一段:
  兄长说话欠思论,休把今人比古人。文王被囚天注定,伯邑考粉身命里生成。既是平王加官赠,就该有圣旨到樊城。若是爹娘修书信,为什么有逃走二字在书后存?怕的是失足陷陷阱,那时节插翅也难腾。我一心坐定樊城镇,愿做个不忠不孝人。
  “我体会,这一段唱腔是伍员驳他哥哥的看法,并非争辩,所以语词比较缓和,但意志坚决,起伏变化的唱腔应该表达伍员心中的疑虑。”伯驹讲了自己对这段唱腔的理解,叔岩大师连连说:“好,非常准确。”伯驹唱了两遍之后,叔岩又哼出了一段唱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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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从名优 红毹纪梦(2)
一封书信到樊城,拆散我弟兄两离分。叫家院看酒一樽,弟与兄长来饯行。登山涉水多安稳,披星戴月奔都城。若是合家同欢庆,在爹娘台前问安宁。倘若是家门遭不幸,报仇之事有弟伍员。非是小弟不从命,为的是逃走二字解不明。兄长饮干杯中酒,一路平安早到京。
  “这一段唱腔是伍员决心不赴京,在弟兄即将分别时所唱。”大师说完,用疑惑的目光试探着问伯驹:“这段唱腔你是怎么理解的?”
  “伍员强抑心中的矛盾向兄敬酒,‘拆散我弟兄两离分’的‘两离分’三字,只用了一个高亢突出的短腔来抒发伍员满腔愤慨的情感,第八句转(二六)后,‘在爹娘面前问安宁’一句,在‘问安宁’三字中间用许多小腔连贯下来,势如行云流水,又转得很快,流露伍员怀念父母胸中不能平静的情感,与一般唱腔迥然不同,然而却流畅动听。我似乎感觉,这是这一段中最好的唱腔。”
  叔岩大师听后惊叹不已,张伯驹对剧中人物及唱腔的理解竟然如此准确和深刻。
  又过了一些时日,叔岩为伯驹讲述了这样一件事:
  我在学戏时,曾请教谭老:“《天雷报》应在何时摘帽子?”谭老云:“你要想死摘帽子也能死,不摘也能死。”碰了一个钉子。后来自己渐渐悟出,凡是演戏都有节骨眼。例如《碰碑》,解甲要解开一个钮扣,在何时解?就应该在“那旁还有一行小字,待我看来”的唱句时,用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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