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家事与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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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家事与情事-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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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提倡改革开放,这改革大潮来到我们山村。黄山市旅游公司来到我们这里寻找货源。我开窍了。我开始雕竹根、雕树根、雕八卦、雕家具、雕一切客户需要的工艺品,由黄山脚下小小的上庄村,流向北京、上海、台湾和东南亚市场。我们因此有了钱,造了房子,供两个儿女上学……”胡适生夫妻俩交替给我讲述拨乱反正、改革开放给他们这家带来意想不到的变化。现在财富是实实在在存在自己身边了;人们再也不会“呸”的另眼相看了。这一切的一切,不是做梦。世道确实在变了,老百姓日子好起来了,我家也一样。那末,幸运来自何处?是托了谁的福呢?深夜扪心,清晨自问——
  

上庄村,踏访胡适故居(4)
“我们山里人靠山吃山,我们上庄人靠的是黄山,全国百姓靠的是北京党中央那座大山,是邓小平老人家那座大山……”胡适生不口吃了,用诗般语言向我陈述他的心声。
  1991年一个深秋的晚上,全家四口人谈着谈着,胡适生接受了两个女儿的建议,拿出自己最精致的手艺来,雕一双手杖,寄去北京,敬献给邓小平爷爷卓琳奶奶。于是这年冬天,胡适生顶着刺骨的朔风,进黄山采本。他选中了两棵杜鹃木,采得回家。春节期间,他辞却走亲友、吃年酒习俗迎往,专心致志地制作手杖。他在一根根势蜷曲苍劲的杜鹃木上雕了一位老寿星,另一根挺拔苍劲的则雕了一棵虬松。两根手杖雕成了,如何捎给敬爱的邓小平夫妇?他们会接受我这个“过来人”的礼物吗?聪明的大女儿建议,用妹妹的名义邮寄北京,因为妹瑶瑶是使用妈妈王姓的。去年(1991年)2月14日,胡家把这对手杖寄往北京中南海,敬献给邓小平同志。
  1992年3月17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办公厅信访局的回信来了:“王瑶同学,你的来信及邮寄来的两根拐杖已收。感谢你对邓小平爷爷的祝福。希望你好好学习,做赖宁式的好学生。”
  回到杭州后,我写了两则通讯,以《心香一瓣?小草向大山的回报》、《邓小平的两根拐杖》为题,分别发表于《人民日报?海外版》和《安徽日报》扩大版。事情过去多年了,总感到言犹未尽。当年开放胡适研究与胡适生献仗的故事,不就是产生在同一大天幕下的两出时代活剧吗?前者的舞台是世界性的,后者则在黄山脚下的一个小山村,然而一样意味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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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山中蓄雄势(1)
胡传(1841——1895),原名守珊,行名祥蛟,字铁花,号钝夫。后来其字铁花成了行名。胡铁花一出世,中国正开启了悲惨的半殖民地社会的史幕。他41岁走出皖南大山开始从政后(且以41岁为界,前者为前半生,后14年为后半生),将良知与国家命运结合在一起。时势使然,必然会带来壮武的悲烈的结局。胡铁花未享天年,只活到55岁。人们已知道了他为抵制《马关条约》台湾割让日本,进行武装反抗,以致殉国的史事,那末在他出山以前的大半生涯又如何呢?
  胡铁花的前半生主要历程是:在绩溪乡下读书;为太平军战争而逃难;营造胡氏宗祠;赴上海龙门书院读书;再返家乡修宗谱。虽未经受政治大风云,却在大山中历练他的阅世和意志。
  胡铁花的成长中有两个关键人物。第一个便是他的伯父胡星五(名奎熙、行名贞焘)。铁花早年丧祖父,其父胡贞锜是由其胞兄胡星五养大;之后,按徽商常规,一直在上海川沙经营万和茶叶庄,很少顾及家事,他将铁花(居长)等五个儿子都留在绩溪乡下,均由星五照管。胡星五是个老秀才,屡试中不了举,但很有眼光,早就看出铁花“是儿夙慧,必大吾家”,“此子材质较诸子侄优”。让铁花7岁时就在家乡就读燃黎学馆,凡4年。以后,作为长子,铁花随父亲去上海茶叶店当学徒。因为父亲接受了长兄的建议,终于又让他在上海读书了。读书,从此改变了胡铁花的生活道路。
  但他的平静读书生活被太平军战争打断了。1853年太平军定都天京(南京)后,数度加兵祸于徽州。咸丰十年(1860年),太平军兵扰绩溪。同治元年(1862年),太平军再度扰绩溪。1864年,天京陷落,太平军三度扰绩溪。徽州一带,正是后期太平军与清军的交战走廊,溃败的太平军烧杀掳掠,严重糜烂地方。胡铁花一家正逢上了这一场历时5年的战祸:“流离播越,五年之久,刀兵、厉疫、饥饿三者交迫”,饥饿到人食人地步!
  这段苦难岁月,胡铁花在他的《钝夫年谱》中有具体记载:“徽歙境内偏地皆贼,无路通粮。饥民甚多掘草根、剥树皮、杂糠秕以食”。“至岁底,大雪降,深八尺,并草根树皮不能得。日见饿莩在沟壑,明日视之,则肉已尽,只余骨,盖已夜为饥民取而食之矣”。绩溪“余川以东各姓民村十余,横尸偏野,臭不可闻”。“吾家门前溪中及菜圃百步内尸二十余,均腐溃,蛆出血肉狼藉……”刀兵之祸带来的厉疫流行与饿毙,使得原有22万人口的绩溪县(道光末年1850年统计),到同治四年(1865年)时仅剩下十分之二了;上庄胡氏宗族由6000人锐减到1200人。
  胡铁花这一家在在战乱中流离颠沛、苦不堪言,先避难深山高险处,继而逃往休宁,稍少安宁。返回绩溪。1862年太平军二次来犯。又举家逃难,两年前刚结婚的少妻冯氏因此罹难,据说是死于太平军刀下的。这家老幼妇孺近20人,一路为肌渴所煎熬,全靠已长得体魄伟岸的20岁的胡铁花冒黑夜顶风雪,往返偷运粮食来维生命,险象环生,全靠幸运和意志挣扎了过来。一次,他从山岭失足坠谷,亏得一个过路人相救,各解腰带,迸足死力为拉了上来。又一次,途中他患了疟疾,病疮迸发,昏死过去。家人针刺他的十指、咽喉,皆不见血,直“刺心口,血始出,渐苏 ”。最惊险、艰辛的一次是,太平军从屯溪骤然夜袭,仓促中铁花带全家出逃。才行5里,母亲疟疾复发,身体近乎瘫痪,无法行路,铁花让七妹伴母在路边等候;自己挑起衣物并带五妹朝前疾行四五百步停止,要她看守物件;立即返身到后一站,背起母亲、带七妹疾行到放衣物处,再放下母亲,让她小憩;继而奋力挑起衣物,带五妹朝前赶。停止;再返身负母继续前行……如此反复地在密雨、泥泞中与死神赛跑的“双重行”,竟又赶了5里多,终于脱离险境。如此颠沛困苦中,锤炼了他坚韧的意志,养成勇于迎战的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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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山中蓄雄势(2)
除了逃难外,胡铁花面对盗贼抢劫,勇悍地予以还击,“常偕其昆季狙伏击贼,或抄路剪贼尾队,屡得手”,因此有了初次的军事实践。
  逃难生活结束不久,颇孚众望的胡星五在主持重建胡氏宗祠中途归天了。铁花遵照伯父遗愿“学作八股将成篇,可令卒业”,赴上海就读于龙门书院(1869年),时年28岁。其实在1865年他已参与建造上庄胡氏宗祠,当时由胡星五抱病主持。因为家乡建宗祠,他在上海只读了三年书,但“龙门”学涯三年,却是他思想的转换期。尚在他24岁(1865年)时进学秀才;进了龙门书院后,他就淡薄科举功名,开始关注时事国是,他对程朱理学、史学、经济之学颇有心得,研读词章也有体会,但他不屑于同学“仅仅工于时文,专揣摩举子业者”,而“时钝夫阅《资治通鉴》,每见历朝用兵争战之际,成败大半取于得地利与否,而自苦不明于地理 ”。他发现清廷封疆大吏多因对边徼地理无知而造成误国后果,这一严酷的现实必须改变,因此他“心惟专注舆地图书”,并“毕生乐此不疲”。胡铁花后半生踏勘东北白山黑水,考察海南岛黎峒山寨,及至治理台湾台东,可以说龙门书院注修舆地学是为起点,而发韧者,乃是他的忧时感事的爱国思想。
  很可惜,家乡建宗祠大事中断他的龙门书院学习生涯。告别时,有名文学家、道光进士、书院山长刘熙载(1813——1881)赠言于他:“为学当求有益于身,为人当期有益于世。在家则有益于家,在乡则有益于乡,在邑则有益于邑,在天下则有益于天下——斯为不虚此生,不虚所学。不能如此,即读书毕世,著作等身,也无益也。子其勉之。”进书院前,胡铁花在携家口逃难中已这样做了;以后无论在家乡,或奔走天下,恩师刘熙载的临别赠言,成了他为人一世的座右铭。
  胡适在他的《我的信仰》中说:“我父胡珊,是一位学者,也是一个有坚强意志,有治理才干的人。”“坚强意志”已在他率家人逃难中初露头角,而在其后主持重建上庄胡氏宗祠工作中,治理才干得到充分发挥。
  洪杨战祸,把上庄胡氏的宗祠完全焚毁掉、家谱失落零乱了。封建时代,造宗祠、修家谱,是头等大事。重建胡氏宗祠,由40世裔孙、大伯胡星五抱病负责,但实际上均由年过25岁的胡铁花操作,前后达12年之久(1865——1876)。1872年他上海龙门书院辍学回乡后,就全力以赴投入这项巨大工程,这是胡铁花出山前,劳心劳力,甚至付出声死代价做成的一桩大事业。
  首先是筹款。银钱靠向胡氏族人募集,主要来源于本地族人和商旅于屯溪、休宁(胡开文笔墨业)、上海的族人。但是战争刚结束,本地胡氏族人十室九空,捐不出钱来,于是逐渐矛盾激化,抗丁工捐演变成武装冲突,“八十余人已制成利刀八十余口”来抗争。胡铁花并不因此罢休,准备背水一战,“急购大杉板,雇工人为制二棺,意以其一为先妣百年后备;一即自备以待众人之刀也!”他确是抱以死抵制武装抗捐的,铁花私下对他的四弟介如说:“没有什么可怕的!我如果被杀,你可将这口棺材收殓我的尸体,殡厝于宗祠的中堂,我就死而无憾了!”说到就做到,他干脆移居工地——建造中的宗祠帐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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