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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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芍药-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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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明冷静下来:“打死几匹?”
  “两匹!”小刘回答。
  刘明稍事斟酌后,当即决定:“赔,赔,牵我们的马赔。”
  江涛、小刘执行去了。
  余秋萍又凑到刘明耳边吹风:“刘队长,打死马可以赔,以后要是死伤了人怎么赔?”
  一场暴雪可以压弯大树,一句重语可以难倒聪明人,一句逼问,似有千斤重量压在刘明身上,让他好一会儿没喘过气来。他思前想后,万万没想到自己新担起地质队的担子,就有意想不到的事端接踵而来。出队前,分局党委说过还要给队上配干部,当时他想,一个地质队比他当年领导的民兵队伍小多了,还值得再派领导吗?而此刻,他真盼着再有人来帮他分担一点压力。余秋萍的话久久地在他耳边回响,他心里像泼进了一瓢开水,烫得他焦灼不安。是呀,人命关天,真要是断了粮饿倒几个人,真要是匪徒袭来伤亡几个人,这责任自己承担得起吗?人常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又不是打仗,万一撤错了,以后还可以回来嘛,想到这里,他突然横下心来发出了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撤!撤错了我再带队回来!”
  余秋萍只听清了一个“撤”字,追问:“是撤队?”
  一声“撤队”像捅了马蜂窝,人群躁动了。
  有人高呼:“撤队了!”“撤队了!”
  有人表示反对:“不同意!”“不同意!”
  “少数服从多数!”
  “谁不想走谁留下!”
  ……
  刘明突然想起当年配合主力部队攻打鬼子据点时,因敌人火力太猛,队伍伤亡惨重,他提前率队撤出,差点被撤掉大队长职务的往事,真担心再犯同样错误。但撤队的话像泼出去的水已经收不回来了。
  一阵争吵,人们不欢而散。一些人十分积极地去放倒帐篷,一些人急急忙忙地收拾行李,还有一些人无声无息地静坐在一旁观望。
  天色大明时,十几座帐篷多已拆倒,部分人的行李已经捆好,只剩下江涛和小刘、小张等人的行军床仍原样未动。料理完赔马的事后,又累、又困、又憋气的江涛和衣钻进被窝里。已经收拾停当的余秋萍似乎有点看不过去,特意走到他的行军床边数落他:“江涛,别死脑筋了!快起来捆行李,到哪里不能显身手,为啥非赖在这里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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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山鹰展翅(6)
江涛直言不讳地回答:“撤队的意见是不慎重的!”
  “天塌下来有队长顶着,撤错了不能再回来?”
  “说得轻巧,分局又没批准,怎么能说撤就撤?”
  “你这人真怪,当初来这里不解行李的是你!”
  “那是不赞成哈科长选的营地。”
  “现在撤队,不捆行李又是你!”
  “这是为了促使领导冷静地再想一想。”
  余秋萍失去了耐心:“就你能!就你能!胳膊还能扭过大腿?咱们是老同学,我提醒你,就凭你我的出身能犟得过人家贫下中农成分的老革命吗?你不怕再出岔子,再挨整?”
  余秋萍的话深深地刺痛了江涛,多少年来,沉重的历史包袱压在他心上。襁褓中父亲被迫离家出走,江涛对父亲本没留下什么印象,是母亲在土墙缝里秘藏了一张父亲的照片,直到解放后取出来时,已有些褪色了。照片上,依稀可辨父亲穿了一身军装。母亲说他是地下共产党员,可既无物证,又无音讯,而当地街邻却说父亲是反动军官,母亲不服,力加申辩,可最后还是被戴上反革命家属的帽子。江涛自小随母姓,母亲出生在书香人家,生下江涛后,父亲又不在身边,孤苦伶仃的母亲一直靠当小学教员的薪水,含辛茹苦地把他抚养成人。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江涛才把年迈体衰、相依为命的母亲接到身边,希望母亲摆脱往日的悲愁与孤独。没想到家庭出身的阴影像一个挥之不去的幽灵,江涛被认定擅自接来反革命家属而遭批判,差一点又被划为阶级异己分子。在学校就与他相恋、追随他同来边疆的余秋萍,也为舆论的压力所迫,为自己的前途着想,与他划清界限,与他分了手。政治上的打击,感情上的挫折,让江涛困顿不已,要不是念及母亲在世,他甚至想了断自己。幸亏他在经风历雨,遭遇坎坷之际,从部队转业来地质分局的徐晓虹又闯入了他的生活。徐晓虹与江涛是青梅竹马的儿时好友,虽然后来各奔东西,但留在她记忆中的江涛是淳朴、善良、正直又多少有些淘气的形象;江涛虽家境贫寒,但家教严格,品德高尚。她不相信江涛的父亲是反革命,因为她听老人说过江涛的父亲是因在国民党军队中策反失败后被迫逃亡的;她不相信自己小学时最崇敬的老师、江涛的母亲是反革命家属;她不相信热爱祖国山河,愿为地质找矿事业献身的江涛是什么阶级异己分子。她从不平、同情、怜惜到友爱、疼爱、挚爱,在有关领导提醒她要站稳阶级立场,在入党和爱情上慎重选择时,她义无反顾地作出了双向选择:既递交了入党申请书,又打了结婚报告。其结果是她和江涛虽成眷属,而她的入党问题则被搁置了很久才解决。成家后的江涛,在爱妻的激励下,不仅在找矿工作中连创佳绩,而且喜得千金,双喜临门终于使他摆脱了家庭出身不好的烦恼,全身心地投入了他所钟爱的地质工作。没想到老同学又翻老账,触痛伤疤,江涛不愿再提旧事,干脆拖起被子蒙头大睡。
  余秋萍见好心劝说无效,无可奈何地离开了。
  早在林边下马,走近营地来的高扬、热马扎和哈力,不声不响地在一旁听完了江涛和余秋萍的对话,见余秋萍气冲冲地走开,江涛又蒙头睡觉,不禁相顾一笑。高扬走近江涛的行军床,和颜悦色地叫道:“起来吧,起来吧!”江涛丝毫不动,高扬拽起他的被子喊道:“快起来!”
  江涛以为是余秋萍又来打搅,故意把被子压得紧紧的,在被窝里瓮声瓮气地回答:“别叫!我睡着了。”
  高扬哈哈大笑:“憋了一肚子意见能睡得着吗?”
  江涛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你们只知道撤呀!走呀!提什么意见都不听,你……”他突然发现床边站着个陌生人,连忙把话收住。
  高扬显得很认真:“怎么不听?这不是征求你的意见来了。”
  “你!你?”江涛有些尴尬。
  哈力忙向江涛介绍:“这是分局给你们派来的高书记。”
  

第三章 山鹰展翅(7)
江涛一听,喜出望外地一跃而起,站在行军床上高呼:“同志们!分局派高书记来了!”
  正在整理行装的地质队员和那些与江涛一样躺在行军床上的年轻人,闻声后都争先恐后地围了过来,其中也有刘明和余秋萍。
  热马扎把高扬介绍给刘明后,刘明连声说:“欢迎你!欢迎你!”
  余秋萍也挤上去与高扬握手。
  刘明急不可待地问:“老高同志,分局党委有什么指示?”
  高扬看了看周围的地质队员,响亮地说:“同志们,分局领导向大家问好!你们出队一个多月,遇到了不少困难,但是国家交给我们的任务十分急迫,因此,分局党委指示,707队的找矿工作只能加强不能削弱!只能迎难而上不能后退!”
  刘明如释重负,十分感叹地说:“好,好,幸亏你及时来了,我们坚决执行党委的指示!”
  江涛把余秋萍白了一眼:“高书记,你再晚来一步,我们的行李也得捆起来了。”
  “捆吧!捆吧!”高扬望着他笑。
  “捆?”江涛瞪圆了眼睛。高扬因势利导地对大家解释:“同志们,依靠群众,执行正确的政策,是我们夺取胜利的法宝。我们进山不久,牧民不了解我们,疏远我们;我们在小溪上游弄脏了水,牧民有意见。我看趁此机会搬个家吧。”他侧身征求刘明和热马扎的意见:“刘队长、热书记,你们看怎么样?”
  热马扎笑了笑:“是呀,山鹰展翅前也得选好立足之地,大青山有的是好地方。”
  

第四章 野狼嗥叫(1)
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从北草场方向流经牧民们的阿吾勒,流入激浪滚滚的卡兰河。在阿吾勒附近离牧民毡房不远的溪畔,707地质队迁来的帐篷一座座搭盖起来了。年长的牧民们站得远远的,用一种好奇的目光望着草绿色的帐篷指指点点,唧唧喳喳地议论那些与他们灰白色的圆毡房迥然相异的房子,只有小孩子们三三两两在营地四周嬉戏。
  满头大汗的刘明正在帐篷前挖排水沟,炊事班长老王走近低声向他报告:“刘队长,水烧开了,没东西下锅。”
  刘明抬眼望望远方:“高书记想办法去了,你去取我的那瓶白糖,烧些糖水给大家喝。”
  老王叹了一口气:“糖水也填不饱肚子,看着大家挨饿,心里真不是滋味!”
  刘明有些内疚:“你以为我心里好受?这事怪我疏忽了,哈科长也不争气。”
  老王转身刚走,站在营地高处的余秋萍突然指着前方高呼:“高书记回来了!”
  大家向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高扬和江涛、小刘等几个青年,背的背,提的提,急匆匆地往回走。快到营地了,小刘放声大叫:“同志们,来帮忙呀,背不动了!”营地里的人们闻声后簇拥上去帮助搬东西。
  每个背包都是鼓鼓囊囊的,人们急不可耐地一个个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往伙房前的草地上倒,倒出一样,江涛、小刘等都争着介绍一样:“这是灰灰菜,高书记说这灰灰菜可以凉拌,可以做饺馅。”
  “这是野白菜。”
  “这是野菠菜。”
  “这是野葱。要是野葱炒野鸽蛋味道才美哩!”
  余秋萍挤上去禁不住地赞叹:“啊,山上有这么多菜?”
  小刘抢着表白:“何止这些,高书记还找到了野豆角、野辣椒呢!”小张端了一个大菜盆过来,接过话说道:“你们看还有好东西哩!”说着便打开最后一个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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