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善走还是善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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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善走还是善飞-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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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秋一你走楼梯好了,我肚子痛呢。一边说着,脚上的鞋子已经朝着电梯口挪去了。电梯门合起来的时候,我朝他喊了一句:走到九十九步,答案就会出来的。
  事实证明秋一的这个法子也不灵光。第二天早上我看见他的时候,他的脚一跷一跷的,眼眶发红,眼睛发乌,小脸整个成了个谜面,是迷糊的迷、入迷的迷,却连一个谜底也没有。我想原来秋一的脑髓也有不通的时候啊,秋一猜不出,我当然更猜不出啦。我立刻原谅了自己。上学的路上,我觉得书包和鞋子都轻巧了许多。更奇怪的是,九十九的谜底连个影子都没有,但我却猜出了以前一直没有猜出的另一个物谜:“青树结青瓜、青瓜包棉花、棉花包梳子、梳子包豆芽。”那天晚饭后妈妈剥柚子给我吃,我一下子就想起了这个谜面,忽然就把谜底破了。第二天我兴奋地去告诉秋一,他却说:“柚子?没有九十九瓣的。”
  每天傍晚放了学,秋一仍然坚持走楼梯回家。他连再见也不同我说,老鼠一般蹿到昏暗的楼道里去了,好像那一层层弯弯曲曲的楼梯,真的藏着什么宝贝谜底。他的脚越来越跷,眼睛越来越红,头发越来越乱,小脸越来越窄,目光发直心事重重一言不发。以前我妈妈总说秋一不知道长得像谁,我发现他还是比较像他家那个从事科研工作的爸爸。
  转眼就到了周末。这天小阿哥回来得特别早,公寓电梯快要关上的时候,他冲进来,我逃也逃不掉了。他像个老师一样提问:“呵呵,九十九,怎么样了?”我不说话,紧跟着他直达19层,到了门口,我郑重其事地对他说:“求求你小阿哥,你把谜底告诉我们算了。”
  小阿哥很诧异,甚至有点生气。他说谜底应该猜出来,不是说出来的,说出来就是作弊。我低着头看着地面,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说,秋一假如再天天爬楼梯,他的脚会断掉的,他的考试成绩也会变成倒写的阿拉伯数字99……我说得差一点哭起来了,小阿哥不停地抓着头皮。后来他终于说:“好吧,不过,谜底我不能告诉你一个人,明天上午,你让秋一到你家等着,我会来的。”
  爱丽丝又响起来,像小姑娘的哭声一样刺耳。小阿哥走进来,脸上笑眯眯的,很有同情心的样子。他把双手插在短裤的袋袋里,用老师的腔调说:“一个星期过去了,你们没有进步,也许我上次没有说清楚,这个九十九,不是阿拉伯数字,也不是中国汉字的大写,而是汉字普通数字的写法,是一,二,三的那个九。”他用手指在空中比划着,又说:”为了不影响你们学习,现在我决定把谜底告诉你们,同时也教给你们解谜的另一种方法……”
  房间里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不要!小阿哥,不要告诉我,不要告诉我谜底,我一定要自己猜出来!我会猜出来的!”
  我回头看秋一,他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好像马上要晕过去了。紧接着,他急匆匆走到门口,飞快地走了出去。好像再晚走一步,耳朵里就会听到小阿哥揭开的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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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面:九十九(4)
我和小阿哥都愣在那里:秋一秋一,他真的宁死不屈呵。
  我的脑子里忽然跳出很久以前,小阿哥给我们猜过的一个谜语:“不是葱不是蒜,一层一层裹紫缎,说葱长得矮,说蒜不分瓣。”那次,我一下子就猜到了谜底——是大头洋葱。
  秋一不是蚯蚓,是个大头洋葱!
  小阿哥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他走到门口,背对着我说:“你也应该像秋一那样,猜不到就一直猜下去,把谜语进行到底。好了,下个星期六见!”
  下一个星期六,秋一根本没来我家。上学放学的路上,他总是不停地在手掌里划道道,我真怕他会得关节炎。到了再下一个周末,期中考试的成绩单出来了。一向双百分的秋一,算术课得了99分。呵呵,这可是个新闻炸弹,我心里暗暗地幸灾乐祸。但在回家的路上,我还是装出一副惋惜的样子对秋一说:“不要难过噢,你只是差了一点点,99分离100分只差了1分,没关系,好比少了一小撇,下次再补回来好啦……”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秋一忽然停下脚步,眼睛瞪得快要掉出来了。
  我只好把刚才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秋一突然蹦起来,像一只灌足了气的足球,嘴里发出哦哦的怪叫。然后他又快快蹲下,弯腰在地上寻找什么。后来他总算找到了一粒小石子,他招手让我挨着他蹲下,我凑近了看,他在灰白色的水泥地上,用力划出了一个“百”字,紧接着,他用食指把百字上头那一横抹掉了——百字就变成了一个“白”字。
  “你看,这就是谜底——”他点着那个白字,汗珠从他额头一粒粒冒出来:“九十九,九十九就是一百差一点,百字抹去一小撇,不就是个‘白’嘛,肯定没错!你说呢?”他使劲拍着自己的后脑勺:“这么多天,怎么就没往这里想呢……”
  我拼命点头表示赞同,我恍然大悟,这个‘白’其实就是为九十九预备的呀。谜底出来的那一刻,你会发现猜谜原来就这么简单。我真想狠狠地给秋一一拳头出出气。我说这个谜底应该算我们两个人猜的噢,全靠我提醒你的。秋一说算就算,只要小阿哥说对了就好。
  但是那个双休日,小阿哥被他爸爸带到普陀山去了。我们没法知道这个“白”谜底猜对没猜对,我们像两只热锅的蚂蚁,在电梯里团团转,一趟一趟去按小阿哥家的门铃。但小阿哥和爱丽丝好像都一起消失了。
  后来我们都累了,坐在楼下的花坛沿上歇息。秋一说,嗳,小春我给你猜一个新的谜语吧?我说不要不要,我反正是不知道的。秋一说:“这个谜语很容易,是我自己编的,你听啊:‘坐也是立、立也是立、行也是立、卧也是立’——打一动物名,怎么样?”
  我说我明天到动物园去,先和动物们认识一下再说。
  其实我后来很快就猜对了秋一编的这个谜。(不过,这里暂时先不告诉大家了,让你们也去猜一猜。)当我把谜底说出来的时候,秋一却说,他编的谜语还不够好,等他的知识再多一些,他会编出更有趣的谜语来。后来他又说,谜语这种东西,只不过是一种练习题,答题的方式可以多种多样。所以,“九十九”也许另有谜底也说不定,可以继续猜下去的。
  我发现,其实最难的不是猜谜,而是能够编出既好玩又有意思的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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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涸(1)
那天清晨四点,半个苍白的月亮,坠在旷野西南的天空。
  锄草的队伍刚要出发,祝排长朝我走过来,在我肩膀上狠狠拍一下,说:你,会捞桶吧?
  什么桶啊?
  桶就是桶呗,你管是个啥桶!
  上哪捞?
  井里啊,当然是水井。他指了指连队西边的菜地。
  我……我支吾起来。
  你小子甭给我装蒜!我知道你会捞桶。他狡黠地笑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捞桶啊?
  嘿嘿,你也就这点儿本事,还不给咱露一手!
  我惶惶然,有一种被人出卖的感觉。在这个百十人的连队,看来没有人能够拥有并保存自己的秘密。我的脑子里飞快地搜索着初中同学们的名字——曾经,在那个一千多公里之外的南方城市的一所中学,有谁谁谁可能曾经见过我从井里捞桶,然后潜入了这个连队……但这样的努力是徒劳的,就像站在井沿望下去,妄想一眼能看见井底有没有桶一样。
  我对祝排说:这儿的井,不是我们那儿的井。
  祝排点点头:这儿的桶,也不是你们那儿的桶。
  我又说:捞桶需要工具,懂吗?比如长长的竹竿,你有吗?
  祝排回答:你咋知道我没有?
  我再问:还有钩子,绳子,还有手艺和工夫……
  你有完没完啊你!祝排终于不耐烦了。让你捞个桶咋那么多废话啊?你没看天旱成这样,菜地从早到晚浇水,正是用桶的时候,那些水桶一个接一个都跳到井里去罢工了,再不把它们揪上来,咱菜园排真就一只桶都没了……
  祝排是菜排的排长,佳木斯知青,偏胖,性格执拗而暴躁,被我们这些南方知青简称竹排。连队有个哈尔滨女知青罗娜,长得有点像二毛子,发音不准,一口一个“猪排”地叫他,硬是把大伙儿都拐带成了猪排。罗娜后来病退回城后,我们才勉强恢复了祝排的正常发音。
  我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不会捞桶了。不会捞桶日后就别想再找祝排请假了。问题在于我确实会捞桶。况且,此刻我的手心已经开始发热,像有一条条小虫子在蠕动,一阵阵发痒。
  祝排说:那好,跟我走!
  一路上我闷着头不说话,苦思苦想究竟是谁向祝排告的密。我步履沉沉心事重重,对于北大荒这儿的水井,我其实一无所知。是否能把水桶捞上来,确实一点儿把握都没有。况且,此井非彼井,此桶非彼桶,时间地点都改变了,就连我的手,原先写字,现在握锄,好像也不是原来的那一双手了。
  没来北大荒之前,少年时代的我,生活在一个多井的城市。那个城市的每一条小巷里,差不多走上几百步就会遇见一眼水井。井里的水,又清又满,可以当镜子用的;要是连下几场大雨,水位升上来,伸手就可以够到水面。拿一只搪瓷缸,扑在井沿上,伸长胳膊,把头探到井里去,就可以把水舀上来。当然,假如水舀不上来,人就不见了。这样的事情是有过的。所以,那里的人们一般还是用吊桶打水,小小的一只铁皮吊桶,口子也就篮球那么大,一根很短的绳子,也就是做做样子罢了,把绳子放下去,一会儿就把满满一桶水吊上来了。不过,也许是因为绳子太短的缘故,稍稍不当心,绳子就会从手心里滑脱,那只桶就无声无息地沉到水里去了,连个水花儿都不起。由于绳子一天到晚都是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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