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不是秀时也不是道孝。秀时回头问:“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我没说。不是你说的?”
“不是我。”
就在两人否认时,那声音又传来:“请问……”
两人环视四周,发现屋瓦和屋檐都腐烂掉落的屋檐下,有个模糊不清的白影。
“那、那是!”
“是女人!”秀时说。
身穿白衣的女人,站在腐朽的窄廊,望向两人。
两人正欲哀号逃离,那女人仿佛不给他们出声的机会,细声清脆地说:“怕吗?”
两人叫不出声,沉默站在草丛中。
“你们刚刚想逃吧?”女人说。
女人步下窄廊,朝两人走去。她逐渐挨近。
秀时忍不住退后半步。道孝双膝开始发抖。
对了,身上有带长刀来。长刀……
“想用长刀斩我吗?”女人说。
此时,女人已站在两人面前。
速度太快了!她一定不是这世间的人。甚至连拨开草丛的声音都没有。
“你正在想,我不是这世间的人,对吧?”女人向秀时说。
秀时知道自己的身体在发抖。为什么这女人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
“你又在想,为什么这女人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对吧?”
全都让对方看穿了。到底该如何是好?
“到底该如何是好呢?”女人笑道。
谁来救救我们吧!道孝心里如此想。
“谁来救救我们吧。”女人边笑边说。
早知道就别来了。早知道就别来了。
都是这小子不好。都是这小子不好。
不该意气用事的。不该意气用事的。
啊——
啊——
谁来救命呀!
谁来救命呀!
这时,不知为何,秀时手中的火把竟迸出火星,触到脸颊。
“烫!”
秀时忍不住抛掉火把,用手压在脸颊上。
掉落的火把滚到女人脚下。女人“啊”的一声,往后退。
瞬间,秀时和道孝的身体都恢复自由。
“哇!”
“哇!”
两人大叫出来,双手拨开高及腰部的草丛,游泳般奔到大门。
当秀时和道孝面无血色、跌跌撞撞跑出大门,信好和恒亲也忘了讥笑他们,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出、出现了!”
“是个女人!”
“妖女!”
“太恐怖了!”
秀时与道孝如此大喊后,便扑倒在地,人事不省
五
“之后,秀时大人和道孝大人都病倒了。”晴明说,“回到宅邸,家人问东问西,好不容易才问出以上详情,
不过,听说两人虽可以勉强照料自己的起居,却整天关在家里,不是呆呆坐着,就是躺在床上。”
“我也听说了。”博雅点头。
“有时候无法辨别家人,往昔的记忆也好像全消失了。”晴明道。
“晴明啊,你最初说的‘觉’,和此事有什么牵连?”
“两位大人就是在道观遇见了‘觉’。”
“两位大人遇见的女人,真是‘觉’?”
“是的。”
“那‘觉’到底是何物?”
“据说是一种住在山中的妖物。”
“妖物。”
“有人说是从大唐渡海过来的,其实没那回事,倭国本来就有了,到处都有。所谓木灵,也是‘觉’的一种。”
“是吗?”
“‘觉’能够读人心。”
“什么?”
“说‘觉’不如说是‘吃’来得正确。‘觉’能知道人心在想什么。只要被‘觉’依次说出内心的想法,最后那人的心便会空无一物。”
“这么说来,最初进入道观、恒亲大人及信好大人的随从,都遇见了‘觉’?”
“大概是吧。”
“同最初那三人相比,道孝大人和秀时大人都能勉强照料自己的起居,是因为……”
“因为那么在还未被‘觉’说出全部想法之前,就逃离现场了。”
“嗯。”
“边想边行动的话,‘觉’会先说出对方全部的想法,所以很难击退。秀时大人是因为火星的热,
才情不自禁掉落火把。正是此行动救了他们吧。”
“原来如此。”
“唐国也有人因意外而赶走‘觉’。”
晴明向博雅述说此事。
有个住在山村的男人,某天在自己家前编制笼子。
编着编着,他发现眼前出现个奇妙物体。如猴般大小,外型也类似猴子,面貌却看似人。
双方视线对上了。结果,那看似猴子的东西说:“你正在想,有个怪东西出现了。”
男人大吃一惊。为什么这东西知道自己的想法。
“你正在想,为什么这东西知道自己的想法。”对方又说中了。
啊,这应该是传说中的‘觉’。
“你认为我是‘觉’。”
全说中了,男人恐惧起来。既然如此,干脆拿一旁劈竹条的柴刀,一把将对方给砍了。
“你想用柴刀杀我吧?”又说中了。
男人不知如何是好。这样下去,可能会被‘觉’吃掉。
“原来你想让我吃掉?”
“觉”往前跳过来时,男人因恐惧而双手发抖,本来压住竹条的手指松开了。
弯曲的竹条脱离男人的手指,弹到‘觉’的眼睛。
“痛!”“觉”伸手压住眼睛,往后跳开。
“哎呀,人偶尔会做出不经思考的事。这就是人的可怕之处。”
“觉”如此说毕,就逃出山里了。
就是这样一个故事。
“博雅,你打算如何?”晴明问。
“什么如何?”
“明天晚上,我必须到那道观一趟。”
“你要去?”
“你也去吗?”
“……”
“准备些酒,去看到底会出现何物,应该是不错的主意。”
“要去也可以,可是,没有问题吗?”
“什么问题?”
“‘觉’的问题呀。你不是说‘觉’能够说中人的内心想法,掏空人心吗?”
“你不去?”晴明若无其事地问。
“我没说不去。”
“那,你也去?”
“嗯,嗯。”
“走。”
“走。”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六
半月挂在上空。
皎洁月光自崩落的屋檐下,照在晴明与博雅身上。
窄廊大部分都因腐朽而倾垮,但有几处仍足够支撑人的体重。
晴明与博雅正坐在那地板喝酒。
“没想到竟有这种地方。”博雅右手握着酒杯说。
此处正是那道观。
崩落的窄廊之间,可见伸长的杂草,庭院里的草更是丛生得密密麻麻。
晴明宅邸的庭院,虽然看似任由野草野花肆意生长,但与此庭院相比,晴明宅邸的庭院还可看出经人修整过。
四周没有灯火。藉着月光,勉强可以看清景色。
“听说,往昔曾有几名道士在此修行,将门之乱时,便没人住了,之后一直任其荒废。”
“可是,晴明啊。”
“干嘛?博雅。”
“有件事我还是不懂。”
“什么事?”
“是‘觉’的事。你在讲唐国那个故事时,‘觉’的外型不是很像猴子吗?”
“嗯。”
“为什么道孝大人他们会看成女人?”
“那是因为木灵和‘觉’本来就没有固定外型。”
“……”
“‘觉’只是映照出观者的心。”
“观者的心?”
“如此说,现在‘觉’出现了,你认为它是人,它就是人形,你认为是猴子,它就是猴样。”
“可是,道孝大人和秀时大人,应该不会一开始就认为是女人吧?”
“那当然。”
“那为何会看成是女人?若如你所说,他们应该会各自看成不同外型吧?”
“博雅,你说得没错,不过在这种场合,人往往会看成同样的外型。人生来就是这样。
道孝大人与秀时大人,最初在屋檐下看到模糊不清的白色物体。那是,秀时大人先喊出‘是女人’。
大概在秀时大人眼中看来是个女人吧。而道孝大人听秀时大人如此说,他也就看成是女人了。”
“不知道我会看成什么?”
“你说呢?”晴明看热闹地微笑着,含了一口酒。
“话说回来,博雅,若你遇见‘觉’想平安无事的话,你一定要遵守我所说的事。”
“什么事?”
“当我对你说‘来了’时,从那刻开始,直至我说‘可以了’为止,你绝对不能开口。”
“嗯。”
“还有,把这个带在身上……”
晴明从怀中取出一张看似用毛笔写着咒文的纸片。
“这是什么?”
“符咒,为你而写的。”晴明将符咒递给博雅。
博雅接过后,收入怀中。
“只要身怀此符咒,在不开口的状况下,对方就看不到你。”
“明白了。”博雅点头说,“但晴明你呢?如果‘觉’……女人出现了,你怎么办?”
“我的事你别担心……”晴明眯起双眼,“来了,博雅。”
博雅本来想对晴明说些什么,听晴明如此说,慌忙闭上刚张开的双唇。
晴明的视线投向杂草丛生的庭院。
博雅望向庭院,只见有个穿白衣的女人朦胧站在草丛中。
那女人在月光照射下,全身宛如淋湿般闪闪发光。
女人朝窄廊滑过来。明明在草丛中走动,草丛却纹风不动。
“咦,我以为有两个人,原来只有你?”
女人望着晴明,张开滑润嘴唇笑道,又诧异地皱起眉。
晴明望着女人,不做声地微笑。
“怎么回事?”女人说,“为什么你没在想任何事?”
女人看似焦躁地扭动身子。
“你不怕我吗?”
她将脸凑到晴明眼前,距离近得连呼气都能感觉到。
“为何不想任何事?”女人道,“为何不思考?”
晴明依旧不做声地微笑。
“鸡毛蒜皮的事也好,你想想好吗?”
晴明还是不做声。唇上依然挂着微笑。
女人敞开胸前,在月光中露出雪白丰满的乳房,在晴明眼前搓揉起来。白皙细长的手指捏住乳头,使其凸起。
“你看不见这个吗?看见这个仍不胡思乱想?”
接着,她又掀开下摆,让私处露在月光下。
“这个呢?你不心动吗?”女人扭动身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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