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与使命:中国知识分子问题世纪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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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与使命:中国知识分子问题世纪回眸-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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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特别是早期的马克思主义者李大钊,连续发表了多篇文章谈思想自由问题,如《宪法与思想自由》(1916年12月10日);《议会之言论》(1917年2月22日);《危险思想与言论自由》(1919年6月1日);《哪里还有自由》(1919年11月16日);《自由与秩序》(1921年1月15日)等,从人类生存的需要、历史的教训、社会的发展、强权与思想的关系,以及个人与社会、自由与秩序等多方面,进行了论述,其思想至今仍不失生命力。
  李大钊认为,人类的生存需要多方面的 吸取营养,包括各种微量元素、杂质,甚至某些菌类。只吃一种东西,即使再好吃,再有营养,生命也不会得到健康发展,甚至有枯萎的危险。他曾转述一段近乎戏谑的话:孔子与牛肉,释迦与鸡肉,基督与虾,乃至穆罕默德与蟹,其为吾人之营养品等也。吾人食牛肉、鸡肉等,在使之变为我之肉也。吾人食孔子、释迦、基督、穆罕默德,亦欲使其精神性灵,代为我之精神性灵而已。但人类为杂食动物,吾人为求肉之发育,不能不兼食牛鸡虾蟹,正犹为求灵之发育,不能不兼收孔、释、耶、回之说。李大钊在这段引言之后评论道:“斯言虽近谑,亦颇含有至理。以今世国民灵的消化力(即思想力)之强,绝非孔、释、耶、回中之一家所能充其欲望者” 。世界的多样化,人类生存需要的多样性,以及人与人的千差万别的不同个性,都要求思想应该自由。
  

“兼容并包”与思想自由(6)
李大钊认为,思想自由的主要内容是:“一出版自由,一信仰自由,一教授自由”。他列举古今中外的历史教训指出,不许出版或实行文字狱,禁止不了思想的传播,如革命时代的巴黎,“攻击时政之小册,传布街巷,正如蝴蝶,非复禁令之所能遏制矣”,“各国关于出版,初行检阅之制,然检阅由于官吏一人之偏见,每多失当,最足为文化之蠹”。信仰自由,也是人类精神上的自然要求,“古来以政治之权力,强迫人民专信一宗,或对于异派加以压制者,其政策罔有不失败者”。中国的专制政体虽经推翻,“而专制之思想尚复弥漫于社会”,大学课堂上,既讲诸子百家之说,也讲医药卜巫之术,有助于冲破思想牢笼,发展国家文化 。李大钊写这篇文章时,还不是马克思主义者,而是激进的革命民主主义者。但他总结的历史经验教训,以及指出检查制度的缺陷等思想,还是具有警世作用。
  如果说李大钊早期谈论思想自由的文章,还存有理性化倾向,那么五四运动以后,做为马克思主义者的他,再谈思想自由问题,则更显示出现实的针对性和理论上的尖锐性。如他于1919年6月写的《危险思想与言论自由》一文指出,即使是“异端邪说”,当民众还不认识时,强行禁止,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这种做法,等于把坏东西隐藏起来,不让大家看。人们再碰到坏东西,还是容易误信,更危险。因此,信仰错了,“都比那无知的排斥、自欺的顺从远好得多”。李大钊结论说:“禁止思想自由的,断断没有一点的效果。你要禁止他,他的力量便跟着你的禁止越发强大。你怎样禁止他、制抑他、绝灭他、摧残他,他便怎样生存、发展、传播、滋荣,因为思想的性质力量,本来如此。我奉劝禁遏言论、思想自由的注意,要利用言论自由来破坏危险思想,不要借口危险思想来禁止言论自由”。
  李大钊于1921年1月写的《自由与秩序》,针对“个人主义”者要求极端的个人自由,把个人与社会完全对立起来,而某些“社会主义”者极力重视秩序,限制和扼煞个人自由的倾向,着重谈了个人与社会、自由与秩序的关系。他不赞成把个人与社会对立起来,“离于个人,无所谓社会;离于社会,亦无所谓个人”,试想一个人如果从生下来就离开社会的环境,到一个荒无人烟的海岛上,那就根本谈不上有什么自由可以选择。而“社会若完全抹煞个性的发展,那社会必呈出死气奄奄的气象”,不动不流的一潭死水,能有什么秩序?自由,是个人“保有宽裕的选择机会”。秩序,是“使其中的各个份子可以自由选择的安排”。自由与秩序的关系中,自由是根本,秩序是使各种人都能保证享有自由的一种合理的安排。
  五四时代的另一位著名的马克思主义者陈独秀,对李大钊的上述思想做了重要补充。他于1919年12月1日写的《法律与言论自由》,从人类文明发展史的角度,深刻地阐述了法律与言论自由的辨证关系,现摘录如下:
  “政府一方面自己应该遵守法律,一方面不但要尊重人民法律以内
  的言论自由,并且不宜压迫人民‘法律以外的言论自由’。法律只应
  拘束人民的行为,不应拘束人民的言论,因为言论要有逾越现行法律
  以外的绝对自由,才能够发见现在文明的弊端,现在法律的缺点。言
  论若是没有‘违背法律的自由’,那便只能保守现在的文明,现在的
  法律,绝不能够创造比现在更好的文明,比现在更好的法律” 。
  五四时代的一大批知识分子,正是发扬了思想自由的精神,并且在如北京大学这样知识分子密集的地方实行了“兼容并包”的方针,才能在南北对峙、军阀林立的空隙间,创造出思想空前活跃、学术观点百花齐放的新局面,从而掀起汹涌澎湃的思想启蒙运动,有力地推动了中国近代历史的发展。
  

百家争鸣年代的学术流派(上)(1)
“五四”时代,样式纷繁的思想文化潮流给予社会的是启蒙,给予历史的则是侵透力。各种学说流派,都对后来的历史发展,起了极为深远的作用。
  1、“科学救国”注意与科技工作者的爱国心
  1914年夏天,世界风云剧变,第一次世界大战 爆发在即。美国康乃尔大学留学的中国学子们, 一天吃过晚饭在大同俱乐部廊檐下闲谈。在这样危难的形势下,我们国外留学的青年人能够做点什么来效力祖国呢?有人提出,中国所缺乏的莫过于科学,我们为什么不能办一个杂志向国内介绍科学呢?这个提议立即得到众人的响应,于是办起《科学》杂志,1915年1月就在神州大地与国人见面了。《科学》发刊词指出:“百年以来,欧美两洲声明文物之盛,震铄前古,翔厥来原,受科学之赐为多”,中国在西方文明的冲击下,国粹“陵夷覆败,荡然若无”,“虽闭关自守犹不足以图存”,要想“继兹以往,代兴于神州学术之林,而为芸芸众生所托命者,其唯科学乎,其为科学呼” 。也就是说,要想解决中国的长期贫穷积弱状况,唯有用科学这个法宝来救治。《科学》创刊号例言,还提出“为学之道,求真致用两方面当同时并重”的方针,即科学必须“求真”,科学的目的是“致用”。
  1915年10月,留美学生正式成立“中国科学社”。任鸿雋任社长,赵元任任书记,胡明复任会计,杨铨任编辑部长。社章第二条规定,本社的宗旨是:“联络同志,研究学术,以共图中国科学之发达”。1918年,中国科学社由国外移归国内,组织和成员都随之进一步扩大。设9位董事,他们是张謇、马良、蔡元培、汪兆铭、熊希龄、梁启超、严脩、范源濂、胡敦复。理事11人:竺可桢、胡明复、王琎、任鸿雋、丁文江、秦汾、杨铨、赵元任、孙洪芬、秉志、胡刚复。在上海、北京、南京、广州、沈阳、重庆、青岛等十余省市成立社友会。门类扩大到农林、生物、化学、土木工程、机械工程、电工、矿冶、医药、理算、生计等各个方面,股员发展到604人。
  随着组织的扩大,活动的增多,他们对“科学救国”主义的宣传也大大加强。1918年,蔡元培在《为科学社征集基金启》中,提出当今的时代是“科学万能时代”。中国科学社的另外一位重要人物范源濂,于1919年2月写的《为中国科学社敬告热心公益诸君》中系统的宣传了“科学救国”主义,他说:“今之世界,一科学世界也。交通以科学启之,实业以科学兴之,战争攻守工具以科学成之。故科学不发达者,其国必贫且弱;反之,欲救其国之贫弱者,必于科学是赖”。曾任该社首任社长的任鸿雋,于1920年在五次年会开会词中,进一步阐发了科学的重要地位:“现在观察一国文明程度的高低,不是拿广土众民、坚甲利兵作标准,而是用人民知识的高明,社会组织的完备和一般生活的进化来做衡量标准的。现代科学的发达与应用,已经将人类的生活、思想、行为、愿望,开了一个新局面” 。
  “科学救国”主义的出现,受到来自三个方面的批评。一是守旧者,如梁启超于1919年—1920年发表的《欧游心影录》,公然打起反科学的旗帜。他抓住早期科学具有的机械唯物论的弱点,攻击科学论者把人类的精神也看做一种物质,从而取消了精神,导致“现今思想界最大的危机”;他针对科学日新月异发展,“今日认为真理,明日已成谬见”的现象,污蔑科学使“全社会人心,都陷入怀疑沉闷畏惧之中”;他认为自由竞争就是“弱肉强食”,使得人“来这世界走一趟住几十年,干什么呢?独一无二的目的就是抢面包吃”。总之,它把世界上许多问题的出现,都归罪于科学,科学推动了物质的进步,也给人类的发展“带来许多灾难”。对“科学救国”主义的批判还来自极左的“革命者”,如北京大学一个学生组织创办的《奋斗》旬刊,对科学也采取敌视态度,打起反对科学的旗帜。《奋斗》第6号(1920年4月20日出版)和第7号(1920年4月30日出版)连续刊登题为《革命与哲学》的文章,认为科学是知识,革命是本能,“我反科学的最大原因,是因为科学精神,还够不上革命程度”,科学的方法“和革命的理想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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