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锋怪异的真话集: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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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锋怪异的真话集:尾巴-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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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河水很混,怎么看得见鱼。
  仁妹说,水很凉呢。
  我听这话不对头,就抓她的手,但抓空了,猛地醒了过来。
  今天下午逛街,逛到晨沐桥头,后来逛到双雁桥头,我仔细看了看河。河水很混。
  其实,仁妹早已不在人间,只是她的灵魂常常在河边游荡。
  我多么希望仁妹活着。的确,只要活着,亲人们才能抓住她的手和她的声音啊!
  我又多么希望仁妹能听到我的话:生命不是鱼,它的归宿应该是天堂,而不是河。
  二○○七年八月十二日于乐成马车河
  

宗者,我错怪了你
宗者是我的堂兄,是三叔的次子。他住在虹桥仙垟陈。
  宗者爱喝酒,也豪气,胃有时成了酒埕,张开嘴,会薰倒人。
  宗者的胃不比常人能耐,它斗不过酒,常常窝囊,不舒服。宗者顶着,有时抱着肚子,歪了脸,额头有细汗。宗者不可能不喝酒,熟人很少废话,相反,大家劝他以毒攻毒,喝白酒开心。
  宗者终于被家属送进了县医院。但他对抗医生,话说得比石头还硬,胃里长东西,就认命,回家死去,决不吃刀子。
  在城三分贵。我这位贵人被请出来骂人。我骂宗者糊涂,你死了,孩子还小,在阴间谁给你祭酒。
  宗者看在酒的份上,点了头,结果他的胃深深吃了一刀。
  医生说,后生人,你别犟,线未拆,不能吃面条,更不能喝酒。
  宗者不干,偷偷开溜,上街将面条嚼得巴叽巴叽响。还好,他给了医生面子,酒瓶在手,嘴未动。
  于是,宗者第二次吃了刀。他的肚皮开裂,再次被缝上线。医生说,你回家可以吹牛了。
  宗者回到家,老实了一阵子。不久,他的胃坐不住,劝他想开一点,都死过一回的人了,还犯忌什么。
  所以,没有悬念,宗者又快活地喝起酒来,他的胃再次成了酒埕。
  我不会喝酒,又在城里,知道宗者胃好,什么都好,什么都放心。
  但没有想到,过了几年,是大暑天的一个晌午,宗者突然喝了农药自杀,死在家中。他自杀的理由,就是孩子已经长大了,大家很幸福,选择在这个时候死去,他是最明白的人。
  宗者出殡时,我出差在外,没赶上。我不知道宗者自杀的细节,但我断定,那天他肯定喝了酒,而且,他明白,在阴间,他的子女不会忘了给他祭酒。
  宗者哪年离开人世,我已忘记,但怪的是,想起他,我身边总有一股酸酸的酒气。
  世上喝酒的人很多,但像宗者这样看重阴间喝酒的,恐怕很难找出第二人了。
  冲着这一点,现在想来,我这位贵人,当年骂宗者是糊涂人,是骂错了。
  二○○七年七月三十日于乐成马车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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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写岳母
我早想写岳母,但看了妻子怀念岳母的文章,便不敢下笔。她比我写得深刻。
  今天是岳母逝世二十六周年忌日,妻子开了博客,纪念岳母,我没有理由不写了。
  岳母是位好人。当年,农村最高级的补品是高丽参。她买来高丽参,舍不得吃,却送给村里崩血的产娘吃,救人家的命。她坐拖拉机,天下着雨,人家往车中间挤,她却主动跟坐在车尾的姑娘调换位置,还给姑娘打着伞,而后来车翻了,正是这位姑娘顶在她身上,最终送了她的命。在医院抢救,她让医生先救别人,结果,人家全部脱险了,唯独她死在医院里。
  岳母是位贤妻良母。岳父是享福的人,什么事都是她料理。夜里,岳父洗脚,也是她端汤、搓弄毛巾。家里七个孩子,都是她一手拉扯大,并至少上过初中。她送老大、老二、老五去当兵,让他们学叔叔的样,将来做有出息的人。老三是女儿,在家里,是她的得力助手,她却送老三去读高中,宁肯自己吃苦。老三后来成了我妻子,我享了福。老四也是女儿,她读了初中,没机会读高中,只得在家帮助干家务。岳母觉得歉意,对她的婚事特别关心。老四偶尔生闷气,岳母从不骂她,总是托人开导她。岳母看重老三和我,认为老六、老七跟从我们,会学到好样。她让老六、老七在我和老三执教的学校里分别读高中和初中。岳母是裁缝师傅,手艺好,人家都找她,这益了家庭,却苦了她自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没有睡过一天好觉。她患神经衰弱症,人很清瘦。家里人常劝她休息,她不听。她如此勤劳,七个孩子,特别是老三,受到很大教育。老三是姑娘,居然下海打鱼,还挑着粪担下田垟,男人们都吃惊。
  岳母待人热情、客气。家里客人特别多,她都留饭,还常常烧点心。一些从山区里来海岛卖桐油或买鱼的人,非亲非故,他们登门,她也视同客人,照样接待。她亲戚多,假期里,孩子们爱往她家跑,不管住多久,她都悉心照顾。家里二尺三的铁镬,饭常常烧得满登登。有时桌小人多,大家便分批吃饭。每逢这个时候,单单洗碗清理厨房,唏哩哗啦,要忙上个把时辰。她终始乐呵呵,从不叫烦。一九七○年,方江屿围垦造坝,指挥部驻在她家里,人们进进出出,特别是下雨天,家里的地板、楼板沾满了泥巴,她总是不断地擦洗,毫无怨言。她还常常接济别人。在她家度过整个少年时代的人,就有两位。
  岳母也幽默。我是黑皮,长得难看,第一次登门,村里人见了不太满意。她说,我这个女婿有才,你们从脸上是看不出来的。老三和我没有举行订婚仪式,我俩的关系,许多外人不知道。一次,有位媒婆过来要替老三提亲,我正在现场。岳母指指我,对媒婆说,这个你就问问这位同志,他同意不同意。媒婆看看我,半天才醒悟,脸红得像猴屁股。
  岳母对孩子的教育很严格。老三和我结婚后,同我母亲吃住在一起。母亲性格怪异,待老三不好。老三怀孕期间,时常感觉肚子饿,母亲明明知道,却不搭理,甚至藏起烧好的点心。老三很委屈,将此事告诉了岳母,岳母却严肃地说:“你地家娘(温州方言,指婆婆)年龄大,是客人,你待她要好。”岳母从不指责我母亲,在她眼里,作儿媳妇的必须孝敬婆婆,哪怕婆婆做人不怎么样。正是受到她的教育,老三一直对我的母亲很孝敬。如今,我母亲已活到九十四岁,但她依然爱吃、爱睡、爱走路,这跟老三的竭诚侍奉分不开。
  岳母待我很好。我还在师范念书的时候,爱在她家度暑假。一次,她给我做了两件白色的确凉衬衫,那时候,这是最高级的夏令服装了。我穿上它,人一下子变得精神起来。我肠胃不太好,她在饮食上总是处处照顾,还不时地给我开小灶。这些,我母亲没有做到的,她都做到了。这正应了一句俗话:“囡儿(温州方言,指女儿)婿,心肝蒂。”可惜,她过早地离开了我们。
  我从小就没有见过外婆,而我的儿子也一样。自然,缺少外婆疼爱的人,其童年怎么说也是不够幸福的。现在,我们全家其他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岳母的身影和笑声。妻子的兄弟姐妹,他们的情况也一样。的确,今天最有资格享受幸福生活的人,就是岳母。她的恩情比海还深啊!
  可是,亲爱的岳母,我孩子的外婆,您在哪里呢?
  二○○七年十月二十日于乐成马车河
  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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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大树
谢智勇
  我家院子里有棵柚子树,是我母亲亲手栽的,它枝叶茂盛,每年果实累累。一九九八年初冬,柚子树枯萎了。因这一年秋天,母亲离我而去了。
  母亲是位裁缝老师。村里讨亲的,嫁囡的,做外婆的,做舅舅的,做新姑爷的,统统要穿新衣裳。大家都来找母亲。夏天,太阳一落山,塘头便聚满了乘凉的人。大人们铺开席子,倒上去乱打滚。海风习习,悠闲凉爽。唯独我的母亲在家里收收拾拾,忙着做衣裳。过年了,男女老少急于穿红着绿。母亲常常在除夕夜打通宵,上半夜为别人做,下半夜为自己家人做。有时连大年初一都不能歇手。母亲常常到户上做衣裳。主人把所有要做衣裳的布料,大大小小都抖出来,恨不得让母亲一天或半天全部做成,还巴望布要省,衣件要多。母亲就尽量替主人省布,长裤省下的料做短裤,或做鞋面布。布衫欠长,就假贴。忙了一天,母亲回家还要开夜工,她常把膝盖当摇篮,把小弟或小妹放在膝盖上,一边踏衣裳,一边哄他(她)入睡。她工钱收得低,又极少上门向人讨账,吃了不少亏。三四月裁缝生意淡,母亲就架机织布。家里人穿的、盖的,不少用的是自己织的粗布。
  母亲把我们兄弟姐妹七个一个一个拉扯大,又一个一个送去读书。我上小学一天要坐四趟船,常常因渡船不便挨饿。母亲每天给我二角钱,让我买点心。刮风下雨她抽不出身到埠头接我,我理解她。母亲还陆续送大哥、二哥去参军。二哥参军那天,父亲生病卧床不起,乡亲们都劝二哥不要走。母亲还是送二哥去了部队。
  二哥走后的第二年,即一九六九年,父亲因叔叔“炮打三红”受牵连,乐清掌权的某造反派派革宣队进驻我村,把我父亲关进了牢房。家里的缝纫机、丝绫船及家具都被搬走,门也被封了。母鸡只能从门槛缝里钻进去下蛋。母亲顶了下来。母亲对我说:“他们想饿死冻死我们,我们偏偏不死。”她教我和妹妹纺棉纱、织布,带我们下地种菜。母亲曾抚养过失去父亲的秋菊表姐,收留过孤儿金福,还接济过许多穷人。现在,我家遭难,母亲却没有将我们兄弟姐妹中的一个送往别人家。那时,我学会纺纱、织布、踏衣裳、绣花、种菜、捉鱼、种田,还能挑一百多斤的担子,都是母亲把我培养和锻炼成的。亲友们都说我像母亲。
  我家亲戚多,表兄弟、表姐妹几十个,其中有十多个特别喜欢到我家玩。母亲不管人多人少,住长住短,每天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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