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流水》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一日流水- 第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能在这里参加高考了,我必须在明日开始高考之前赶回山东。陈XX痛心疾首的面容反射进他左面的镜子里。两个雷同的悲哀面容映入我的眼帘。“镜子与交媾同样面目可憎,因为她们同样使人口数目增加。”博尔赫斯的这句话在我心里滋生成无法融化的冰雪。

  我忧心忡忡的给我父亲打了个电话。我叙述完毕以后父亲沉默了很久,我听不到电话线的那头的任何声音。“你抓紧时间赶回来。”父亲说这句话时我感觉到了他声音的异常苍老。一个小时后我座上开往XX市的长途汽车。再三个小时后我坐上山东高考的火车,我的眼睛一直望向窗外的快速移动的景物,即使是黑夜我也没把目光收回。再次经过长久的长途跋涉我风尘朴朴的赶回来时已经是六月七早晨的六点多钟。走下火车我惊恐的发现我已经分辨不出这个熟悉县城的东西南北了。不远处父亲如同前两天送我时一样向我招手。右手里拿着他已经戒了十年的香烟。

  我随着五颜六色的考生们进入考场前让父亲回家了。我不想因为我而耽误家里的麦收。“而且我是农村出来的,我不需要娇生惯养。”对父亲说这句话时我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青天。一根电线将天空划为了两半。

  语文试卷如我想像一般的简单,得心应手的写了篇形而向上的八股作文。离考试还有四十分钟时我检查出一个做错的选择题。一阵微风划过水面,越过树稍,缓慢袭来,试卷被吹起一角。下午的数学难为了我,计算试题时我的腰酸背疼袭卷而来。虽然每一题均做过去了,但我估计正确率却不高。一个月后的事实也证实了我的猜想。

  高考的第一个夜晚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夜晚里先是狗叫声如八月桂花香一般充溢了整个夜空。接着是母猫婴儿啼哭般的叫声。等公鸡的叫声响起时天已经大亮了。

  早晨还是吃不下饭,强制吃进去的也在一个小时后吐在了厕所里的洗手间内。上午的理综也如我想像般的艰难。这场考试下来我的后背已被汗水湿透。下午的英语我感觉不到是偏难还是容易。我的英语向来不好。我倒希望难一些,不会的话大家都不会。但之后我了解道事于愿违。

  尽管第三天的考试只剩下六十分的基本能力测试,而且经过两天两夜的奔波和两天的考试我的生理机能已经达到了极限。我的身体需要休息。但令人奇怪的是在漫长而炎热的夜晚里我却如同蝙蝠一样无法入睡。整个黑夜洪水似的包围了我。

  六月九日上午的试题是极为简单的,包括那道有点智力型的问题。但极度的劳累和疲惫却在这时开始显山露水。我保持着最后的清醒坚持到考试结束后身体垮了一般依靠在光滑的栏杆上。我的双手捂住自己憔悴的面容哭起来。我对不起父亲的白发,我对不起母亲的皱纹。我这条灰鲤鱼没能跳出龙门。

  回到家里我不敢面对父母焦急期待的表情。我什么话也没说将行李放下后倒头便睡。在第四天深夜我醒来时父母已经熟睡。我就着大蒜吃下八个馒头后悄悄走向屋外。借着明亮的月光我跳进我家对面的河水中,河岸边的水草晃晃悠悠。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硌疼了我的右脚,一条青蛇在我跨下蜿蜒游行。

  ……… 。 想看书来

第八章 那年夏天
我爸爸告诉我时我正在阅读《博而赫斯小说集》。浙江文艺出版社。每当阅读他的一篇小说时我都满怀期待,并且我的期待会圆满结束。尽管他对小说结构的把握和在技巧的娴熟上让我惊喜不断,但我将他的每个小说阅读完毕以后大脑里却是一片空白,失落感油然而生。就像是《刀疤》留给我的仅仅是一句话:脸上留下了半月形的永不消退的印记。

  我爸爸把我叫出书房。房外已经黑暗了许多,西方橙红了一大片,灰蓝的天空里亮着两颗星星。几只鸟的黑影飞逝而过。我爸爸的面容被篡改成为了黑色。他眨着两只眼睛告诉我:“你姥爷被车撞了。”我妈妈已经骑着我家那辆破旧的自行车赶去了五里之外的姥爷家。当晚我妈妈没有回家,只打了一个电话。我姥爷被送往县人民医院,已经确认无性命之忧。“但是被撞断了两跟肋骨。”我妈妈伤心的诉说。挂断电话之后我看了看钟表。分针和时针重叠在一起指向数字12。我爸爸阖上门说:“快睡觉吧,明天我去一趟县城。”

  东方的阳光透过车窗玻璃照射进来,黄黄的,铺在我爸爸左半边脸上。即使是夏天,早晨的阳光也如同绵羊一样温顺。我爸爸点燃一根烟吸起来。烟雾很快就小范围内扩散开来。旁边的一个老太太掩口咳嗽了起来。我爸爸很歉意地将刚抽两口的香烟掐灭后扔到窗外。路边的草丛里一个男孩正撅着屁股望向公交车的方向,他的母亲正在为他擦屁股。每隔一秒钟就有一棵白杨树在窗口闪过。远处薄薄的白气轻灵飘动。

  我很不习惯县医院里浓重的福尔马林气味。医院里的白大褂晃的我头晕。我周身开始莫名其妙的紧张。我告诉我爸爸我想去厕所。我爸爸领着我转悠了医院里大大小小的阴暗走廊也没寻找到厕所的位置。我的双腿不自然的走动。我对我爸爸说我快憋不住了。无奈之下我爸爸向从旁边走过的护士询问厕所所在的位置。护士一愣,漂亮的容貌暂时凝固,她指着左边的甬道说:“往前走,再向左拐。”说完之后笑靥如花。她身后的墙壁上有着很大的禁止吸烟的标志。我和我爸爸根据她语言的指示刚走了靓步厕所里所特有的气息便扑面而来。我朝着叼有烟斗头像标志的厕所里急促走去。我爸爸也跟进来了。

  我们来到我妈妈在电话里说的317病房。床头堆积的营养品包围了我姥爷。我妈妈说是肇事者家属送来的。我姥爷肥胖的身体斜躺在病床上,没有丝毫的动作。“稍微的动作便有钻心的疼痛。”我姥爷向刚走到病房的我爸爸说。我不能想象我姥爷庞然的身躯被轰然撞倒的景象。“那孩子吓坏了。”我姥爷后来回忆说,“我躺在那里不能动,他的三菱摩托也熄了火。”制造车祸的是与差不多大小的孩子,整个医院没有他的影子,只有他父母忙前顾后不停地陪笑。几个月后的一天当我和我妈妈走在公路旁边时我妈妈突然指着一骑着摩托车的少年说:“就是那个小孩撞了你姥爷。”摩托车的速度很快,似乎已经忘却了几月前的车祸。他额前的头发遮盖了眼睛。左耳戴着耳环。

  我姥爷从床头拿出一串香蕉递给我。我没有接。我妈妈接下了。我姥爷关心的询问我:“通知书来了吗?”我心里一阵慌乱。“还没呢。”我手心里渗出汗来。我知道我的通知书已经不会来了。我考的太差了。幸好我姥爷没有继续追问。我妈妈把拨了皮的香蕉放到我手里。香蕉皮被她丢进垃圾篓里。

  我姥爷年轻的时候身体很强壮,尽管性格有些懦弱。我姥爷有一个弟弟生性凶猛,当年我姥爷的弟弟带领着我姥爷走南闯北,在河南与山东交界处打下了一片天地。成为当地有名的武装土匪。而我姥爷则不习惯强盗的生活。在一个阴深深的夜晚从山寨里跑出来不辞而别。“那天的夜晚没有月亮。远处还不时的传来几声狼叫。使人毛骨悚然,我的双腿直打颤。”我姥爷在与我爸爸的谈话中说。我姥爷从河南归来的途中遇到了我姥姥。我姥爷把自己花言巧语了一番之后我姥姥便背弃了家人不远千里来到现在的我姥爷家。据我姥爷说我姥姥漂亮的无可挑剔,我不知道这话里面有多少谎言的成分。我没有见过我姥姥。在我出生之前我姥姥便因重病而离去。那个年代照相机在乡下还是一种奢侈品。后来我姥爷的弟弟因与韩馥蕖火拼被韩砍了脑袋。回来报信的是山寨里的一个弟兄,他一路乞讨归来声泪俱下的叙述那场残酷的战斗。“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寨主也被五花大绑。我假装死去躺在尸体的下面才逃过一劫。”他一边狼吞虎咽着我姥爷给他的馒头一边哭丧着脸说。“他头上的稻草不停的抖动。”我姥爷说,“他还说杀我弟弟那天,很多人都去看了。那时的菜市口人群攒动。我弟弟的身上沾满了青菜叶和破碎了的鸡蛋。成群的乌鸦在掉光了树叶的枯枝上飞来飞去。”值得一提的是韩馥蕖杀了我姥爷的弟弟的三个月后便被蒋介石枪毙了。

  他们把我爸爸请到病房外。“为了替我们那个不孝的儿子赔罪我们在红星大酒店定下一桌酒席,请客赔罪,包括把老爷子送来的同村人。”他们搓着手对我爸爸说。透过病房的玻璃看着躺在床上的我姥爷我爸爸点了点头。我也跟了去。

  宴会极为丰富。比我姥爷七十岁的寿宴强的多。宴会的主办者在嘈杂的宴席上致了歉。“并祝老爷子早日康复健康长寿。”他说完便鞠了躬。他身后的电视正切换着屏幕唱歌。歌手的名字叫蔡琴。很老的一首歌。我爸爸也说了几句。很淡。在这样的宴会里是不能慷慨激昂的。台下的人们早已不耐烦,但谁也没有显露在他们汗水满布的面容上。到最后宴会终于开始了。觥筹交错,光怪陆离。我也是只知道吃饭夹菜。这样的菜肴是很难得的。这时谁也不会想起我姥爷在病房里的痛苦呻吟。

  一盘菜被我弄翻了,泼在我的T恤衫上。菜汤的流动犹如蛇的蜿蜒爬行。给了我一种恐惧之感。没有人。我庆幸地悄然离开房间。我关上房门时看到房门上317的阿拉伯数字。我不知道这个与我姥爷病房的号码相同的房间号码意味着什麽。

  我妈妈在酒店门口看到了我的狼狈不堪。我和我妈妈在回医院的半道上有人在背后叫了我的名字。是一个女孩的声音,我很奇怪。扭过头去,是我的同学王XX她比以前更漂亮了。高考前的几个月她经常拉着我去吃饭,我却不愿意去。但最终还是忍受不住她的死缠硬磨。我总是用筷子敲打着青瓷碗敲出最简单的音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