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可,你没事吧?”马背上的骑士翻身下马,声音中带着焦急,朝他走来。
裴明可把手撤下来,还未低过肩膀的高度,便被人握住,接着全身上下被察看了一遍。
吕瑞仔细打量过裴明可全身,没看到什么伤痕,心稍安。
“连梅花鹿你也怕。”吕瑞笑道。
裴明可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他是文人嘛。头回见到那个架势,梅花鹿比坐着的他还高,能不害怕吗。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令弟呢?”
这一日是皇家一年一度的围猎。吕瑞这样的身份自当参加,这不消说。作为裴家长子以及京城风流名士,裴明可也一并受邀。吕瑞先前看到裴明可的二弟裴云可陪着他哥,便不去担心裴明可开场以后的安危了。
“云可……他跟人一起去追一只……一只……”裴明可说不出那动物的名字。
唉……真不教人放心。吕瑞在心里叹气。
“那你的马呢?”
“它……它跑了……”
“啊?”
吕瑞还真没意识到会有这种事情的发生。他跟皇帝估计得可能差不多,虽然裴明可不懂武,但要一名世家子去狩猎场外围射个小兔子,应该不危险吧。所以,皇帝才会让裴明可也参加。哪知道,这个家伙连马都骑不好。
不过,这也是天赐良机,不是吗?
吕瑞打起了小算盘。
记忆中的裴明可,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墨香,偶尔还有一点儿书籍的霉味。可现下,眼前这个人全身上下灰头土脸,脏兮兮的,说不准脸上的黑斑还是滚地时沾上了某种动物的粪便。
“那你跟我走吧。”吕瑞拉他。
“哦……好。”
尽管他畏惧这些刚壮男子,但在这种随时可能有野兽突袭的情况下,还是要跟在一个这样的人身边,才觉得有依靠。裴明可摒弃了那一点儿对吕瑞的小恐惧,乖乖地贴着吕瑞。
吕瑞把他抱上马,然后也跨上马,皱着眉闻了闻怀里的味道。
“走,我带你去洗个澡。”
吕瑞对京郊地形很熟悉,不多时,就策马到了狩猎场外一处无人的小溪。
把马在树上拴好,回头看到裴明可还在那儿不知所措。
“愣着干什么,脱衣服啊。”
裴明可捏紧领口,拨浪鼓似的摇头:“在下、在下……”
吕瑞大概猜到,大少爷是只在房内沐浴,从未有过这种经历。
“怕什么,都是男人嘛!”
嘿嘿地笑着,吕瑞三下五除二把裴明可剥了个精光,然后再把自己也剥光。
裴明可往树干后面缩:“古、古人云,裸裎相对……有失礼节。”
“哦?我怎么没有听过这句话?”吕瑞准备着,要是裴明可不过来,他就过去。依照体型体力上的优势,很容易就可以把他提溜出来。
“你出不出来?”
“在下……唔……”裴明可惊觉自己误入贼手,又往里缩。
吕瑞与他僵持着,瞅准他一分神的功夫,一个大跨步上前就把猎物抱住。
“啊啊!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吕瑞不理会他的喊声,高高地抱起他,径直走进溪水里,到了水面没过腰际的时候,“啪”的一下把他丢进水里,只扣住他的肩膀,不使他整个人摔进水里呛到。
“啊——!好冰!!!”
被冰凉的溪水刺激到,一时头脑不清,裴明可本能地往身边的温暖源上攀。
这可乐坏了吕瑞,反手把裴明可束得更紧,让这个小呆瓜全身肌肤都与自己相贴、四肢还牢牢地圈住他。
吕瑞伸手拔下裴明可的发簪,扬手丢到岸上的衣物堆里。
“这样就好些了吧。”
一头如瀑长发倾盖下来,遮住了光洁的背。裴明可感觉到背上不受风,好像暖和点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吕瑞又道:“适应一会儿就好了。”
裴明可刚点头,就感到吕瑞又抱着他向水更深处走,吓得他又使力盘紧了吕瑞。
周围都是冰凉的溪水,只有贴紧的胸膛,给他唯一的热源。
吕瑞沾着点水,一下一下往他的背上拍。每拍一次,裴明可都会往他怀里缩一下。等到裴明可不太缩了,吕瑞用手掬起水,泼到他的背上,慢慢给他洗着。
迟钝了好久,裴明可才意识到有一只手正圈着他的腰,还有一只手在他背上动啊动,摸啊摸。然后……他自己正四肢并用地挂在人家身上。刚刚被溪水冰得发白的脸霎时涨红起来,但是……只有吕瑞身上很暖和,裴明可在欲分不分之间犹豫挣扎。
吕瑞发现裴明可的神智逐渐回还,却也没立即推开他,玩心又起。
他的手掌逐渐滑下润滑的背部,顺着腰线、臀部,一路往圈在自己腰际的大腿延伸。始终停留在腰上的手也悄悄使力,把裴明可朝着自己摁了摁。
感觉到两人下身的那块肉互相挤压,裴明可“啊”地一声松开了吕瑞。哪知吕瑞也没防备到,裴明可便噗通一声整个人栽进了水里。
吕瑞慌忙把他捞出水面,裴明可像抱住浮木一样把他的手臂抱得死紧死紧,一阵咳嗽。吕瑞赶快一面给他顺气,一面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裴明可睁开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一双眼眸水汪汪的,不知是溪水还是泪。
吕瑞忙把他带到水浅一点的地方,拨开他黏在脸上的发丝,帮他把脸上的污垢洗掉。
裴明可牙齿还打着颤:“我、我们回去……不洗了,好不好?好冷,而且没有皂角、也没有……”
吕瑞在他洗干净的面颊上亲了一下:“没事儿。在这种地方不用讲究那么多,使劲搓就好了。再说,抱紧我就不冷了。”
说罢,从背后抱住裴明可,把他整个儿拢在怀里。一双手,绕到裴明可的前面,从肩膀向下,一寸一寸搓下来。
裴明可羞愤地想扒开自己身上的那双手,无奈力量差距太大,只能眼睁睁地任人非礼。
裴明可全身骨肉匀称,只不过都是些白嫩的软肉,不若他自己,一块块戳下去都是硬的。
吕瑞一边轻吻他的脸颊与脖颈,一边看着他眼角微微发红。溪水清澈,只要不强烈晃动,水面就能倒映出裴明可拘窘的表情。
“你、你就欺负我!把酒掺在一起给我喝、骗我吃冻糕、拿扇子要挟我,今日这都第四件了!古、古人云,事不过三的!”裴明可羞到恼了,一项项指控吕瑞对他犯过的罪行,委屈得声音都带着哽咽。
吕瑞朗声回应:“古人云,有一有二必有三,还有四,后面还会有五六七……”
裴明可底气不足地反驳:“古人云,可远观不可亵玩,自是君子之道……啊!”
那双轻薄的手,握住了他下身的要害。耳边还有一个邪魅的声音在说:“这里,也一样要搓干净哦。”
裴明可:“……”
他整个人都蜷起来,死死地咬住嘴唇。若是不这么做,嘴里就会发出一种让他羞惭到无地自容的声音。可即使如此,身后的那个人也还是不留半分空间地贴着他。
吕瑞也很佩服他自己。
在这么冰的溪水里,吕小兄弟居然还能自个儿站起来,真真不可思议。
裴明可上岸穿戴完毕之后,就死死地缩成一团。
吕瑞他是怕死了,可是逃离这个人,他又不知道回去的路。只好缩成一团,死一步算一步吧。
吕瑞倒是毫无顾忌地擦着身体,悠悠然套好衣裳,也不急着去牵吃草吃得正欢的马儿。
裴明可全身戒备着,吕瑞往前走一步,他就往后挪一步;再走一步,再挪一步;再走,再挪……
吕瑞先投降,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裴明可毫不迟疑地点头:“吕瑞,是将军。”
“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裴明可毫不迟疑地点头……突然卡住了,又莫名地摇了摇头。
吕瑞蹲下来,指着裴明可还一直系于腰侧的玉佩:“你记得是谁给你的吗?”
裴明可毫不迟疑地摇头。
沉住气,“那你记得是什么样的人给你的吗?”
裴明可毫不迟疑地……摇头。
吕瑞:“……”
吕瑞沉默了。
裴明可被他的这裴沉默恐惧得有点发毛,想起方才这人才拿着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一个东西在他腿间磨蹭,就有点儿不寒而栗的感觉。为了避免再一次的可怕遭遇,他急忙解释:“我、我娘说,生我生得太久,我、我的记性可能不大好……”
小时候吕瑞只以为裴明可是迟钝,直到某笨蛋不打自招,他才晓得原来裴大公子是真傻。
吕瑞沉寂了。
跟来时一样共乘一骑,吕瑞把裴明可送回了急得焦头烂额的裴云可身边。视线越过不断道谢的裴云可,在其身后的裴明可,望着他的眼神里,除了畏惧,还有一点点感激。
吕少将军在那一年的围猎中光荣地垫了底。但是在狩猎中拔得头筹这种事情,往后多的是机会。什么是一无所获,他不会分不清。
——这是吕瑞在边疆的两年时,常在独卧时想起的事情。
将军?将军也是有需要的!
………
才子
虽然裴明可开口闭口“古人云”,但若真要他去参加科举考试,必定名落孙山;虽然科举无能、仕途亦茫然,但这并不妨碍他拥有才子的名声。
裴明可一手好字。
这种不靠脑子、只靠勤奋就能练就的事物,他比一般人更有耐心、更加刻苦。
市面上裴大公子的小楷隶书行草,均已经抬到十两一张。裴府决不多卖,只每个月卖上一张,就抵得上裴云可一年的俸禄了。
而且物以稀为贵,若是特别题字、或是写的情诗什么的,更是抢手。对有未出阁闺女的富庶之家来说,没有定亲、没有相好、更从不涉足花街柳巷的裴大公子的字,称得上可遇而不可求。
要问裴明可那脑袋,不会写诗怎么办?简单!裴家多少弟弟妹妹,一人凑一句,还炮制不出一首感人肺腑的情诗么?诗句之间的跳跃感,还令坊间不住称赞呢。
所以,裴大公子只需要誊写就可以了。
(所以,裴明可本该是条米虫,却又不是纯粹的米虫。)
裴明可学识渊博。
要让裴公子背一篇名作,他很可能背不出来。然而他以他记住的只言片语,冠以开场白“古人云”串联起来,也显得文思敏捷,活学活用。
又加在座时,裴明可总是寡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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