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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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趣事-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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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子突然倒下了,倒下的小桶将头重重地磕在一堆木头上,鲜血顿时象涌泉一般冒出来。我们手忙脚乱不知所措时,小桶却不管不顾地抽动着身子,身子每抽动一次,就从嘴吐出一口恶心的东西……

  狗崽公公一听我们的叫声,就提着没熄火的烟杆跑来了,查看过伤势才知道,小桶的伤并不重,之所以呕吐,全是因为他转圈转晕的缘故。惹祸的牛牯笑逐颜开的时侯,狗崽公公额头上的皱纹又是一紧,顺手给了牛牯一烟斗:

  “短命鬼,还不快回去帮弟弟弄点炉霉来。”

  野猪冲人都用木柴做燃料,用铁锅煮菜煮饭,铁锅被烟火熏的时间长了,锅底就会长出一层絮状的东西,野猪冲人称它炉霉,狗崽公公莫非要用这种东西做药?我们都担心听错了,却不敢多问,愣了片刻就大步跑向牛牯家的伙房,从那口很有些年头的铁锅底下,括下一大捧乌黑乌黑的炉霉。当我们带着炉霉回来时,狗崽公公也从我奶奶那里要来了一些茶油,他用茶油拌上炉霉,再一齐抹在小桶的伤口上。

  狗崽公公这回真是牛皮,竟用锅底下长的炉霉,很快就止住了小桶头上的血。当然,小桶头上的伤口愈合之后,肯定会留下一个黑色的疤痕。

  小桶的脑壳还在包药,老贵伯又出了大事。

  我们的教室是用杉树皮盖起来的,经过几年的时间,杉树皮就有了破损,梅雨时节便一直漏个不停。忙完队里的活之后,老贵伯就趁着天晴,带了几个人来帮我们修补教室的屋顶,其它人到上山背木皮时,老贵伯就爬上屋顶,让我们一处一处地指出漏雨的地方来。人多嘴杂听不清,老贵伯就让牛牯一个人讲,牛牯这里指指,那里指指,当他指着一处平日最漏的地方时,早已腐朽的行条突然折断,老贵伯随即掉到了地上……

  躺在地上的老贵伯一动不能动,闻讯赶来的狗崽公公试图将他的身体翻过来时,老贵伯马上痛得喊爹叫娘、满头大汗,狗崽公公把头摇了又摇,满脸是无能为力的神情。老贵伯哎哟哎哟叫了一阵后,才反过身来宽慰老贵伯娘和小贵,让小贵赶紧去通知上山背木皮的大贵等人,让我们赶紧去把飞天龙叫来。

  飞天龙是个武功高深、药功非凡的老头,解放前,他就是靠作保镖、当医师生活的。听野猪冲人说,因为飞天龙看过一本叫《下册》的书,所以就学到了别人学不到的医术和法术,所以他就注定要断子绝孙。飞天龙和老婆没有生育崽女,现在是村里唯一的五保户,老两口如今就住在离学校两三里路的地方。

  我们一路狂奔到飞天龙家里,飞天龙听我们说完大概之后,就叫她老婆去房里找中成药,自己则带着我们在屋后扯草药,一扯好就紧跟着我们来到了老贵伯身边。飞天龙轻手轻脚地检查了一番老贵伯的身体后,才笑着对泪眼汪汪的老贵伯娘说:

  “莫哭,莫哭,这点伤卵事都没有!噫,说老贵头‘卵事都没有’还真没错,你要守两个月寡了!”

  老贵伯娘一抹泪眼,就冲飞天龙笑骂起来:

  “死不正经的老短命鬼,还不快点做你的正事!”

  听到老贵伯受伤的消息后,大贵与叮铛哥几个马上跑了回来,飞天龙叫他们几个帮忙,将老贵伯轻轻移到一块门板上,再小心翼翼地抬回家。年近七十的飞天龙不象狗崽公公,他一边做事,一边说笑,把老贵伯也逗得笑了起来,这可不是时侯,老贵伯一笑就咳,一咳就痛得头上直冒大汗,每一粒汗都象黄豆一般大。飞天龙这才停了笑,让老贵伯老老实实地躺着,说他的背肋骨跌断时戳伤了肺,因此既不能动也不能笑。

  开水总算烧好了,飞天龙将小贵打来的一碗水放在神龛前,随即点燃几柱香烛和几把香纸,嘴里开始念念有辞。我的老家河口镇很少有神龛,我记忆里只是大庙中有一个,不过那个神龛也在几年以前被红卫兵砸了,因此对野猪冲的神龛,我总比老丝瓜他们多感受到几份神秘。

  神秘的神龛此刻显得愈发地神秘,袅袅腾升的水气、闪闪发光的香烛、纷纷飘扬的香纸,都让人肃然起敬,先前一直往前挤的我们,也开始注意与中间的飞天龙保持一定的距离。燃烧的香纸越来越少,飞天龙的嘴唇也动得越来越急,就在我们紧张万分的时刻,他猛地将的香纸在水碗上一挥,一把似有似无的粉末便飘进了水碗……

  飞天龙捧起那碗水叫老贵伯喝时,长时间看得眼都不眨的老丝瓜,这才偏过头来我解释:

  “这叫化水,就是请师傅来帮他治病,只要喝了那碗有了法力的水,不需用药,老贵伯的病都会好的!”

  我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真神!真神!不知道飞天龙公公最后放进碗里的粉末是什么。”

  我一句话就引出重大纷争,有人说的确有粉末飘进碗里,有人说这根本不可能,争来争去没有结果,马X才作了总结发言:

  “就算是有粉末,就算粉末是药,那药也一定是飞天龙的师傅给他的!”

  飞天龙比狗崽公公还大十几岁,飞天龙的师傅应该早就死了,就算不死,他也离野猪冲十万八千里,神!太神!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大家都不再争,马X咧嘴一笑,就带着我们回头去看飞天龙治病。

  此刻,大贵已从周围人家借来了一大担米,飞天龙让老贵伯娘找来两个布袋,让周叮铛和大贵把米全装到布袋里去。准备完这一切之后,屋里屋外已挤满了村里的大人小孩,都叽叽喳喳的议论着,希望早点看到飞天龙治病的高招。飞天龙却一点不急,一边慢吞吞地捣草药,一边悠悠然地抽烟,他叨着的是一支很短小的烟杆,抽完一斗又装一斗,边抽还边跟男女老少开玩笑。

  平时遇到别人有病,狗崽公公总是最热心、最积极、最活跃的一个,今天他虽然早早地来到了老贵伯身边,却没有什么行动──也不怪他,因为只要他一碰着老贵伯,老贵伯就会满口哎哟,满头冒汗。飞天龙到来之后,大家都听从他的指挥,都观察他做事,便把一直喜欢作为圆心的狗崽公公丢在了一边。被丢在一边的狗崽公公只好坐在屋前的空坪上,一斗接一斗地抽烟,抽着抽着就摇头叹气,我们走过去问他叹什么气时,狗崽公公一语不发,只是接着摇头叹气……

  野猪冲有几个药功不错的人,除了飞天龙和狗崽公公,还有飞天龙的外甥地不平、水凤的老子过山猫和我们熟知的周叮铛。周叮铛跟着大贵几个从山上回来后,一直在协助飞天龙做事,身上全然没有平日的玩世不恭和漫不经心,倒有十二分地严肃和勤勉。把飞天龙交代的事情做完之后,周叮铛才嬉笑着走到狗崽公公身边,两人只嘀咕了几句,狗崽公公的脸就焕发出秋茄子一般的颜色:

  “嘴巴两块皮,讲话不要力。我只要轻轻一碰,老贵头就会鬼喊尖叫,看还没看清楚,我能有什么卵办法?”

  狗崽公公“哔啵跸啵”地大抽了两口烟之后,又压低声音道:

  “对飞天龙的法术我信服,但老贵的伤势不轻,只怕那点法术不管用了。老贵那骨头好象都拱了起来,不扳正来接好,老贵还不变成废人了?”

  叮铛哥叹息道:“要是象医院一样有器械和麻药就好了!”

  狗崽公公吐了一大口痰后,又紧接着道:“六月天盼下雪,尽讲些没用的卵话!嗨,就看飞天龙是不是真有硬本事了!”

  草药终于捣好了,飞天龙凑到老贵伯身边,一边摸老贵伯的伤处,一边问老贵伯痛不痛。接下来,飞天龙又让周叮铛几个帮忙,轻轻将老贵伯的身子翻转过来,用手在老贵伯背上按摩一阵后,又将两袋米一齐压在老贵伯的伤背上。其它人都跟着老贵伯娘“哟哟”惊叫时,飞天龙好象有意跟大家作对,干脆把两只脚也踏在米袋上,身子还前后左右地摇晃。神了!奇了!太神奇了!先前一直痛得直嗯的老贵伯,此刻反而一点不叫疼,面对惊恐不安的老婆和两个儿子,老贵伯竟然笑得那样轻松安祥。

  将自己摇出一头汗之后,飞天龙才从老贵伯身上下来,他用手在老贵伯的伤处按摩了几把,一面敷药扎夹板,一面说笑做鬼脸,惹得老贵伯娘又笑又骂……

  狗崽公公只能摇头叹气的重伤,飞天龙竟然在谈笑之间治住了!

  老贵伯刚能下地活动,神医一样的飞天龙就被山外人请走了,飞天龙刚离开野猪冲,牛牯老子又出了事。

  野猪冲是黑水河的源头,也是黑水县最高的地方。正象是到了一座山的山顶,一般这种地方都不会太陡,事实上,野猪冲的绝大部分地方也确实不陡,只有一处叫跌死牛的地方例外。跌死牛离村子不太远,虽然那里草木繁茂,大人却不许我们上去放牛砍柴,原因很简单:一听地名就知道了!

  据说,这天早晨老鸦一直在跌死牛的上空盘旋,牛牯老子枞树蔸就想去看看,是不是放在那里的机关套住野猪了。到跌死牛一看,果然套住了一头百多斤的野猪,那大家伙被倒挂在粗大有力的绷棍上,正来来回回地荡着秋千。枞树蔸原本是想把野猪打死才背着回家的,但现在是热天,又是上午,如果早早将野猪打死,下午大家收工回家时,野猪肉就不新鲜了。想到这里,枞树蔸就把野猪打昏,再用野藤将它牢牢捆好,然后背着一百多斤重的活野猪往家里走。

  跌死牛那地方不仅坡陡,而且根本没有路,背着活野猪的枞树蔸,在原始森林中走得很慢、很辛苦,好在刚走下山坡,就看到了在山下放牛的狗崽公公。

  野猪冲有个古老的规矩,只要是山上碰到的野味就见者有份,主人至少要拿出一腿肉给帮忙的人,狗崽公公是枞树蔸的叔叔,所以除了那一腿肉之外,一般还能得到另外三只能治风湿的野猪蹄。一见踉踉跄跄走来的枞树蔸,狗崽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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