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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四十八节 大烟枪
第四十八节 大烟枪
今天苏崧曰去后山找女儿从没走过这么多路。他茶饭无心，撇下怄氏一个人在饭桌上大嚼自己回到上房，连脱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躺倒在靠墙摞着的被子上。平常吃了午饭喝会子茶苏崧曰就跟怄氏回到上房午休。怄氏好抽一口，在炕桌边点着烟灯烧几个泡。日子久了苏崧曰被窜叨地沾染上，共同分享腾云驾雾飘飘欲仙生死两忘的仙境。这会他合上眼睛，咕噜又坐起来，找着火镰点上烟灯。他拉开楠木炕桌包铜角的小抽屉，从油纸里用小拇指甲盖挖出一团，黑色的油膏在他手里捏攒成中药丸一样，他端起一杆铜质银丝镂边烟枪就着烟灯点上。他把吸收进来的美妙气体含酝在腑内，让它们像蚯蚓一样在五脏六腑和每一条经络里前行蠕动。一缕青烟从火车头冒出来。苏崧曰觉得身子像被翻耙过的泥土一样松软充满肥力，插个秧苗就能长出谷子来。他摸摸地球般隆起的肚皮，觉得乘神六遨游上了太空。月球上一大片水田，一个村姑用树枝吆着水牛。这个村姑他好像见过，家就在岛东头。水牛摆着尾巴，……月球上也有蚊子啊？他觉着自己变成了铁拐李八仙过海飘到了红枫林，树叶红得真好看，前头就是一块蓝色的海滨，是精卫填海的地方。女儿幻化成一只五彩羽锦的鸟，在天上飞飞……苏崧曰纳闷，“老子花了一大笔钱太空旅行，怎么见的还都是那几个人？”
“哎哟，老头子，你可真会享受！也不等等我。”苏崧曰睁开眼睛，女儿飞走了。怄氏坐在床边。“唉”苏崧曰往回收收腿。“别唉声叹气了，女儿大了早晚要嫁人。”“她怎么会跟唐家那小子……”“哟，人家唐家怎么了？三代官宦，书香门第，还屈了你宝贝女儿啊！”“少在这瞎扯！”苏崧曰靠在被子上，女儿的笑脸浮现在眼前，她手上拿着个可乐瓶冲唐家小子又说又笑。她这种神气自己从来没见到过。她那股驯顺的样子让苏崧曰痛苦嫉妒又恼恨。从小她对自己从来没有这样过，苏崧曰觉得女儿是那样的幸福，而这样幸福的表情自己在家里从没看到过。苏崧曰被一个事实惊呆了¤ 女儿总有一天会出嫁离开自己。他感到从未有过的痛苦∵ 女儿要被别人夺走了。更让他受不了的是他觉得女儿爱对面那个生人远甚过自己……苏崧曰的大脑袋变成了窗台前的根雕盆景。女儿那种幸福是这个男的给的，她那种乖顺的神情是对这个男的回报，想到这苏崧曰真要发疯，恨不得冲到女儿房子去。他支愣着耳朵听听东边房子没动静了。眼前蓦然闪过唐家小子西部牛仔掏左轮的影像，# @ &； ~*一个苍蝇在脑袋边嗡嗡叫，他摇摇手把它赶跑^^^^^^“啊——∮—∮—※…”女儿发出的惊恐尖叫声还在折磨他。她像中箭的小鹿一样回头望他≈￠◎¤∵∮# ！
“别愣着了，躺下歇会吧。”怄氏把烟枪搁在炕桌上熄了烟灯靠里躺下。苏崧曰像山崩一样人整个垮下来一点精神都没有了，他瘫倒在床上不说话。怄氏把夹被往自己这边拉拉，看苏崧曰闭着眼睛用指头捅他一下：“犯不着生那么大气。”苏崧曰双手抱住后脑勺望着房粱。“我说呀……给她瞅个合适人家，她出了阁也就了了你一块心病。陈掌柜到是好，就是比小姐大太多，……又娶过妻室，委屈了她。唉？不知道唐家那边知道不知道？”“你少瞎起哄！”怄氏一笑也翻个身抬眼望着屋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女大留成愁啊……！”
陈栻一背着手迈着四方步走回家门。家里人都用过饭午休了。他径直走进厨房，见案板上给他留的饭菜扣在一个大纱罩里。他搬个凳子过去揭起纱罩又拉开橱柜拿出个小碗去锅里填饭，他把筷子在桌上墩一下埋头就狼吞虎咽吃起来。“陈掌柜回来了”黄妈一打帘子进来，“刚才吃饭等你半天。我再给你热热吧。”“不用。”“还是热热吧”黄妈到炉膛前就火。“把您吵起来了。”“嗨，就没睡。”“您给我烧个汤就行了。”陈栻一吃着。“陈掌柜，小三在你那干的还行吧？”“顶大用了。家里在虎门开分号，我就打算把他支派到那去。黄妈，他每月给你多少钱啊？”“三儿怪孝顺的，每个月都给我两块大洋。”“他每个月可挣六块啊，我回去问问他把钱都干什么了。”“孩子在外头，三朋九友的总少不了花费。”锅开了，黄妈拍拍手过去把切好的西红柿放锅里，手里又捏个鸡蛋打到碗里。陈栻一早先上岛来苏家做学徒的时候就吃黄妈做的饭。黄妈那时候二十出头死了丈夫带着儿子三立在苏家帮厨。她对十五岁的陈栻一就像大姐一样亲。陈栻一那时候身子骨单薄，白天搬货卸货包货卖货忙活，晚上守着煤油灯拨了算盘子算帐记帐，算的晚了饿了就摸到厨房把黄妈留的一团糍粑或两个粽子一根黄瓜送下肚压压饥。陈栻一从南洋回来三立也长成大小伙子了，陈栻一就把他带到身边让他学着做生意，三立脑袋机灵勤快有眼色，很快就成为苏家商铺拿得起的伙计。黄妈也盼着三立跟着陈掌柜长出息。陈栻一跟黄妈母子有着一种特殊的亲情。
第十一章 第四十九节 节日派对
第十一章 金星门暗战
第四十九节 节日派对
蒙克船长在船上渡过了忐忑不安的几天。那天西边的太阳还高着的时候他看着唐家的小船驶向金星门满怀着希望，他和唐家少爷后来一直在甲板上喝酒，唐公子告诉他晚上还能再运一趟。西边晚霞满天。蒙克船长喝得高兴叫妹妹把他的苏格兰风笛取来站在甲板上吹奏起来，汤姆杰克一帮水手跳舞扭动着身子大声嚷叫，洋人这种奔放的舞姿让唐淇蘥开始觉得不自在，琳娜又把他拽起来非要跟他跳舞，唐淇蘥吓得连忙摆手一时心慌意乱连说，“我不会我不会。”“唐公子怎么这么扭捏呀，男人就该这样！汤姆——”蒙克把风笛交给黑人水手，走到妹妹跟前，他俩相对站好手拉着手，汤姆风笛一吹起来他们各自向后退，退到三四步远又轻快地向前走，脸对脸用鞋根磕一下甲板。唐淇蘥觉得这样的舞很有趣，琳娜的长裙子在旋转中飘起来，金黄色的头发飘散开来，喉咙里发出欢乐的笑声。唐淇蘥看傻了眼，西洋的女子这样热烈奔放！还有那一对大脚他觉得跟当地女人们比起来略显不够文雅，女孩子不应该是这样，但他又觉得船长妹妹周身散发出来的魅力吸引自己。
“唐公子你怎么不跳？”琳娜冲他大声喊。唐淇蘥摆手。“这是我们家乡男女对舞，这里人这样跳吗？”“我们乡下过节的时候跳，不过跳的不像你们这样。”“我们怎么了？我们那天天都是节日，在地里插苗的时候跳，收麦子打场的时候跳，晚上烧着篝火跳。舞蹈就是生命的节日！来吧！——你能见到苏芝兰小姐吗？”
“我能！”唐淇蘥大声喊出###的广告词。“应该请她到我们船上来，她舞跳的一定很棒吧？我看她比你开朗多了。”唐淇蘥美滋滋地笑，心说才不能让她跟你一样疯呢。“明天就请她来吧！你能请得动吗？”“我的地盘我做主！”“我看你俩在一起她好像不跟你说话。”“我们这的女孩跟你不一样，越不说话说明她越爱你。”唐家少爷也来了劲，手卷成嗽叭筒大声冲琳娜嚷。“那明天就看你的了！明天晚上我们举办一场正式的party，我们船上就缺女伴。”
“琳娜小姐你忘了，我们船上还有一位《女舞神》。有请——玛莱妮大婶，Yeah！”汤姆像《艺术人生》主持人抖出他的包袱，热情洋溢地伸出一只胳膊请出幕后嘉宾。
玛莱妮厨娘刚把饮料盘放到桌上，走上来使劲一拍汤姆的肩膀：“我怎么了！不服咱们比比。”玛莱妮大婶年轻时候就是黑非洲土著，在盛大节日和坦赞铁路通车仪式上，她是穿着兽皮袒露双乳敲牛皮鼓载歌载舞欢迎队列中的骨干。她说着笑着扭起腰枝一展当年风采，岁月不饶人，玛莱妮大婶大大的发福，但仍是魅力四射，肥硕颤动的肩头后脖子上的坠肉巨大的乳峰水缸一样的腹部九姑家水牛一样的大屁股炮弹般一颗颗发射出去。唐家少爷从没见过摇摆幅度这样大如此肥硕疯浪的舞姿，厨娘张着大嘴露出几枚雪亮的牙齿唱着歌全身抖动，唐家少爷又一次傻了眼，琳娜跟她比简直算不了什么，杨贵妃又能怎样？
“哦！——哦！——”水手们打着呼哨。汤姆把风笛还给蒙克船长冲上去和玛莱妮对舞，两个人像斗鸡一样面对面头一点一点，一个把另一个逼得后退，另一个又把另一个逼回来，大家都不跳了，围成一个圈看着他俩叫嚷鼓掌打口哨。唐淇蘥也跟着拍巴掌。“唐公子，我上岸只有两天，发现你们这的人都表情麻木，从他们身上看不到生命的活力，好像活着是受罪的事。这些人不热爱生活。活着就是快乐，享受生活美酒和爱情！唐公子你以为呢？”
“恕我不敢苟同，”唐淇蘥诵道，口腔里飘出一缕蕙兰的幽香，是五千年文明发酵的味道，“国人很重健体养生之学，虽不似尔等昭显于外，但自有一口精气藏于丹田，若运太极之道当能发出排山倒海之威。岂一味刚猛张扬所能阻挡哉！此其一也。除苏发血肉之躯外，先哲还教诲我辈人世还有比生命更可值得珍视的东西。”
蒙克被唐公子一席文言文弄得稀哩糊涂，但还是想弄明白比生命更重要的是什么：“Oh，what’s that？”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