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血 (又名 白石街)- 第34部分

　　威廉扬手，“靠岸！”

　　蔡二在岩石后头捂着肩膀的伤，听到一大群叽里咕噜洋人说话，他蹲起身向外一望，两艘飞剪船停在岸边，十几个洋兵从船上往下跳，手上端着长枪。他看到东边船头站着个中国人，“陈栻一！”突然一种末日临头的感觉袭遍全身。蔡二腿一阵发软，咬咬牙骂一句，弯着腰往回跑。几个弟兄从林子里跑出来，“怎么了？”“洋人来了！”两个弟兄抄起家伙躲到树后头向岸边扑过来的番鬼射击。“砰！砰！”“快走！他们人多。”海盗们转身往林子里跑，“谁他妈露了风！”海盗回身又放两枪。“谁知道！陈栻一带着他们来了。”

　　箱垛子边的几个海盗慌作一团拿起砍刀长矛就想往外冲。

　　“找死啊！他们都是火枪。”

　　“是不是你！？”

　　海张五的水晶体登时冒出蔡二络腮胡子的大头贴，自己被镐起来。“怎么回事啊？”他像被抛到陆上的鱼一样大张着嘴。

　　“砰！砰！”

　　林子外头的枪又响起来。“老大快走！”二疤子拿着枪冲蔡二大喊。

　　大鲶鱼翻腾两下到了垛子后头，海张五缩成一团大口吸氧。海盗们边射击边往林子深处跑，牛经纪想起什么跑回来，冲到垛子后头揪住张老板，“把银票给我！”

　　“快走！”　

　　“砰！”一个洋兵冲进树林举枪向垛子边的牛经纪放枪，正打在他胸口上。海张五吓得举起手。后边的洋兵也都冲进树林端起枪向他瞄准，海张五一下没了颜色。“别开枪！自己人。”陈栻一跟着威廉跑进林子忙举手喊，“你们去追那些海盗！”

　　洋兵端着枪往林子深处去了。陈栻一走到垛子跟前，“张老板，受惊了！”

　　“……陈掌柜……你……！”海张五额头青筋暴起多高黑眼仁喷着火鼻头赤红。

　　“我操了你八辈祖宗！”

　　海张五一下蹿起来，指着陈栻一的鼻子骂道。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十二章　第五十九节　砍柴人的证词
第五十九节　砍柴人的证词

　　一大早倪应龙刚进衙门里坐下还没来的及把茶端上来，就有人来报说淇澳岛北面发生了枪战，两个当地渔民中枪身亡。倪应龙忙招呼他的人登上缉私船急匆匆往淇澳岛赶来。本来他今天打算也要来一趟。昨天晚上把钟品带回衙门，钟品一口咬死是自己私自把唐家的船开出来运货，唐家人一概不知。倪应龙知道钟品是重义气为唐家开脱把事全揽到自己头上，他把钟品安排到一个条件较好的监房。从上次舞狮子看到他倪应龙就对钟老大很是钦佩，他凭空跃起狮子大摆头扽开天后宫房檐上垂挂的红绣球的情景，深深烙印在这个武举出身的北方汉子头脑中。按本意他也不相信唐家走私鸦片，出了这两次事故都这么蹊跷，看昨天钟老大在船上的神气他对船上装的什么货根本就不知道。一定是有一只黑手在幕后操纵，借唐家的船想达到什么目的。他打算一大早动身到唐家问个究竟。再有花月榕去唱堂会的事他还打算下午两人见个面。

　　“倪副史您来了！岛主他们都在北头红枫林。派我到这儿来接您。”米乡正踩着破解放鞋洗的发白的旧军装风衣扣系的严严实实，左手握着一杆红缨枪，向赶来凶杀案现场刑侦组领导敬个礼。“走吧！”船一前一后奔着岛后的山拗驶来。远远就望见岸边的石头上站着几个人，这种场面让人想到松本清张电影中的镜头。镜头中的唐淇蘥向这边看。倪应龙跳下船，看到海边岩石上躺着一具尸体。“副史您来了！”唐公子走上来。“怎么回事？”倪应龙问他，把另外要说的话先压住。“辰时刚过就有到后山上砍柴的跑到我家报告说看到一队洋人拿着枪在红枫林搜人，还追着几个人往岛里面跑了。我们过来一看，洋人乘着两艘快船跑远了。找了半天，红枫林里边一块空地上还有这儿有两具尸首。”“你们认得这个人吗？”倪应龙看看老宋的尸体。“不认识。”倪应龙踩着礁石往岛上走。红枫林里的空地上唐世贞和几个人正围在另一具尸体旁。“倪副史讨扰了！”唐世贞朝倪应龙一拱手。“是岛上人吗？”倪应龙问。“看着像唐家湾一个姓牛的外姓人，七八年前到这儿来做买卖，我见过他一回。”米乡正蹲下细细端详牛经纪的面部。倪应龙蹲下来看看这具尸首，他看到旁边有一个敲碎的圆球，他摘下手套，捡起几个碎片又看到地上有些白色粉沫，用手捏起来，“海洛因！”倪副史脸色严峻地站起身，“唐岛主，我刚才听公子说是有洋人拿着枪来这搜人？”“就是，我亲眼看见的！”一个三十多岁头发上挂着柴禾渣的村民说。“他们打枪了吗？”“我听见好几声枪响。”“你还看到什么人？”“另外几个像咱们这儿的人，顺着小道往岛里跑了。”“你认识吗？”“副史，他说看其中一个像蔡二。”“蔡二……”倪副史陷入沉思，他又想起前一阵子在海上查到的那两艘船，那把插着纸的匕首。他看看这片空地中间草都被压得平平的，好像码放过什么货物。“这一定是为了鸦片两方火并，怎么这里边会有洋人？那些货呢？”“你还看到什么？”倪应龙又问目击证人。“我躲在林子里吓得不行……”“副史问你还看见什么！”岛主对答非所问的岛民呵斥一声。“我……看见那些洋人扛着箱子装到船上，跟着就走了。”“全是洋人吗？没有当地的人跟着？”倪应龙步步紧逼。那个汉子显出惶恐的神色，“有……有三个。”“你认识吗？”“不认识。一个胖胖的不像咱们当地人，一个十七八的小伙子穿着灰布衫。……”汉子止话，看看唐世贞。“不用怕，给副史说。”“我……我不敢说。”

第十二章　第六十节　就是陈栻一！
第六十节　就是陈栻一！

　　“怕什么！”唐岛主对汉子在说出关键证词前的怯懦大为光火。“说吧，你怕什么？”倪应龙露出微笑，诱导证人。“……另一个看着像……苏家商铺陈掌柜……”倪应龙一惊看看唐世贞，唐岛主大有深意地点点头。“你看清楚了？”倪应龙觉得案情复杂。汉子装聋作哑使劲点头。“陈掌柜常到岛上来，岛上人都认识他。”唐世贞摇着折扇轻轻扇着火苗。“他……他怎样？”“他……跟在洋人后头，跟一个好像是Team　leader的说话，完后就一块走了。”“他跟洋人坐一条船吗？”“没有，洋人是那样的船，他是坐装满货的渔船走的。”倪应龙觉得一团迷雾消散了……前阵子两条走私船被劫，自己去苏家商铺盘查，被陈掌柜一番遮掩挡了出来，但自己总觉得不甘心。这回就全清楚了，那两船货根子就在他那，他又夺回去了。这个陈掌柜真有两下子，他能搬动洋人来个武力解决，黑吃黑。昨天下午五点半下班之前，他去衙门里串门还跟没事人一样谈起生意经来，让人家禁不住赞叹他是个外贸天才，自己脑壳里的物欲也被他像捏根草棍斗蛐蛐一样撩拨的须角乍愣起来，那一番出奇制胜的宏论……，他简直还是一个政治家和军事家。哦……昨天他给我那些暗示，我老觉得幕后有一只黑手在嫁祸唐家，肯定又是他。

　　“请官家给岛民做主！”唐岛主一拱手，“番鬼无视我大清律条，无法无天，狼子野心，竟然闯到岛上来枪杀我岛民。我们强烈要求严惩凶手，对那些忘了祖宗引狼入室的洋奴更要将其绳之以法，这样正义才能得到伸张，死者也才会九泉下瞑目！”唐家小子站旁边见老子吐沫星子横飞，觉得很好笑。他早已是工体看台上的追星一族，两臂晃着荧光棒忘情地为偶像喝彩。他眼中的陈掌柜就是罗大佑，有首歌在少年的心中拍打着翅膀，那就是周杰伦的《双节棍》。

　　“长官，我就老觉着苏家跟洋人搅在一起不会干什么好事。怎么样？那个带眼镜的陈掌柜看着就不像好人。臭老九！他当初也是苦出身。竟然忘了本，装出一副知识分子模样。原来他就是藏在岛上的叛徒！”米乡正挥着一个套红塑料皮的小本，他刚配合岛主做的刑侦记录记在上头。他看旁边没外人，对淇澳岛的家长表忠心。唐淇蘥看那个小红本眼熟，但就是没想起来。那天岛主会议上乡正用它记录陈掌柜的时势报告。那时它还没套皮。

　　“这个两面派，跳梁小丑！”米乡正手上握着苏家的“变天帐”。　

　　唐家小子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时候弹自己脑喯儿的米叔叔竟是这样的人。“米乡，”唐岛主一反昔日陈腐保守的态度，顺口用缩语式表达他对老米的看重，“你就协同副史经办此案。”老米见在岛主口中自己的职位与倪应龙平起平坐，他在淇澳岛从政这么多年从未享受过这么高的待遇。

　　“要紧快破案！”岛主右手一挥把这个艰巨任务布置给他。

　　倪副史把充满“文革”火药味的声讨适时转移到当下的案情上：“唐岛主，你看这是什么？”他把捏在手里的黑色碎片和白粉沫递给唐世贞看。

　　“这我刚才都看到了。白粉！我早都怀疑苏家的生意不会是什么正道。”

第十二章　第六十一节　唐世贞的立场
第六十一节　唐世贞的立场

　　“唐岛主，东南沿海的斗争复杂啊！最近接二连三出的事都跟鸦片有关，而且越来越扯到淇澳岛上来了。”

　　乡正眨么眨么眼像在认真领会思考：“副史说的对。国内外的阶级敌人都在觊觎我们淇澳岛。我们淇澳岛地处珠江的门户，是祖国的南大门。我们要时刻警钟长鸣，严防阶级敌人的破坏捣乱。副史，岛主，我想乡公所再把民兵工作抓起来。”

　　唐世贞看米乡扯得太远，一摆手制止他：“这都是苏家经商招惹的灾祸。我平常老怎么说——先祖遗训，兴国立家当以务农为本。商贾经济与盗跖之类无异，实属下流为君子所不耻。商贸物流只能导致人们心性浮动尔虞我诈到头妨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