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宣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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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宣大帝-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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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第一章   一朝风雨厦忽倾  天崩地裂山河转

  1              

  大汉征和二年(前九十一年)的仲夏,都城长安,晴空万里,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太阳把地面炙烤的滚烫滚烫。一阵偏南风吹来,从地上卷起一股热浪,火烧火燎地使人感到窒息。杂草抵不住太阳的曝晒,叶子都已经枯黄卷成细条了。

  自长安城外往东二十里有一个名唤清水的小镇。不同与城里的炎热,郊外倒是清凉舒爽些,微风佛佛,山清水秀。镇子不大,也就百十户人家,但却很是繁荣。一条丈余宽的街道,两旁店铺、酒肆不少。白色、蓝色、褐色的幌子,随着微风飘着,不时有人出入店铺酒肆。街的西头,是一家简陋的茶坊。与长安城的茶坊不可同语,其实只不过是略大点的茶摊而已。再往西,是一块略微宽阔的场坝,周边的农人,赶着早,把自家的瓜果菜蔬,挑来售卖,换点铜板,也好买点盐巴什么的补贴家用。通常农人的菜蔬很快就售卖出去了,除了卖给镇子上的居民,主要的买家就是两座军营。镇东一里外的一座军营,是廷尉署治下的一座叫右监的牢狱,有数百余人口。镇西三里外的是大鸿胪治下的一座叫郡邸的牢狱,也有数百人口。两座牢狱的日常菜蔬杂物供给,都在这个镇子上。

  镇子原本不过是一个很荒僻的小村落,原住居民并不多。自军营在村落附近扎下,一些有些家境的军官们慢慢地接来家眷,或在靠近河滩的荒地起屋建宅,或租赁民居,久而久之,便与这村落联了起来,人丁也慢慢多了起来。常言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兵丁及家眷的流动性,使得这个村落比起一般的村落,多了些异地他乡的人,多了些商贾气,也就多了些繁华与活力。

  农人们若是捱到晌午,挑来的菜蔬若还没有卖完,就往茶肆里讨碗水,蹲在门外屋檐下,背靠着土坯墙,听着茶客们聊的稀奇事,就着自带的馒头,喝口热水充饥。茶肆的老板,倒还爽快,乡里乡亲的,一碗水,也不计较。

  这茶肆虽是简陋,倒还算热闹,有许多的老客,相互倒也熟悉。常碰到了便聚到一桌拉着家常、聊聊闲事。在北边靠窗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一老两少三个人,正在吃茶闲聊。只见穿着青灰色粗布短衣年长点的冲对面二人道:“你二位这两天可曾进过长安城?”

  二人道:“未曾去过,怎的,可又有什么奇事?陈老爹,快说来听听。”

  老者道:“这两天长安城中可能出大事了!昨天后晌,我堂侄来家,就是在长安城有名的春风楼当伙计的那个,前些天村里来人捎信说他老爹病了回家去了。昨天进城,大晌午的那城门竟然关着,还有大队的军兵把守,只得折返到我家来候着进城。今早又去了,城门还是紧紧闭着。官道上,也不时有马队巡视,怕是又出什么乱子了。”

  听老者这么一说,二人唏嘘不止。其中一个道:“不会吧,前两天,我还与牢营里的许牢头和几位军爷一起喝酒了,也没见他们说什么啊?”

  另一个接道:“不会有什么吧?许是皇上皇后什么的,在甘泉宫里呆腻了,要出来走走逛逛,回未央宫,羽林军宵禁护卫也未可知!”

  听着这边说的热闹,茶肆老板提着铜壶走过来,一边往桌子上的茶壶里续水,一边接话道:“陈老爹说的是有些道理的,或许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了呢。你们没有注意到吧,我可整天在这里看着呢,已经好几天没有见牢营里的人来我这喝茶闲逛了。”    

  茶肆老板说着,把铜壶顺手放在桌上,指指窗外接着道:“看看菜集,这两天也没见有牢营里的人来叫送菜,兴许是加强管束了。”

  老者道:“是啊,你不说,倒没在意。对了,周老板,听说廷尉右监邴吉大人刚复了官,回来了。这两天看见邴大人来过吗?邴大人以前不是也常来你这儿喝茶吗?”

  茶肆老板道:“是啊,好人终究会有好报的。邴大人为人正直,得罪了小人失了官。这不,吉人自有天相,皇上又复启用了,任了大鸿胪郡邸狱的治狱使者。不过自从复了官,回了老宅,这么多天了,倒是没见来这,也没有看见邴大人经过这回家。所以陈老爹推说长安有事,我看有可能的。”

  茶肆里的人,闻听这儿说的热闹,聊的新奇,便都围拢来,你一句我一句的,猜测着长安城里各种可能发生的事情。这时,其中一个道:“快看,那不是邴大人的车驾过来了?周老板快去请大人过来喝碗茶啊!”说着便申手去扯那老板的衣袖。

  茶肆老板拗不过大家,只得出来站在门口冲着马车张望。马车徐徐来到门口时,忙迎上前去拱手长辑道:“敢问是邴大人吗?”

  闻听有人唤邴大人,马车夫勒马慢慢停了下来。里面的人伸手一挑帘,露出脸来,答话道:“周老板啊,一向可好!”

  周老板忙又一拱手道:“果然是邴大人!承蒙大人关照,多谢了!天气太热,还请大人来小店坐坐,喝碗茶,歇歇脚再回府不迟啊!”

  邴吉闻言略有迟疑,但还是挑帘下了车,随周老板进了茶肆。众人见邴吉进来,忙见了礼,各自坐回原位。周老板忙收拾出一张洁净桌子,请邴吉入座,奉上店里最好的茶,陪笑道:“坊间都在传说大人洪福,复了官,回老宅了,怎的没见来小店喝茶了,可是大人衙门里公事繁忙?”

  邴吉笑了笑道:“是啊,蒙皇上恩宠,托众相邻厚爱,复了职,回京尚不足半月。近日公事烦杂,多在衙房歇息,很少回家,也没得空闲来这!对了,你家宝乐多大了?是不是该娶亲了,说下人家了吗?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喝喜酒啊!”

  周老板听邴吉问起儿子,甚是感激,忙作了一辑,道:“大人还记得小儿,小民不甚惶恐。大人是朝廷命官,小的的家事,哪里敢劳动大人。”

  邴吉道:“哪里话啊,我虽非长安本地人氏,但居住在镇子上,也有七、八年了,乡里乡亲的,不要这么外道了。”

  茶肆老板和邴吉正说着,一旁的陈老爹看老板说的不着调,有些按捺不住,忙起身上前一拱手道:“大人,小民有一事不明,可否请教大人?”

  邴吉侧身道:“老爹请讲。”

  陈老爹道:“昨天镇子里的人去长安城,见大白天城门紧闭着,还有许多军士把守,官道上不停地有马队巡视。敢问大人,是不是长安城里有什么事情?”

  邴吉闻言心中一惊,暗自叹了口气,长安城里的事变竟然连这里的百姓都有耳闻了?忙又遮掩着,假问道:“是吗?你们都听到了些什么?”

  周老板忙接口道:“我们哪里听到什么了,只是觉得突然就进不得城去了,小的们有些不便罢了。”

  邴吉道:“皇上前几日驾幸甘泉宫,可能近日要回宫,怕是京师南北羽林要预先准备护卫接驾吧。”

  众人闻言,心方放下。又杂七杂八地说了些闲话。邴吉心下慌乱,便草草喝了碗茶,应付了几句,推说累了要回府休息,便起身告辞,挑帘离去。

  邴吉出门匆匆上了马车回到家中,愣愣地站在屋子中间。下人端来水催着净了面,仍是站立不动。下人看相公回来不高兴,盛好饭站在桌子旁,望着夫人。

  夫人也觉得有些诧异,自从相公接到圣旨复了职,连夜从济州从事任上赶回家,稍事安顿,就去了大鸿胪,好几天未回家了。今儿回来,却站着发愣,连一句话也没有。又不敢问,忙拉着邴吉的衣袖道:“今儿是累了吧,快坐下吃饭。”

  邴吉愣愣地随夫人坐下,伸手拿起筷子,接过夫人递上的饭碗,也不夹菜,就往嘴里刨。吃了几口,觉得无味,便放下碗,随口道:“不饿,你们吃吧!”说完就起身进到书房,关上房门。

  夫人知道邴吉一定有什么心事,忙对两个孩子说:“你们快吃饭,吃完了,出去玩去。爹爹今天不高兴,你们不要惹他,仔细皮肉。”

  两个孩子见父亲回来了,本就怵着,一听母亲说要他们仔细皮肉,吓得胡乱吃了两口就跑出去玩了。夫人见孩子们出去了,便草草收拾停当,沏了壶茶,进了书房。

  邴吉呆坐在书房,回味着刚才茶客们的议论,想到长安城里发生的变故,真是万箭穿心,食不甘味。见夫人捧着茶进来,也不言语,伸手接了。夫人忍不住问道:“相公今天是怎么了,是署衙里有什么烦心事啊?”

  良久,邴吉长叹一声,道:“你道皇上起复我的官,是为何?朝廷出大事了,太子忤逆,起兵谋反,刘丞相率兵已攻入长安城平定了叛乱。据说是两军已血战几日,死伤数万人!现太子逃逸,其胁从人等捕获无数,交我郡邸狱羁押讯问。”

  夫人闻言大惊失色,颤颤道:“啊!太子谋反?这怎么可能啊?太子和皇上是至亲的父子,皇上归天后,皇位本就该是太子的,有什么好反的啊?”

  邴吉道:“是啊,当今太子宅心仁厚,忠于皇上,勤于朝事,宽以恤民。说太子谋反,不只是我不信、朝中的大臣们不信,连长安城中的百姓,怕是也没多少人信啊。怎奈皇上耳蔽,不纳谏,朝臣多不敢言。宠信奸佞,谋害忠臣,这朝堂已被他们搞的污七八糟的。现在竟然连太子也不放过!唉,没有天理啊?”

  夫人道:“相公说的是哪个胆敢谋害太子?”

  邴吉起身,在书房里踱着步,接着道:“就是那司隶校尉江充,原本不过是一个犯科亡吏,使机巧取信于皇上。得势后便刻意卖直,一时倒也名震京师,但却恶习不改。利用手中权力,借着公孙贺的巫蛊之案由,谋害忠良,肆意捕杀,搞得朝廷上下人人自危,难以自保,怨声载道。现今,竟将这巫蛊之事嫁祸于太子,逼得太子杀了江充,为朝堂除了一大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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