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捱过三天便会拔出那天咱们看到的,插着那里的鹅毛管子,倘若尿流出来了,那便算是成功了,够资格进宫。若是尿没有流出来,就是伤口长在了一起,失败了。人尿不出来,除了在疼痛中慢慢等死还能怎么样。看他的样子,一定是他的孩子净身失败了。”
看着那男人,看着那席子,我胸口忽地起伏不止,旋即就站在原地哭将起来:“王八蛋!为了几个钱不做人事!”我嘴里嘟囔地骂道。
师娘的手,轻轻拍向我的肩头说道:“小古。不想了。”
我还“呜呜”的哭,永泰看着似乎有些生气了,对我责斥道:“看!当时叫你别去,你偏要去,现在可好,一天到晚的,像个女娃儿一样的,就知道哭!”
我泪眼朦胧地看向永泰说道:“这是多伤天害理的事...”
话还没说完,我的嘴就被师娘一把捂住,然后师娘对我们轻语道:“这话是敢随便乱说的?咱们出来有一阵子了,这就回去吧,省得你师父、师兄挂念。”
于是我和永泰与师娘向着来路返回,走了还没几步,就听人喊道:“有人跳河了,有人跳河了。”
街上开始热闹起来,似乎所有人都向着同一个方向跑去,而我们惊惶无措地对视了一下后,便跟随着那群人流一起,向着河边跑去。
一向清净的河岸边,此刻人挨人、人挤人地站了个满,好在我、师娘、永泰离河边的距离不算太远,跑起来也还不慢,这才在河边占了个一席之地。
眺望河面,早已不见那所谓的跳河之人,到是一卷破席子在河面上漂漂荡荡的。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十七 悠长的河 下
不用说,也知道那跳河的是谁。
孩子死了,拿不到钱的男人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都是死,他却在死前为自己的亲骨肉选择了一种最痛苦的死法。
看着那浑浊的河水和那张席子,我居然没有一点伤感或是难过,因为在我的心里,他实在不像个爹,为了钱,为了肚子,为了自己能生存下去,就出卖了儿子。我爹虽然把我留在鲍家院,却没有拿走一文钱,反而给师傅留下了一坛子酒,虽然家里生活穷,吃不饱肚子,他却不是出卖我,而是将我留在了一个能吃饱肚子,能好好活着的地方。
那天晚上,我和永泰聊了很久。
“永泰哥,你似乎知道很多那种事?”躺在床上,紧紧挨着永泰我问道。
永泰寻思了下,对我说道:“以前和我一起讨饭的,有个叫柱儿的,和我不同,他长得眉清目秀,斯斯文文,因为受不了苦,不愿挨饿,就走了那条路。”
屋子里很闷,我正想说些什么转移这个话题,就听永泰说道:“他背着我偷偷地问了人方法,那天,趁我外出讨饭时,他自己一把刀把自己毁了。虽然事先他问了个清楚,但是谁也不知道真那么做了会是怎样的。我只记得我回到当初我们一起落脚的那个破庙时,他已经死了。除了那东西没了,他的胸口还扎着一把短刀。想来是受不住疼自尽了。”
我倒吸了口冷气,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想着下午看见的那个男人,和永泰刚提过的这个柱儿。
暗夜里,安静的房间中,忽然响起了一阵呜咽,我睁眼看去是永泰。一定是往事触动了他,让他伤心如此。
我翻了个身,用手轻轻拍着永泰,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寻思了好一阵才说道:“永泰哥,我们两个真的是有福。”
永泰的哽咽略微顿了下,轻声说道:“哦?”
“因为我们很丑,所以不会有人送我们去那里。”
“嗯”他轻轻地应了声,没有否认我的话,“说的没错,比起他们来,我们是幸福多了。”
黑暗中,永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小古,我跟你说个秘密的事,你会不会笑我?”
“不会!”虽然蜡烛熄了,屋里很黑,可我还是将脑袋摇晃的像个拨浪鼓似的,以为永泰能看清楚我的坚决与肯定。
就听永泰小声说道:“来这里之前,我一直都嫌弃自己长得丑。因为要是长的能好看些,或者中不溜的也成,我兴许也会动了那种念头。因为在外面讨饭实在太难了,有时候连着两三天都没有一口饭吃,人就像是很快就会被饿死了,看着老鼠都想去咬上一口,尝尝肉的滋味。有的时候,不但讨不着饭,还会被人嫌脏,一顿打骂了事。夏天还好些,冬天就更别提了,总感觉还没饿死到会先被冻死。那时候我和柱儿两个就拼命地说话,拼命地挤在一起,毫不容易捱过了冬天,没想到最后他却不是冻死也不是饿死的,反到是自己要了自己的命。”
“以后有我陪着你!”我用手轻轻拍打着永泰,说出了这句话。
黑夜里我听得清楚,他带着哭腔说的那个字:“嗯。”
那夜,我们两个紧紧挤在一起,沉沉睡去。梦中,身边的他就好像是我的弟妹一样,紧挨着我,渴望得到我的保护,而我在永泰的梦中,也一定像极了他失去的朋友柱儿,陪他一起过冬,陪他一起讨饭,一起渡日...
十八 寻人女子 上
随着日子慢慢过去,我的神色、精神也渐渐好了起来,这还要多谢三师兄和师娘的照顾。直到现在,偶尔回想起来,我更加认定我是个幸运的家伙,我和永泰都幸运的在这个乱世中,找到了一户很好的人家,一家很和睦的人。
这天傍晚,闲来无事,永泰又抱着石墩练习臂力,而我则没有目地的在院里走动着。
偶尔一个斜瞥,我看到了二师兄的房门开了条缝,一个惊喜闪上心头:莫不是二师兄回来了。我飞快地向着二师兄的房中跑去,推开门欣喜地喊道:“二师兄?”
屋内没有二师兄的影子,我看到了师娘看到我时眼里的惊讶神色。
“对不起,师娘,我以为是二师兄回来了。”我声音弱弱地说着。
师娘看着我微微笑了笑,说道:“你们二师兄不在,我来看看这屋子里有没有什么坏掉的物事,或是尘土积得厚了,好随时打扫干净。”
“哦!”我忙点头,心里蛮感激师娘的。虽然二师兄不在了,可是师娘并没有清空他的屋子,还是留着,还想着打扫,她的做法让我心里非常高兴。师娘轻轻走到我的面前,半蹲下身子看着我问道:“小古,那天夜里,你们的二师兄有没有跟你们说,他去了哪里?”
我摇摇头,回答道:“二师兄只说他没办法再拿起刀,又不愿被师傅白养着,想出去做小买卖。”
“这样啊。”师娘站直了腰身,她的脸上明显地写着失望。
“师娘,你也想二师兄吗?”我看着师娘问道。
师娘脸畔一红,看着我笑道:“你个小家伙,师娘是想找回你们的二师兄。你二师兄一走,大师兄便累得多了。你们三师兄,是不许再登刑场的,你和永泰岁数又小,现在鲍家院所有公事几乎都落在了你们大师兄一个人的肩上。我只怕这么下去,他整个人都会累垮的。”
“是啊!”想起大师兄最近几乎没怎么来院子里,也许就是因为师娘说的这个道理,我忙点点头,继而又问道:“师娘,我听三师兄说,最近刑部里头的批文,大多改交给钱家院了。”
师娘点点头,说道:“杀个囚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朝廷之所以要斩人示众,要的是震慑力,借此警告百姓不敢再有异动,所以才会有斩、有剐、有枭首示众。行刑手若是手艺好,那围观的人自然会多,前来观看的人越多,日后的传言便越多越广。观斩完后那些百姓的传言,比起官府张贴的告示,效果好的岂止一倍两倍,而且大都是越传越神,说的那行刑手们,一个个都似天上武将下凡一般,那被斩的死囚,死得要多惨便有多惨。倘若行刑手这手艺一般,那么斩首不过就是个人头落地的事,还会有多少人去看?达不到朝廷要的效果,刑部的人自然不会来找你了。”
“他们现在都只找钱家院的人?”我忧心忡忡地问。经师娘这么一说,我对鲍家院的前途第一次感到担忧起来。如果以后刑部的活都被钱家院揽去了,那我们怎么过?没有钱的话,也许我们就吃不饱肚子了,说不准师傅还会把我们赶走吧。我心里越想越后怕,跟师娘离开后,跑回屋里跟永泰说了这番猜测,原以为永泰会像我一样惊慌害怕,没料到,他轻轻拍拍我的后背,对我说道:“小古不怕,别担心,还有我呢!”
看着他坚毅的眼光,那一瞬昏暗的屋子也似乎明亮了些,我抿着嘴,对他点点头,看到了他眼里因我的信任而闪动的光芒。
为了鲍家院,为了我们的饭碗,我和永泰开始更刻苦地练习着手艺。抱石墩,劈柴,削柴,几乎是我们每天必做的事情。我们不会偷懒,总觉得师傅、师娘、三师兄对我们这么好,是我们的福气,我们该用更大的努力去回报师傅才对。
这一年里,我看到师傅经常会露出笑脸,还会时不时主动地夸奖我们,我还看到了即使二师兄留下了间空屋子,师娘也总会去打扫个干净,鲍家院似乎什么都没变,也从来没有谁离开。
我十五岁那年,十八岁的永泰已经像个大小伙子般又高又健壮。而我,却明显地比他矮了一头有余。看着已经长大的我们两个,师傅不再限制我们外出,而是叮嘱我们做什么事都不要冲动,要仔细考虑后再说。那年开始,我和永泰在一起的时间少了许多,因为师傅总带着他外出,偌大一个宅院里,经常就剩下我、三师兄、师娘。师娘喜欢待在内院,三师兄也是喜欢待在屋里头,鲍家院里的我,经常一个人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发呆。
那是那年夏天的一个晌午,日头高高地挂在空中,闷热的天气里,连一丝风都没有,让人很想找个宽敞的地方乘凉。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十八 寻人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