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郁金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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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郁金香-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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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我呀,按照你的指示,我拚命地干。”
  “对,萝莎,你干了些什么?”高乃里于斯说,他的眼睛几乎跟那天晚上一样热烈,他的呼吸几乎跟那天晚上一样急迫。那天晚上他的眼睛曾经燃烧过萝莎的脸,他的呼吸曾经燃烧过她的心。
  “我,”姑娘一边说,一边微笑,因为她心里禁不住琢磨这个犯人对她和对黑郁金香所抱的双重爱情,“我拚命地干。我在空地上拾掇了一块地方,离树和墙都很远,土里稍微含着点沙,不干而带点潮,没有一块石子,没有一块鹅卵石,我完全按照你教的,弄成了一个花坛。”
  “很好,很好,萝莎。”
  “这块收拾好的地,单等你的吩咐了。你叫我哪一天把球根种下去,我就哪一天种下去;你知道,我必须比你缓一步,因为我有一切有利条件,空气新鲜,阳光充足,还有地里大量的养分。”
  “对,完全对,”高乃里于斯高兴得拍着手,大声说,“你是个好学生,萝莎,你一定会得到你的十万弗罗林。”
  “别忘了,”萝莎笑着说,“你的学生——既然你这样叫我——除了种郁金香以外,还要学别的东西呢。”
  “对,对,美丽的萝莎,我也跟你一样关心你识字。”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马上就开始。”
  “不,明天吧。”
  “为什么明天?”
  “因为今天我们的时间已经到了,我得离开你了。”
  “已经到了!可是我们念什么呢?”
  “啊!”萝莎说,“我有一本书,我希望这本书会给我们带来幸福。”
  “那么,明天见了?”
  “好,明天见。”
  第二天,萝莎带着高乃依·德·维特的《圣经》来了。

第17章 第一个球根
   我们前面已经说过,第二天,萝莎带着高乃依·德·维特的《圣经》来了。
  于是,在先生和学生之间,开始了一个有趣的场面,像这样的场面,如果小说家有幸在笔下遇到的话,一定会感到非常高兴。
  窗洞,这供两个情人会面用的唯一的窗洞,太高了,本来他们只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出彼此心里所想的,倒还无所谓,可是要看萝莎带来的书,那可就不方便了。
  所以,那个年轻姑娘不得不贴在铁栅栏上,歪着头,把书举到她右手端着的那盏灯旁边;后来,为了让她省力一点,高乃里于斯想出一个主意,用一块手绢把灯缚在铁栅栏上。于是萝莎可以腾出一只手,用手指指着高乃里于斯教她拼的字母和音节;高乃里于斯拿着一根麦秆当作教杖,穿过铁栅栏,把字母一个一个地指给他那专心听讲的学生看。
  灯光照着萝莎的红润的脸色,深邃的蓝眼睛,和擦得很亮的金帽子下面的金发辫。我们前面已经说过,那种金帽子是弗里斯女人的头饰。她的手指举着,血脉往下流,看上去成了淡红色,像在灯光下发亮,而且揭示出隔着皮肉可以看见的神秘的生命力在流动。
  萝莎的智力,在高乃里于斯的熏陶下,发展得很快,每次遇到了太困难的地方,他们互相盯着的眼睛,接触到的睫毛,混在一起的头发,就会发出带电的火花,哪怕就是傻瓜的脑子都可以照亮。
  萝莎下楼,回到自己的房里以后,就一个人在脑子里重温她的功课,同时也在她心里重温她还没有承认的爱情。
  有一天晚上,她比平时来迟了半个钟头。
  来迟了半个钟头,这件事太严重了,所以高乃里于斯不可能不一见面就问她是什么原因。
  “啊!不要怪我!”姑娘说;“这不是我的错。我爸爸在洛维斯坦因遇到了一个从前认识的人,那个人在海牙的时候常常来要我爸爸领他参观监狱,他为人很好,爱喝酒,常常讲有趣的故事,而且,花起钱来很大方,随时都会请客。”
  “别的方面你对他不了解吗?”高乃里于斯吃惊地问。
  “不,”姑娘回答,“我爸爸跟这个老来看他的人要好也不过才两个星期。”
  “啊!”高乃里于斯不安地摇摇头说,在他看来,每一件新鲜事都好像预示着即将发生不幸;“说不定是个派到监狱里来同时监视犯人和看守的密探。”
  “我不相信,”萝莎微笑着说,“要是这个老好人是来侦察哪一个人的话,那一定不是侦察我爸爸。”
  “那么侦察谁呢?”
  “说不定是我。”
  “你?”
  “为什么不可能?”萝莎笑着说。
  “啊!说得对,”高乃里于斯叹口气说,“追求你的人,不会个个都落空的,萝莎,这个人也许会成为你的丈夫。”
  “我不否认。”
  “你这么乐观有什么根据?”
  “你应该说担心,高乃里于斯先生。”
  ”谢谢,萝莎,你说得对;你这么担心……”
  “我这么担心的根据是……”
  “呢,快说。”
  “在海牙的时候,这个人已经到布依坦霍夫来过好几次:瞧,就在你被关在那儿的时候。我离开了,他也离开了;我上这儿来,他也上这儿来了。在海牙,他借口说是要见你。”
  “见我?”
  “是啊!毫无疑问,这只是个借口;今天他本来还可以用这个理由,因为你又变成了我爸爸的犯人,或者不如说,我爸爸又变成了你的看守,可是相反的,他连问也不问起你了。我昨天还听他对我父亲说他不认识你呢。”
  “说下去,萝莎,我求你说下去,让我猜猜这个人到底是谁,来干什么的。”
  “高乃里于斯先生,你断定你的朋友当中就没一个会关心你吗?”
  “我没有朋友,萝莎,我只有一个奶妈,你认识她,她也认识你。唉!可怜的苏格,她会亲自来的,用不到这样兜圈子,她会直接对你父亲或者对你哭着说:‘亲爱的先生,或者亲爱的小姐,我的孩子在这里;你看我多么伤心,只要让我和他见一个钟头的面,我一辈子都会为你向上帝祈祷。’啊!不,”高乃里于斯继续说,“啊!不,除了我那好心的苏格,我投有别的朋友。”
  “那么我看还是我原来的想法对,尤其是因为昨天,太阳落山的时候,我正在拾掇我准备种你的球根的花坛,看见一个人影,从半开的门,闪到接骨木和白杨后面。我装着没有注意他,其实我已经看清是他。他躲起来,看着我翻土;他跟的一定是我,他侦察的一定是我,我动一动耙,碰一碰土,他都注意。”
  “哦!对了,对了,他在追求你,”高乃里于斯说,“他年轻吗?漂亮吗?”
  他焦急地看着萝莎,迫不及待地等候她的回答。
  “年轻,漂亮里”萝莎笑着大声说,“他的脸很丑,弯腰驼背,快上五十了,他既不敢正面看我,也不敢大声说话。”
  “他叫什么?”
  “雅各卜·吉赛尔。”
  “我不认识他。”
  “你看清楚了吧,他不是来找你的。”
  “不管怎么样,如果他爱你,萝莎,你不会爱他吗?他爱你是很可能的,因为他来看你,就是爱你。”
  “啊!当然不会。”
  “那么,你是要叫我安心吧?”
  “我也劝你这样。”
  “好!现在你既然已经识字,萝莎,我把我因为忌妒和分离感到的痛苦写给你,你都会看了吧,是不是?”
  “只要你字写得大,我一定会看的。”
  因为话题开始转到使萝莎不安的方向,于是她说:“顺便问一问,你的郁金香怎么样了?”
  “萝莎,你想想我有多么快活吧!今天早晨,我轻轻地把盖在球根上面的那层泥拨开,迎着阳光看了一下。我看见像针尖一样细的第一个嫩芽已经长出来了。啊!萝莎,我心里可高兴透了,这个肉眼不容易觉察到的发白的嫩芽,连苍蝇的翅膀擦过,都会碰伤它,这个被细微的证据所证明的一点儿大的生命,比在布依坦霍夫广场的断头台上宣读的亲王那道挡住刽子手的大刀、饶了我的命的命令,还要叫我兴奋。”
  “那么,你有了希望了?”萝莎微笑着说。
  “啊!是的,我有了希望!”
  “那我呢,我什么时候种我的球根?”
  “一到合适的日子我就会告诉你;但是,千万不要让别人帮你,千万不要把你的秘密告诉任何人;你瞧,一个内行,只要看见那个球根,就能够看出它的价值;所以千万,我最亲爱的萝莎,千万要把你留下的第三个球根藏好。”
  “它仍旧包在你包的那张纸里,就像你给我的时候一样。高乃里于斯先生,我把它塞在我的柜子顶里面的花边底下,花边可以使它保持干燥,而且压不坏它。但是,再见了,可怜的犯人。”
  “怎么?时间已经到了吗?”
  “我该走了。”
  “来得这么迟,去得又这么早!”
  “我爸爸不见我回去,也许会等得不耐烦;那个情人也许会疑心他有一个情敌。”
  她不安地听了一会儿。
  “怎么啦?”望·拜尔勒问。
  “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
  “楼梯上好像有脚步声。”
  “真的,”犯人说,“这不可能是格里弗斯,要是他,老远就可以听到了。”
  “不是我爸爸,我可以肯定,可是……”
  “可是……”
  “可是很可能是雅各卜先生。”
  萝莎朝楼梯奔过去,她还没有走下十蹬儿,果然就听到一扇门迅速地关上。
  高乃里于斯非常不安,但是对他说来,这还不过是一个序曲呢。
  命运在开始办一桩坏事的时候,很少不仁慈地预先通知它的牺牲者,就像侠客预先通知对手一样,好让他有戒备的时间。人们几乎总是忽略了这些由人的本能发出来的通知,或者由他的共谋,没有生命的物体发出来的通知,这些物体往往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没有生命。哨子在空中一响,对于听到哨子声的人来说,这应该是一种警告,而得到了这个警告,就应该提防。
  第二天过去了,没有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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