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畤走近病榻痴痴望着爱子。王勃英俊稚气的脸上留有伤痕,惨无血色,昏迷不醒。王福畤悔恨无限,爱怜之情化成热泪滴在王勃脸上。突然听见室外有声,他回头见室外月光下一个人影蹒跚走来。
王福畤赶出室外,扶住倚靠在假山旁的老村夫,惊呼:“父亲……!”
老人将他推开,愤怒地指责:“……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你好狠的心哪!……”
“父亲……他……!”王福畤意欲解释。
“他是个没娘疼的孩子呀……!”老人老泪横流。
王福畤扶老人坐在石上,委屈地说:“……他给我家闯下大祸了!……”
“不不……”老人气喘吁吁地说:“……闯下大祸的是你,是我。你不该学而优则仕,去做官;做了官又要做大官!”
“是孩儿不孝,当初不听父亲劝告,如果我读书只为明事理,遵圣贤之道,只求个人修身。以德治好家,也就不会有这样的下场!”
“你呀!有德无能,至今还是……唉,我不该隐居山林图清闲;我若要为人师表当楷模。早就该以身殉道,保节操。我,我自以为是学首阳山上伯夷叔齐不吃周粟,事实上我孤守坟山还是吃的大唐茶饭,糊里糊涂在等死。如今我这样不死,不活,装死的人,一旦大白于天下,不仅让人笑我迂腐,愚蠢。我惹下的大祸确确实实能祸及满门……”他激动万分,上气不接下气:“我,我实在不如孙儿王勃……啊。”
一口气接不上,迂夫子王通真的死了。
“父亲——!”王福畤大哭失声。
惊动了王寿和憨儿跑了过来,王寿惊诧地:“老太公他……。”
王福畤忍住哭声:“……他真的过世了!”
“老太公啊!”王寿也放声哭了。
憨儿也随之哭了起来。
“噤声!”王福畤吓得不敢出声,三人泪眼望泪眼。
说书人调侃道:死了亲人不能放声大哭,这算什么礼教?这又合不合乎礼教? 。。
第四集悟得真道死不悔
说书人平静叙述:“隋朝忠贞不事二主的大教育家,最最忠于儒家礼教的王通,终于死了。家里至亲不敢痛哭至哀,也不敢再设灵堂,更不敢隆重出丧。竟将这位誓遵礼法,确保气节,为求好名声的迂腐老人偷偷葬入他看守多年的空坟墓。王福畤这位执行国家礼教制度,最高官府的礼部尚书,成了个既不忠,又不孝的王氏家族的不肖子孙。还使他昧着良心,不敢公开医治最疼爱的儿子,竟让有理无辜的王勃,将成为屈死的冤魂。
(说书人叙述中,展现如下镜头:
月黑风高夜,王寿领着几个家丁,用草席卷了王通老夫子的遗体。王福畤伏跪在地,不敢正视被悄悄抬走老父的人们影子。
憨儿扶起欲哭无声、压抑啜泣的王福畤,他站立不稳,又暗暗嘶哭,哭倒在他依靠着的屋柱下。书斋内,垂泪的烛火,照见昏迷的王勃,他面色苍白,形同蜡尸。
昏暗的书斋内。王福畤静坐在王勃病榻旁的靠椅上小寐,他已疲惫不堪了。
王寿悄悄进来,见主人如此状态,不忍惊动。王福畤却醒了过来,欲问难问,不知如何发问。只是热泪暗流,指点了一下身旁的王勃。
王福畤一阵心酸难忍,刚哭了声父:“父亲,”又噤若寒蝉咽了回去,泪流满面黯然无声注视着昏迷的王勃。
王寿靠近请示:“小少爷需请大夫……。”
“这……”王福畤疑虑地:“……千万不要张扬出去。……有人询问,就说……就说儿童斗殴一时失手……”他说不下去了,起身离去又回头叮嘱:“你看着办吧!……”去又止步再次叮嘱:“说话千万不可大意!”
憨儿和仆妇婢女,在榻前伺候,三位名医在为王勃验伤把脉,窗口和庭院中站着不少关心王勃的婢仆和佣妇。
王寿陪名医们走向外间书案,请名医们开方,三位名医互相交换了眼色,有的微微摇头,有的暗暗叹息,三人心照不宣,都难启口。王寿又追问:“……我家少爷他……?”他礼让指引向笔墨书案。
三位名医们都不走向书案开方,一一摆手,摇着头离开了书斋。
王寿在庭院内追随医生,并拦住一位名医乞求,老名医叹了口气:“准备后事吧!”
府门口。王寿送三位医生乘轿,骑驴各自离去。一群关怀王勃,守在门外的老乡亲将王寿团团围住,打听王勃的病情。王寿热泪盈眶悲痛无语,家丁分开了;老乡亲们,老管家忧伤地摇了摇头,蹒跚地走进府去。
那个投河未死的贫妇,怀抱婴儿,搂着男童,坐在了府门口哭出声来:“老天爷你救救我家的小恩公吧”她跪叩着婴儿也啼哭了,小男孩也放声大哭。父老乡亲们也有不少人抹泪啜泣。
苍松翠柏林中,透入了几缕夕阳。
王福畤身穿素服,未着重孝,仅在头上扎了一条白布。他跪在文中子王通墓前,悲痛地说:“父亲,不孝的孩儿我王命在身,要回京都了。我,我不能顾及你疼爱的孙儿王勃了!父亲,你恕儿不孝吧!”他终于放声哀嚎扑了上前,伏在墓碑上。
“老爷保重身体呀!”王寿将王福畤扶了起来。
王福畤向扶着他离开坟墓的王寿,悲伤地叮嘱:“我走以后,勃儿的后事,你好好操持,为他备一付上好棺木,就……就安葬在他祖父身旁吧!”
夕阳洒落在王福畤消沉落魄的身躯上,他解下头上的重孝白布条。
随从和王寿也都解下头上的白布条,扔入坟前焚烧的祭礼中。
王福畤下意识将白布条拿在下垂的手中,步履蹒跚向等在松林外的官轿走去。白布条长长地在晚风中飘动,在衰草上拖移。
府门口,围坐着的和站立着的与家丁交谈的群众都为王勃担忧。都很痛惜。
一个大大的红漆棺材抬了过来,家丁马上给棺材上披红挂彩,府门也挂上了准备好的大红彩球。鞭炮声声,家中的仆妇、僮婢都穿着喜庆的服饰,妇女头上都插了红花。王寿随在棺材旁,让棺材从正门抬入府内。虽是办喜事一样,但大家脸上毫无喜色,更添忧郁。那投过河的女人,抱着一个披了红布的大雄鸡,送给王寿。王寿含泪感激致意。
白须白发的真道人上前拦住王寿,关切的问道:“你府的少公子,这是给他冲喜!”
王寿沮丧地:“但愿喜神进府赶走凶神,逢凶化吉呀!”
真人请求地:“请老管家领我去看看你家少公子。”
“道长,你来晚了,他……。”王寿悲哀难言。
“也许我和他还有缘份。”老道执意要求,拂开王寿,快步直入府内。
书斋内。老道从葫芦中取出丹丸,撬开王勃牙关灌入口中,而后为他大推大拿,依穴位刺入金针。又挥手让僮仆婢女退出书斋。他自已盘腿坐在王勃床前。发动乾元真气。
窗外夕阳西下,一轮新月挂上树梢。
王勃脸色渐转红润,喃喃呼唤:“水,水……”
守在门外静听的王寿憨儿和僮仆婢女,闻听呼唤,推开书斋门一拥而入,端茶拿水忙成一团。女佣扶起王勃,王寿呼喊:“快拿参汤来”他看着女佣一口口参汤喂入王勃口中。他这才想起什么,转身一看老道不见踪影:“老道长呢?”
王寿忙出室外朝天叩拜,口中喃喃念道:“多谢道长,多谢呀活菩萨。”
随着出外寻找道长的婢仆,也都纷纷跪下朝天叩拜!
京都长安,鸟瞰唐宫,凤阁龙楼壮丽巍峨。朱城御道,古木参差葱茏苍翠。
紫霞宫中,绣幕垂凤翼,雕屏展龙须,鎏金宝鼎御香袅袅。
武则天提朱笔在龙书案上,圈点王勃上刘右相的谏书,赞赏之色流露眉宇间。她喝了声:“真正胆大!”她情不自禁向侍立帏幕下的宫婢吩咐:“传右相刘祥道!”
宫娥悄然退下。武后又继续圈点凛然朗读:“……开拓疆土,百战方雄,甲兵耀天子之威,将帅争战绩之荣。乘胜追击穷寇,烽火千里,尸横遍野。血染黄沙,黎民闻捷报丧胆。庆贺漫皇城,欢声雷动,功臣多封爵之喜;役兵伤亡,钱粮枯渴,哀鸿遍四海,庶民丧天伦之乐!”武后惊震而感叹:“这,这也刺中要害,太血淋淋的了。婉儿,你接着念。”
上官婉儿拿着王勃的奏折,举目阅览先绉了眉头,她轻轻启齿念道:“知利而不知害,岂非移手足之病,成心腹之疾!……”
武后连忙用手式止住:“慢,他敢说皇上好战,竟然是将手脚上的小病小痛,移入心头,变成心腹之患的恶疾重病?哼哼……好个不知死活,胆大的王勃。”
刘祥道已跪于玉阶下,正听见武后的评语,他神色略有不安:“臣刘祥道参见武后娘娘……”
武后侧过身来问话:“这王勃是个什么人?”
“他是礼部尚书王福畤的第五个儿子。”
“这么说他祖父就是我让你去暗访的隋朝那个满腹经纶的老学究文中子王通么?”
刘祥道还未摸着武后心意,含糊地答非所问:“这个福命浅薄的王通,确实已逝世多年。”
武后道:“我是要招来凤凰引百鸟,又没有一定让你,将这个迂腐,不识时务的老顽固招进京来。他这孙子王勃,到有点像他祖父,继承了他那梗直的倔犟脾气。”刘祥道答应:“确是如此”
武后又道:“这个狂生更狂了,偏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他竟在这东征捷报频传声中,吐露万民的哀怨,写这份皇上最反感的厌战谏书。”
刘祥道还在猜测捉摸武后心胸,随话答话:“他呀,是狂妄得冒了天下之大不韪了!”他谨慎地回话,暗暗观颜察色。
武后这才抬了抬手,让刘祥道起身,又直接发问:“王勃这样明目张胆,他指责皇上尚武东征,是图得而不图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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