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反抗。
但是,当我站在街对面树阴下时,我费了很大劲才隐藏起心中的愤恨。
深秋季节,我穿着夹克衫瑟瑟发抖。
我希望这儿的居民不会看见我,误解我的意图。
我父亲排斥斯夸尔斯一家,把他们看做〃出生在圣约翰斯,海湾人,有头衔的海湾人,不过海湾人都一样〃。
他很高兴听到我说,他们在谈话中会遗漏或增加h音,还有在晚宴上他们很少提及自己的出生地。
有天晚上,在他的书房里,理查德爵士告诉我年内会召开选举大会。
他需要有人能在西南部新成立的汉伯地区和下游西海岸沿线为自由党做〃外出调研〃工作。
我对他说,我的跨岛旅行证明〃外出调研〃是我的专长,我会按照他吩咐的去做,但条件是他在选举大会召开时能支持任命我为汉伯地区自由党候选人。
〃这个冬天,如果你在那里做得出色,〃理查德爵士说,〃就任命你了。
〃打从那一刻,我对他充满敬畏。
我从未获得过如此慷慨的赏赐。
任命我为汉伯地区候选人对他来说好像微不足道。
他一副贵气十足的派头,仿佛连爵士头衔都是自己封的。
他身上仍有吸引人的地方,到现在我仍然相信,文雅和世故并不重要。
但事实却是,他并不是与生俱来的拥有这些品质。
他是在历练中逐渐获取和开辟了另一番完全不同的天地。
我遍访汉伯地区的每个社区,不管多小我都去。
那里的大部分人从未参加过选举,对政党也毫无概念,不管是这个党还是那个党当选,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区别。
只有在科纳布鲁克和一些稍大点的城镇,我才真正开展了些竞选活动。
我面对印第安的棚屋住户、教会团体,还有工会演说,敦促他们投票赞成自由党。
我还暗示,我将成为汉伯地区自由党的候选人。
在科纳布鲁克,我拍电报给理查德爵士,告诉他赢取汉伯地区的时机已经成熟。
我迫切等待他正式认可我的候选人资格,然后取道返回公寓。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下楼时,房东递给我理查德爵士发来的电报,〃认真考虑汉伯地区全体选民的处境,得出结论,实质上自由党创建了汉伯地区,任命自己为自由党候选人是我职责所在。
若你能成功为我竞选,不胜感激。
SRS。
〃我记忆中从没被人这样背叛和愚弄。
为这个目标,我养精蓄锐苦苦准备,牺牲了好几个月自己的时间。
他自始至终都清楚,他自己会接管汉伯。
这个地区的人们最不可能记得他当总理那会儿的吝啬,那时这个区还没成立。
我想当理查德爵士忽然接到我的自荐信时,一定颇感意外。
我能想象他在圣约翰斯家里编译电报,然后绘声绘色读给斯夸尔斯太太听来取乐的情景。
理查德爵士(5)
我走出公寓,在外面踱了几个钟头,策划各种各样不可能的复仇计划,幻想用计划中的一个给他回个电报,宣布我打算以无党派人士的身份与他竞选汉伯地区候选人…这也正是保守党候选人所鼓励做的事。
他们希望我能分一部分自由党的选票。
我几乎相信,经过一个冬天的努力,我已经赢得汉伯地区人民的热爱,我有能力引起这样一阵骚动。
即便这样做,我未来的政治出路又将怎样呢?可以完全肯定的是,一个过去有左倾倾向、现在以保守党成员身份参与竞选的人,不管我是不是一败涂地,自由党人也会因为我与理查德爵士对抗永远都不会原谅我。
我给理查德爵士回了电报:〃我不会为任何人做这件事,除了您。
斯莫尔伍德。〃
17 稀泥送总督
菲尔丁的《纽芬兰简史》
在托马斯·科克伦爵士历时9年灾难深重的执政中,纽芬兰的社会发生了一些变化,这些变化被读过里弗斯史书的改革鼓动者们说成是〃进步〃。
道路得到了修建。
农业受到了鼓励。
男人们耕田种地,于是减少了过剩的劳动力,把商人们逼近到不得不提高劳动者工资的危险边缘。
不过,科克伦自己也做了某些补救,比如反对卡森博士关于建立地方议会的倡导,宣称纽芬兰人还很落后,不能自我管理。
这个建设性的批评得到了采纳,因为大家以为建立议会只是少数纽芬兰人的意图。
到科克伦离开纽芬兰的时候,人们倾城而出为他送行,并且开创了一个每逢英国代表离任返家时都要举行的地方习俗,叫〃稀泥送总督〃。
后来,科克伦在英格兰写道:〃谁不愿意人们在他离别之际投来道别的祝语,而非满地的稀泥,可奇怪的地方有他必须接受的奇怪的仪式,否则就要得罪他的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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肮脏的穷人和污秽的富人(1)
尽管我尽量息事宁人,宣称我依旧为理查德爵士工作的事实足以证明,自己并没感到遭遇不公,但我遭受屈辱已经成为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
我曾经不明智地向父亲夸下海口,说自己很快就会成为立法机关的成员,这话可着实吓坏了父亲。
他认为像我们这样的人跟立法机关根本扯不上边,劝我安于天命。
当听说我在理查德爵士手下的遭遇后,他又说背叛一向都和这些〃贵人〃紧密相连,并跟我担保,理查德爵士会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为他这次的成功和获得成功的手段付出代价。
好像为了证明事情确系如此,父亲告诉我,他在字典里查过〃斯夸尔〃这个词。
〃如果它的意思不是法官,我就是王八蛋。
又是一个法官,乔。
我们又一次被审判了,孩子。
法官们让整个国家跟着遭了大殃。
〃〃都是我的错,乔,是我的错。
〃他含糊地补充道。
〃哦,是的,是你的错。
〃母亲不无讽刺地说道,〃你就是太阳升起来的动因,就是太阳落山的缘由;你就是下雪的动因,就是下雨的缘由。
这世界上要是没你,不管好事坏事都不会发生了。
〃关于究竟是谁的错,母亲显然心知肚明…是理查德的〃巫婆老婆〃。
那个女人从上帝那里学到的尽是邪术,糊弄得我没看清理查德爵士的真面目。
母亲说人人都知道斯夸尔斯夫人总是在夸耀自己拯救了她丈夫的事业,是她把巫师从撒旦那里传达的旨意传达给了她丈夫。
〃这就是她的所作所为。
她是一个恶魔,一个邪恶的女人。
〃母亲望着我痛心疾首地说道。
我眼中流露出的失望让母亲难过得泪流满面。
她说:〃你要是以后再和他们有什么瓜葛,我一定会吃惊得要死,乔。
〃她说,〃他们曾经这样对你,这样对我们。
〃发完那封电报后,我再次见到理查德爵士时,他看上去并没有丝毫尴尬或者窘迫,还邀请我去吃晚饭。
他开口对我说的第一件事便是:〃你知不知道我是1898年纽芬兰朱比利奖学者?〃〃不,我不知道。
〃我答道。
〃喔,如果你想帮我赢得竞选,就必须知道这些事,斯莫尔伍德。
〃他说,〃如果不知道我的丰功伟绩,你拿什么来颂扬我呢?〃他细数自己的功绩,我在一旁做记录。
与我父亲一样,他也毕业于圣约翰斯的卫理学院。
他们几乎同时在校读书,但父亲从未提起过这件事。
〃要是我们一起读书的话,可能会成为朋友。
〃他获得了达洛斯法学院的法学学位。
1914年,34岁的他被任命为王室顾问律师。
〃我第一次竞选只因为五票之差而失败,就五票,斯莫尔伍德,你想想。
1908年11月2日,在三一地区,我那时候和你一个年纪,28岁。
五票!只要三个选举另外那人的人选我,我就能获胜。
仅仅三个而已。
我跟你讲,这事一直压在我的心头。
接下去的几个月,夜里我躺在床上睡不着,整晚想着那间离海岸太远而认为不值得拜访的房子,或者某个在路上碰上忘记挥手的老家伙。
记住三一区,斯莫尔伍德。
你在汉伯时一定要记住我三一区的失败。
不管一所房子离海岸多远都不算远,不管一个岛屿多小都不要怕麻烦,向每一个你见到的人挥手。
即使是门前挂着托利党旗帜的人家也是可以改变的。
想着每一个符合选票年龄的人,他们手中可掌握着权力天平平衡的力量。
〃他一直讲,不停地讲,直到我不再做记录。
〃现在的问题是怎样应付所有〃…他挥了下手,好像在赶苍蝇…〃所有1923年的问题。
他们说'起诉是因为证据不足而撤销的',这话听上去倒好像我是有罪的,只不过他们没有证据证明。
我可不欣赏这样的措辞,哎呀,如果有人提起这事,就说我完全免受指控……〃〃他们不会明白免受指控是什么意思。
〃我说道。
〃你就跟他们说,我被证明是清白的。
〃理查德爵士说。
选举在九月举行。
我重回汉伯地区为理查德爵士的竞选造势。
他说他在自己的选举分区内只能花一两天时间,还有一大堆胜负未定的选举分区等他前去。
他对我说,他知道他在汉伯胜券在握,但他想要以绝对优势获胜。
作为他的竞选经理人,我得到的回报与他获胜选票的差额成正比。
〃每投我一票就会让你的前途更光明,斯莫尔伍德,记住这一点。
〃他说。
但我不能确定他头脑中想给我什么样的回报。
〃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付出,这点你尽管放心。
〃斯夸尔斯夫人对招魂说的兴趣被证实是这次竞选的阻碍。
焦虑使她变得几近疯狂,她不停从巫师那里寻求慰藉,希望她和她丈夫能结束五年的在野生活,重新执掌大权。
巫师们当然乐于效劳,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