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脱维亚人指责斯莫尔伍德先生作弊,说他把手从脑后抽出来。
这一点斯莫尔伍德先生也承认,不过他说这时间只够他调整一下滑下来的眼镜。
〃这并不重要!〃拉脱维亚人说,〃重要的是你用手了。
〃斯莫尔伍德先生辩解说,〃踩脚踏板〃是拉脱维亚人的游戏,游戏规则他尚在学习中,所以不可能与一个从小玩到大的人懂得一样多。
但拉脱维亚人并没有听信这话,而是告诉他,下次再这样将剥夺他的资格。
他们俩都板着脸睡觉了。
我们只能希望,为了纽芬兰的利益他们明天能和解。
沃德马尼斯跟不上我的节拍。
愤怒彻头彻尾地刺激着我。
对于菲尔丁,我无法忍受再看她一眼。
但我知道,这个节骨眼上不可能送菲尔丁回国。
如果我们这么做,就会落人笑柄。
菲尔丁也跟不上我的节拍。
但只要她需要,便可以不受约束地请求离开,独自在宾馆呆上很长时间,或从宿醉中恢复体力,或为宿醉备足体力,又或者写她的专栏。
这时候,我却和沃德马尼斯继续着无休止的拜会和应酬,常常早上8点离开,不到午夜回不来。
我们第二次去德国时,在汉堡我们三人坐了辆紫红色奔驰轿车,有专门司机驾驶,车身擦得锃亮。
我们坐在后座上。
我向菲尔丁保证,这辆车的费用不是由纽芬兰人民支付。
此时,沃德马尼斯正用手绢抹着前额,似乎呼吸不过来了。
〃总理,我不行了。
〃他说,〃您难道永远不会累吗?您难道永远不需要休息吗?〃〃没什么。
〃我说,〃这是良好生活习惯的结果,沃德马尼斯博士。
我不抽烟,也不喝酒,〃…我意味深长地看着菲尔丁,她的头侧在一边…〃也不追女人。
〃沃德马尼斯建议我,在回国前几天打出那张戏弄她的〃王牌〃。
这一路上,在沃德马尼斯建议下,我一直答应给菲尔丁一条〃独家消息〃。
现在,我终于告诉了她。
菲尔日志1951年5月25日写于汉堡旅馆346房间床脚昨晚是他们〃踩脚踏板〃踩得最为强劲的一个晚上。
我拼了老命才没被他们从床上弹下来。
我牢牢抱住其中一根床柱,惊诧地看着他们踩得越来越快的四条腿上的污渍。
〃总理,我不行了。
〃阿尔弗雷德·沃德马尼斯终于讨饶,〃我不行了,我喘不过气,必须休息了。
〃〃我用他自己的游戏打败了他!〃总理满心欢喜地说道,甚至连呼吸都不怎么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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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费旅游(5)
拉脱维亚人已经〃噗〃地一声精疲力竭地倒在枕头上。
〃我可是踩败了一个拉脱维亚人。
没几个人有本事这样说。
这是我良好生活习惯的结果。
我不抽烟,不喝酒,不追女人。
我轻而易举地摆脱那些追求我的人。
〃他的手依旧放在脑后,但舒展开了全身。
他5英尺6英寸的条纹睡衣很好地展示出来。
他狡黠地看了看我。
枝形吊灯的光线反射在他的眼镜上,镜片显得很厚,黑镜框也前所未有地引人注目。
〃我会给你一些东西写的,菲尔丁小姐。
〃他说。
当我告诉他,这着实让我吃惊时,他咯咯笑起来。
〃我会给你一些真正能引起纷争的东西。
〃〃什么?〃我问。
〃是选举。
〃他回答道。
〃是什么?〃〃是选举。
〃他说,〃一场选举。
你知道是什么样的选举吗?〃〃是的,是的,我当然知道。
〃我说,〃我原本以为你说…但没关系。
〃〃等我们一回纽芬兰,我就宣布举行选举。
〃他说,〃我刚刚才决定的,就在床上。
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具体日子,但你可以在你的专栏里写我准备一回国就宣布举行选举的消息。
这条独家消息怎么样啊?〃阿尔弗雷德·沃德马尼斯大喜过望。
〃总理,您一定会以绝对优势获胜!〃他说,〃您不能输,也永远不会输,不光这次会赢,下次也会赢,下下次还会赢。
我们的合作关系会一直持续下去。
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纽芬兰一定会腾飞!我们会的,会的,会做到!〃他在床上站起来,上蹦下跳,还在半空中旋转。
斯莫尔伍德先生微笑地躺着,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来回摆动的,穿六号鞋子的小脚。
我们飞回到纽芬兰。
32 隐士
菲尔丁的《纽芬兰简史》
我们在此献上罗伯特·海曼最后也是最长的一首韵文〃隐士〃,描写的是一位来自布里斯托尔希望之地的渔民,财产曾被海盗彼得·伊斯顿洗劫一空。
诗中,他对那个如今不在场的海盗说话,而且由于自己的厄运而反观纽芬兰,向这座海岛以及岛上所有的居民投去永恒的诅咒,然后一走了之。
狗娘养的伊斯顿,你又嫖又劫,又偷又抢,你沉了我的渔船,烧了我的店房。
〃不过你得看看事情好的一面,比你倒霉的人还有好长一串。
〃扬帆远走时你这样对我说道。
要是果真如此,我为那些人祈祷。
〃我走了,给你留下小命一条,我走了,带上你老婆跟我一起走了。
我听说对她这并不新奇,她早跟你所有的朋友交往甚好,还有沿海所有男人,跟她相遇的可不少。
〃我的朋友们都说那是一派胡言,有的人甚至和我一起哭喊,发誓说他们也会把她思念,〃跟你一样,或者比你更加依恋。
〃〃她跟伊斯顿和他的人走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一眼了。
〃我对那些嘲笑我的人说明:〃可你们将永世不得安宁。
天花、坏血病、狂风、寒冷,这些将把你们折磨得人不像人。
红种人、海盗、风暴、饥饿,死亡将带给你们安乐。
现在,我把这诅咒送给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你们这些芸芸众生,还包括其他所有的人们,谁踏上这片土地,谁将立即悔恨。
〃接着,我大步流星走进森林,一生的希望消失殆尽,从此独自生活,孑然一身,不再想人间烦劳,还有世俗凡尘。
我日出而起,日落而息,扔掉钢枪,用长矛代替,我学着红种人混天度日,不过我也躲着他们,小心翼翼。
白天我独自一人,孤苦伶仃,夜晚我蜷缩在帐篷里,独守孤影。
我躺在那里冥思苦想,满怀忧郁,满腹凄凉。
〃这片土地本不该住人,这片海滩应该未曾发现。
这片森林应当人迹罕至,即使最早来的土著也未曾横穿。
不久,这些红种人将越来越少,约翰·卡伯特登陆时他们还多如牛毛,面对他们,老约翰·盖伊也曾目瞪口呆,如今,他们的优势早已不再。〃于是,我闭上眼睛,打起盹来,梦见红种人死得越来越快。
但尽管有我的恶言诅咒,希望者依然涌来,无止无休,虽然英法国王三令五申,他们的热情却不见消减。
我一觉醒来,身子一移,发现不妙,可为时晚矣。
我挂起丧钟,诅咒希望,殊不知丧钟在为自己敲响。
不久,我也将万劫不复,回归永恒,跟红种人一样。
但愿除了我,纽芬兰无人问津,我死后,它也无人关心。
但愿它跟没人来之前一样,不止是偏僻、空旷、凄凉,而且根本就不是个地方。
1920年,纽约,纽芬兰旅馆
1922年,圣约翰斯疗养院
1923年6月,十二英里房
真相大白(1)
美国内战结束后,出现了一批想利用南方不稳定局势进行投机倒把的北方佬。
他们妄图借南方重建大捞一票。
加入联邦后,我们也面临了同样的局势。
类似北方佬之流的人物纷纷涌进了纽芬兰。
我们国外之行结束后的第二年,这些人从英格兰、法国、利希滕斯坦、卢森堡公国、瑞士、瑞典、荷兰、比利时、意大利、西班牙而来,尤其很多是从德国来的。
他们在纽芬兰宣布自己的权力…贷款权、特许权、财产让渡权、开发权、投标权、矿藏开采权、用水权以及房地产权。
能与我们做成买卖的大部分都是德国人。
我和沃德马尼斯不断宣布,纽芬兰政府与某某先生或某某阁下达成了协议,比如汉堡的葛鲁伯先生,汉堡的莫斯特阁下,哈姆林的霍尔布鲁克先生,柏林的布罗…沃根阁下等等。
菲尔丁在她的专栏中把这些人统称为〃汉堡的汉堡先生〃。
骗子、假商人、诡计多端的匠人、不择手段的律师、冒名顶替的家伙、投机取巧的人、神经病、甚至江湖郎中都提出了各种最离谱的纽芬兰经济发展计划。
对这些计划,我们政府统统同意,但它们当中大部分尚未起步就已告败。
对我来说,知道他们远道而来就已足够。
在我看来,这就是他们对自身的担保,他们那些洋里洋气的名字就是最好的证明。
对那些要我解释他们身份和来头的人,我烦不胜烦,我把他们一律看做土里土气,愚昧无知,冥顽不灵、目光短浅的人。
我给了一位叫露德·斯纳维尔的博士10万块,因为他〃差点〃就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
至于斯纳维尔所提的计划?他说要在纽芬兰建座工厂,用〃神秘的光学过程〃每年可以生产几十万副眼镜。
〃市场有保障。〃我学着沃德马尼斯的样子说道,〃五个加拿大人中就有一个是戴眼镜的。〃斯纳维尔非但没有垄断眼镜市场,反而被人发现,他乘船来纽芬兰根本就没带神秘的光学设备,有的只是几块报废的金属和石头。
他带着10万块仓皇逃往蒙特利尔。
他在那里被抓以后,人们在他身上发现了一张去南美的单程票。
英国伦敦来的阿·阿德勒与桑斯从我这里获得50万〃贷款〃生产巧克力。
我在新闻发布会上说,这巧克力〃口味纯正,是真正的英格兰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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