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杏出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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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杏出墙-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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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争斗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泰蕾斯和洛朗都梦想过,借一次新的犯罪来逃避他们第一次犯罪的后果,即把他们当中的一个彻底消灭掉,让另一个可以得到少许的休息。他们同时都想到了这一点,两人都迫切地感到需要分手,并且希望能永久分手。杀人的想法,在他们看来是自然的和无可避免的,是谋杀卡米耶后的必然后果。他们甚至不多作考虑,就接受了这谋杀的计划,认为这是救命的惟一方法。洛朗暗下决心要把泰蕾斯杀了,因为泰蕾斯妨碍他,她随便说一句就能把他毁掉,并能给他招来难以忍受的灾难;泰蕾斯决定杀死洛朗,当然也是为同样的理由。
  谋杀的计划各自确定之后,他们就稍稍安心了。他们着手做应有的准备。在狂热之中行事,考虑得并不十分周到,他们只是朦胧地想到杀人可能带来的后果,并没有周密地筹划逃跑和免受惩处的退路。他们感到杀戮的需要是不可抗拒的,并都像狂暴的畜生似的服从这个需要。他们都曾那么敏感地掩饰第一次犯罪,不敢透露些微消息。如今他们却冒着上断头台的危险,准备第二次犯罪,并且没有想到如何隐藏行迹。他们都在想,倘若真能成功逃走,他们就要卷走所有的钱财,跑到国外去生活。在两个礼拜前,泰蕾斯已把她的嫁奁里所剩的几千法郎取出来,锁在一只抽屉里,而洛朗也知道有这么个抽屉。他们从没问过自己将怎样安置拉甘太太。
  数星期以前,洛朗曾遇见他中学时代的一位老朋友,这位朋友是个专门从事毒物学研究的著名化学家的助手。这位同学让他参观了他工作的实验室,并向他介绍了仪器,一一道出毒品的名称。一天晚上,当他决定杀人而泰蕾斯正在他面前喝一杯糖水的时候,他就自然而然地想起在实验室里曾见过的一个小瓶,里面盛满烈性的氢氰酸。他想起年轻的助手曾对他说过,这种剧毒的药顷刻能使人丧生,而且不留痕迹。他想这正是他所需要的药品。第二天,他成功地溜出门去看他的朋友,趁这位朋友转身之际,他把这一小瓶药偷回来了。
  也是那一天,泰蕾斯趁洛朗不在,叫人把厨房里那把有缺口的、平时敲糖块用的大厨刀磨快后,把它藏在了碗橱的一个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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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杏出墙》32(1)
礼拜四又到了。拉甘太太家里的聚会显得格外地欢畅,一直持续到深夜十一点半。。格里韦在告辞时大声说,他从没度过这样愉快的时刻。
  苏姗娜怀孕了,她和泰蕾斯讲个没完,谈她的苦与乐。泰蕾斯好像很有兴致地听着,她眼神固定,双唇紧闭,有时也垂下头去,低下眼皮,让整个面孔都罩满阴影。洛朗似乎也在耐心地倾听老米肖和奥利维埃高谈阔论。这两位先生没完没了地聊着,格里韦几乎只能在他们父子的话语之间插进一两句。此外,他对他们也带有某些敬意,觉得他们说得不错。这天晚上,谈话代替了打牌,他天真地说道,退休警长的话几乎与扣牌一样对他有吸引力。
  将近四年来,米肖一家和格里韦每个礼拜四晚上都在拉甘太太家度过,他们对这些单调和经常重复的聚会,从未感到厌倦过。每当他们走进这个家时,里面的气氛是那么安静、和谐,他们从没有猜到这平静和温暖家庭中所演出的悲剧。奥利维埃开了一个警察行家常喜欢说的玩笑,说餐室有正人君子的味道,格里韦也不甘示弱,称这里是和平的殿堂。在最后的日子里,有两三次,泰蕾斯必须解释留在她脸上的伤痕,她对客人们说,自己不当心竟跌了一跤。实际上,他们当中没有一人认出这是洛朗拳头的痕迹。他们相信,他们的主人是一对模范夫妇,充满了温暖和爱情。
  礼拜四晚上的聚会虽是沉闷而安宁的,但是隐藏着罪恶的勾当。拉甘太太再也没有尝试当着众人的面揭露他们。她看到两个凶手的烦扰,那连续发生的种种事变也告诉她,使她猜到了一定会爆发的变化,终于明白事情已不需要她的干涉了。从此以后,她退避了,决定等待着,相信杀人者最后必定会自相摧残。她只祈求上天给她以足够的生命,让她可以看到她已预料到的暴烈结局。她的最终愿望就是痛痛快快地亲眼目睹泰蕾斯和洛朗毙命时那极端痛苦的场面。
  这天晚上,格里韦过去坐在她身旁,与她聊了很久,也像往常那样自问自答。但是,他甚至连个眼神也没能得到。钟敲十一点半时,客人们都一下子站起来了。
  “在你们家真舒适,”格里韦大声说道,“我们从来不想回去。”
  “事实上,我在这儿从没困过,”米肖附和着说,“平常,我九点就上床了。”
  奥利维埃认为该插进他的说笑了,他说:
  “你们没看见,”他露出一口黄牙说,“这房里弥漫着正人君子的味道,所以呆在里面十分舒服。”
  格里韦为自己的落后而生气,便做出夸张的手势,高声喊道:
  “这房间是和平的殿堂。”
  这时候,苏姗娜一边在系帽带,一边对泰蕾斯说:
  “我明天早上九点再来。”
  “不用了,”少妇慌慌张张地回答道,“午后再来吧……我上午大概要出门。”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怪异,而且透着不安。她把客人一直送到弄堂里。洛朗手里提着盏油灯,也走下楼来。到了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他们都深深地松了口气,整个晚上,他们都已等得不耐烦了。从昨夜起,他们变得更忧郁,面对面相处时也感到更大的烦恼。他们避免目光相互接触,只是各自悄悄地上了楼。他们的手都有着轻微的痉挛和颤抖。为了不使油灯掉落,洛朗只好把它放到桌上。
  通常,他们要把餐室整理一下,准备好夜里喝的糖水,围着拉甘太太忙来忙去,一直忙到一切准备就绪,才把她搬到床上去。
  这天晚上,他们上楼后都坐了一会儿,目光茫然,嘴唇发白。沉默了一会后,洛朗好像突然从梦中惊醒似地问道:
  “那么,我们不睡觉吗?”
  “不,不,我们当然要睡觉。”泰蕾斯战战兢兢地回答道,仿佛她挨了冻似的。
  她站起来,并伸手去拿玻璃水瓶。
  “放下吧,”她的丈夫惊呼道,并且竭力使声音显得自然些,“我来准备糖水……你去料理你的姑母吧。”
  他从他妻子的手中把玻璃水瓶夺下来,把它灌满。然后,他侧转身子,把小瓶里的东西掺进去,再加上一块糖。在这时,泰蕾斯已经蹲在碗橱前面,她取出那把厨刀,准备把它放进挂在自己腰带上的一个大袋子里。
  这时,夫妇俩都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意识到危险在即,两人同时本能地转过头来。他们互相注视。泰蕾斯看见洛朗手里拿着小瓶子,洛朗则看见泰蕾斯裙子的裥褶间闪烁着刀刃的寒光。丈夫站在桌旁,妻子蹲在碗橱前,就这样沉默和冷酷地互相对视了几秒钟。他们都明白了,彼此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自己的想法,都冰冷地呆在那里,各自在对方被惊扰的脸色中看出了彼此的秘密计划,相互都显露出可怜而又可怕的样子。
  拉甘太太感到事情快了结了,便以尖锐的目光死死地凝视他们。
  突然,泰蕾斯和洛朗嚎啕大哭起来。一种难言的发作袭击他们,使他们像孩子般孱弱地投入到对方的怀抱中去。他们觉得心里有某种柔软的东西在躁动。他们默默地流着泪,想着他们过去那卑污的生活。如果他们还有足够的卑怯要他们再活下去,他们的存在将更不堪设想。回想到过去,他们发现自己竟如此厌倦、憎恶自己,于是彼此都强烈地需要安息和幻灭。他们面对着厨刀和毒汁,互换了最后一眼,目光中充满着感激之情。泰蕾斯端起酒杯,喝了一半,递给洛朗,洛朗一口气把它喝干了。像被雷击了一样,他们马上倒在对方身上,终于在死亡中找到了最后的安慰。少妇的嘴正巧触在她丈夫脖子上那块卡米耶啮咬留下的伤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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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杏出墙》32(2)
这两具僵曲的尸体整夜横卧在餐室的地板上,从油灯罩中射出的昏黄灯光照着他们。直到第二天中午,在将近十二个小时里,拉甘太太一直僵直而无声地注视着她脚下的这对夫妇,她贪婪地看着,凝滞的目光仿佛将这对夫妇吞噬了。
  

《南伊丝·米库兰》1(1)
每到水果成熟的季节,有一个棕色皮肤、披散着黑头发的小女孩,每个月都要提一大篮子的杏或是桃子,到埃克斯①的一个律师洛斯塔先生家里来,篮子太重,她几乎提不动。她只能待在宽大的走廊里,等这一家人知道了就都从楼上下来。
  “啊!是你啊,南伊丝,”律师说,“你又给我们送收获的东西来啦。好,你真是一个好孩子,……米库兰老爹好吗?”
  “好,先生,”小女孩回答道。她说话时露出了她雪白的牙齿。
  接着,洛斯塔太太就叫她到厨房去,在厨房里向她打听橄榄树、杏树和葡萄的长势。最重要的是她想知道沿海岸的那个角落——爱斯塔格②,下过雨没有,因为米库兰家替他们耕种的、位于布朗卡德的田产就在那里。虽然那里不过只有几十棵杏树和橄榄树,可是,在那个旱得要命的地方,雨是最主要的问题。
  “下了几滴,”南伊丝说,“葡萄像是很缺水。”
  等她把消息报告完以后,她被允许吃一块面包跟一点剩下的牛肉。然后,她就会搭每半
  ①埃克斯:在法国马赛北面二十八公里处。
  ②爱斯塔格:地名,在马赛西面。
  个月到埃克斯来一趟的屠户的大车,仍旧回到爱斯塔格去。她常常会带来一些贝类,或者一只大海虾,或者一条鲜美的鱼。因为米库兰老爹多数时候都在捕鱼,比他种地的时间还要多。如果南伊丝来的时候正赶上假期,律师的儿子弗瑞德理克会“噌”地跳进厨房,告诉她说他们全家很快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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