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作人散文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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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作人散文全集-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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烊雪――饭后随笔(三八六)
1951年2月20日刊《亦报》
  署名十山
  未收入自编文集
  俗语有一句话,落雪温和烊雪冷。在南边照例有这两个段落,先下一阵子雪,积在屋上,随后再融化,像下雨似的檐溜要滴上几天,虽然随下随化的时候也是常有。北京就不一样,譬如在北伐以前,地安门迤西一带的城墙还未拆除,墙北面的东西马路上堆满了雪,经人马踏得结结实实的,天气渐暖,城墙影子所遮不住的靠北的一半融化了,大家都拣冻着的一部分走,再过几时那融化部分已经干燥,靠南的开始融化了,大家于是改走北边的一段。从下雪以至路上的雪化完,这时间大概要两三个月吧。现在情形就不相同,内城的墙既已拆去,马路积雪随即搬开,上边所说的事已成过去了,院子里的雪堆在一隅,不到立春已开始融化,白天里化了到夜间又冻结成冰,因此到化尽干燥,也要相当的时间,但时期似已提早得多,可见天气大有改变了。今年北京雪下得大,所以做雪人的很不少,往往标明杜鲁门或李承晚,可是不到几天就坍倒下来,正好象征这班反动派的末路。
  

人变老虎――饭后随笔(三八七)
1951年2月21日刊《亦报》
  署名十山
  未收入自编文集
  古时候相信人能变老虎,老虎也能变人,这原是不足怪的。但在清朝末年出版的《天咫偶闻》中也还是这样说,云云南有某土司能变虎,濮柚生曾亲见之,问其变之故,彼云亦不自知,虽知其苦,无术解脱,说的很是像煞有介事的。后面又具体的说道:
  月凡三变,上旬为虎,中旬为驴,下旬为犬,方其为虎,百姓闭户,及其为驴,家具草料于门外,其为犬也,不复顾之。
  可是我们替他计算一下,这便很是可笑,一个月只有三旬,等到变狗完了之后,已是次月的上旬,照例又要变虎了,那么他还有什么时候可以变人,去与濮孝廉问答呢?这一月三变的话说得颇有趣,当作譬喻讲也相当的有意义,下文著者开玩笑说:
  此不足奇,余见甚多,今之县令方见上司则为犬,对同僚则为驴,虐百姓则为虎,而且一日三变,何须一月。
  差不多同样的意思,若是当作事实去看,岂不是呆鸟了么?但是这里记述的口气却明明又是以为真事,前人著作中常有这样胡里胡涂的话,看了很是气闷,虽然这著者在民国十几年时还存在,并不真是什么古人。
  

月夜――饭后随笔(三八八)
1951年2月22日刊《亦报》
  署名十山
  未收入自编文集
  每到农历中旬,月圆前后这若干天里,我总感到月光的伟大的力量。月夜对于许多人都有用处,有如莫泊桑就有一篇小说用这做题目,说一对爱人在月下谈心,连极严厉的神父见了觉得神圣,也回避了。又如熬夜的朋友,乡人叫作摸夜游的,不过他们的行业不是赌博或跳舞,却是在写文章,当夜深人静、烟香茶热的时候,文思潮涌,振笔疾书了一段,或是凝神构思,正要做出好句子来,忽然举头看见窗外的月光,一定也能增进他们的感兴,比黑夜里写的更好。在我自己,虽然这里替月亮说了许多好话,却是并不买她的账,实在还是与她没有什么情分的。我也写点文章,可是这都在日光之下所写,到了“太阳去休息,蜜蜂离花丛”的时候,我早已收起笔砚,手边有合适的线装书,便去在电灯下躺着看看而已。人家正在谈心或作文得意的时分,我已一觉醒来,朝南的玻璃窗上只有一层白布窗帘,月光照耀有如白昼,我就心里不大高兴,埋怨她要妨碍我的睡眠。我觉得要安睡须得在黑暗里才行,月光虽比电灯力弱,但是闭着的眼睑也抵挡她不住,还是要刺激眼睛,叫人不能睡得很熟的。
  

过年的酒――饭后随笔(三八九)
1951年2月23日刊《亦报》
  署名十山
  未收入自编文集
  在上海的朋友于旧历祭灶之日写信给我,末云:
  过年照例要过,而支出大增,酒想买一坛而不大能,而过年若无酒,在我就不是过年了。
  初二那天的信里又说:
  酒已得一坛,大约四五十斤,年前有人说起极好极好,价为廿万,比市价八折,又有人垫款,谁知是苏州的绍兴酒,大失所望。绍酒好处在其味鲜,伪绍酒的味道乃是木侄侄的也。
  话虽如此,在四五十斤的旁边小注云,已喝了三分之二,口渴的情形如见,东坡云饮酒饮湿,此公有点相近了。不过说起失望来,我也有相同的事,虽然并不是绍兴酒而是关于白干的。这样说来,好像我是比他还酒量大,因为弃黄而取白,其实当然不是。北京的伪绍酒是玉泉,大概也不免木侄侄,不过在我们非专家也还没啥,问题是三斤一玻璃瓶,我要吃上半个月,不酸也变味了,所以只好改用白酒,一斤瓶尽可以放许多日子。可是不知怎的,二锅头没有齐公从前携尊就教时的那么好吃,就是有人送我的一瓶茅台酒也是辣得很,结果虽不是戒酒,实际上就很少吃了。小时候啐一口本地烧酒,觉得很香,后来尝到茅台,仿佛是一路的,不知道现在的绍烧是否也同样的变辣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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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骚》与大众――饭后随笔(三九)
1951年2月24日刊《亦报》
  署名十山
  未收入自编文集
  翻阅《苏联板画集》,看见中间有一幅是但丁的《新生》里插画,这给了我一种新的启示。《板画集》出版在十几年前,可见那时已有《新生》的新板出现,这乃是但丁的原著,已是五百年前的作品了。但丁的《神曲》虽是世界有名,我因为觉得自己不懂天主教与中古文,对于它不能理解,只是卷一《地狱篇》中保罗与芳济斯卡在冥中受苦,追述当时被妒忌的丈夫双双杀死的情形那一节,可以说是例外。但丁自己因为单恋贝阿忒利切,在爱情上很有一番苦经验,所以那故事特别写的动人,《新生》一集也是由此产生的,不过那种高远的理想我总以为与平人不相接近,所以也一直不曾读过,虽然英译本时常可以见到。现在知道在苏联有了新译插画本,深感到文学遗产的接收是很广远了。中国有人说屈原是平民诗人,我总觉得他的《离骚》在农工大众恐怕不能接受,现今看《新生》的例,可见事在人为,将来民间文化发达,把以前只有知识分子能了解的文艺美术移往乡间去,使得真正成为全人民的艺术,这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吧。
  

烤越鸡――饭后随笔(三九三)
1951年2月27日刊《亦报》
  署名十山
  未收入自编文集
  且居先生说我们住在北方的绍兴人,再过一年,一定可以吃得到越鸡。这预约是十分可感谢的,不过说精通南北之味,那可使我很是惶恐,因为我也只是喜欢谈谈乡下吃食而已,哪里够得上说通呢?诚然如孟子所说,鱼与熊掌都曾经吃过,或者可以说是有口福的了,可是熊掌并不好吃,只像是泡淡了的火腿皮,这固然是细条,但这种味道即使整方的咬咬吃,也未必及得红炖肘子吧。猩唇豹胎,连看也没有看过,怎么会有资格可谈食味呢。
  我所觉得喜欢的还是几样家常菜,而且越人安越,这又多是从小时候吃惯了的东西。菜笋片汤、白鲞虾米汤、干菜肉、鲞冻肉,都是好的,说到鸡则如且居先生的意见一样,白鸡以及糟鸡,齐公所鼓吹的虾油鸡一定也很好,因为我们东陶坊没有这做法,所以不能加在里边。上坟时节的烧鹅,我也是很喜欢吃的,但烤鸡怎么样,那就很难说,锅烧鸡也不过是那么样罢,只是假如挂炉烧的,比煮的可能多保存些鲜味。老实说,我对于烤鸭本不爱好,鸭并不好吃(腊鸭除外),其不能列于三牲之林,或者正非无故吧。(我的祖母,不吃扁嘴的,连鹅也不吃,那大概又是别一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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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线鸡――饭后随笔(三九四)
1951年2月28日刊《亦报》
  署名十山
  未收入自编文集
  从前听人家讲越鸡,我虽是越人,却完全不晓得是什么一回事。有人又说这以在城内府山背后的为真,因为那里是越王故宫的后边,大概是以前越王御膳房养鸡的地方吧,或是因风水的关系,所以如此,不过这太是神秘了,更是莫名其妙。这回看见且居先生关于越鸡的文章,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只是阉过的鸡,那岂不是妇孺皆知的“线鸡”么?为什么叫作线,我也说不清,不过平常作动词用也只说是阉,例如那阉鸡的技术家在街上走过,高声叫道“阉鸡荷!”这越鸡为越中所专有,但那技术家却并不是绍兴人,小时候听他们的说话,很是“拗声”,那时也不能辨别是什么话,后来回想起来大概总是浙东吧。既然出了技术家,论理在那地方当然该有线鸡,现在却也无从调查。《越谚》卷中云:线鸡,雄者割开后肚,挖去腰子,线缝,使肥美,见戴复古诗。戴系南宋初天台人,那么台州当有这种的鸡了。线鸡专供食用,大抵养到年底为止,所以转变成为一种混名,有空心大老官便被称作荷花大少爷、花线鸡,言其外表好看而不能过冬,虽不免尖刻,却也显出人民的幽默味来。
   。。

孤立的吉田――饭后随笔(三九五)
1951年3月1日刊《亦报》
  署名十山
  未收入自编文集
  吉田茂决心跟了美帝跑,麦克阿瑟也倚靠这只老走狗,以为可供驱策,却不知道他的无用,因为他在日本是孤立的,与在台湾的蒋介石、在釜山的李承晚没有什么不同。日本共产党与*人士势力的日益壮大,姑且不说,就是日本资产阶级中也颇不赞成他在亚洲闹事,尤其对于中国。
  据日本的半月刊《真相》上记载,有两件事情可作证明。其一,有吉田的一个政治顾问,姓名忘记了,总之是比他老的*吧,曾忠告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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