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军魂:西藏武警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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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军魂:西藏武警传奇-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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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轮到罗一川发言时,他无限憧憬地说,他的远大理想是当一名木匠。这个理想当场引起全班同学哄堂大笑。当木匠算什么理想?嘁,还远大呢!柳树乡哪个村子都有几名木匠——会点手艺的农民,终究还是农民。

  其实,罗一川的同学绝大部分属农民子弟,吃商品粮者仅有两位。农民子弟特有的自尊不允许城里人看不起农民。城里人若有了怠慢农民的言行,那对不起,通常情况下,人家连阐述理由的机会都不给你,就把你晾起来了。原本对你的羡慕往往会立即转变成对立、敌视,甚至是蔑视——城里人有什么了不起?连麦苗和韭菜都分不清!当然,这并不表示农民子弟真正发自内心地把农民看得多么伟大,真正发自内心地瞧不起城里人。实际上,他们一边小心地保护着农村人脆弱的尊严,一边又不由自主地放大了农村人面对城里人时的那份自卑。当农村籍同学聚在一起摆龙门阵时,大家心里真正期待的还是跳出农门当上城里人,那就不仅用不着每天背负太阳过山,还能三天两头地买回半斤八两猪肉打打牙祭。那日子,啧啧,充满油荤啊!可是,罗一川似乎连住楼房、逛马路、吃猪肉的梦想和勇气都没有,居然把当木匠视为人生理想,这不是笑柄又是什么?

  罗一川没想到自己的远大理想如此缺乏市场,甚至没能赢得起码的理解和认同。他涨红了脸,争辩说:“你们的志向确实比我远大,比我上档次哈。但是,请大家想想,难道柳树乡初级中学以前毕业那些学生就没有这样的理想吗?我相信他们也有!可是,从这儿走出去的成千上万的学生中,有几个科学家,有几个解放军,又有几个工人呢?绝大多数人不都在种田吗?理想很美,很激动人心。但是,再美的理想,如果最终实现不了,那有个屁的意义!我屋里穷,一年半载沾不上油荤。有一次,家里请来木匠给爷爷做棺材,我妈硬是把下蛋的母鸡杀了款待人家,我爸裹上叶子烟,不停地递给木匠抽。棺材做好后,木匠还从我家背走了二十斤米和三十个鸡蛋,抵了工钱。从那以后,我就觉得当木匠很安逸、很神气、很‘港’,既受人尊重,也有好吃好喝,还能挣钱养家。我祝福你们都实现自己的远大理想哈,可我这辈子就只想当个木匠。”

  罗一川一席话,引起了同学们的深思。是啊,每个人都有理想,可到头来究竟有多少人能把理想变成现实呢?科学家搞发明创造为整个人类谋幸福,解放军驻守边防线把侵略者挡在国门外,多美好、多光荣、多伟大的理想啊,可那都能实现吗?太难!太难了!人家罗一川知道天上的星星摘不下来,就不白花那个时间,不白仰那个头,也不在远隔星星说不清楚有多少光年的地面上白蹦高,干脆上山采点樱桃吃,既实在,又实惠。同学们这么想着,再看罗一川时,眼中的讥讽之色便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全是佩服和赞同。

  班主任刘老师也被罗一川的话震撼了。自任教以来,他一直以引导学生树立远大理想为己任。但是,那些空洞的理想真有存在价值吗?都说“有志者事竞成”,在这所初中校,几乎每位学生都揣着走出柳树乡的梦,可是,学校培养出来的学生还是以农民为主体。有志者众,成事者寡!惟一能让学校和老师聊以*的,不过是“为祖国培养了一批有文化、有知识的社会主义新农民”而已。然而,作为老师,职责和良心都不允许他让学生放弃理想——理想始终是引导人生之舟不断前行的航标和明灯,如果当年那些前辈和英烈们没有胸怀推翻“三座大山”,建立新中国的革命理想,并为实现这一理想进行艰苦卓绝的斗争,中国人民能够翻身得解放、当家作主人吗?显然不能嘛!

  “同学们,理想是应该也必须坚守的。远大的理想能够催人奋进。没有理想,别说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可能连撞一次钟的热情都会丧失。无论什么样的理想,都值得珍视,并需要我们为之付出巨大努力。”刘老师用赞赏和激励的眼神看着罗一川,继续对同学们说,“罗一川同学有当木匠的理想,那我们就祝愿他成为一个像鲁班一样出色的木匠。”话音刚落,教室里立即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这次班会以后,罗一川便获得了木匠的绰号。一些老师说到罗一川时,偶尔也会以“木匠”代称。罗一川坦然接受了这个绰号,并且心里颇为受用。尽管此木匠并非彼木匠,但对罗一川而言,也足以产生以假乱真的效果,至少,这个绰号让他提前进入了木匠的心理适应期或者叫精神享受期。

  中考结束,罗一川没能迈进中专和中师的门坎,甚至连高中录取通知书也没盼到。这一来,他就顺理成章地具备了实现当木匠这一良好愿望的前提条件。但是,罗一川的父母并不甘心儿子一辈子只当个木匠。站在他们的立场看,不管怎么说,做城里人的父母始终要比做乡下木匠的父母光彩得多,有脸面得多,提神益气得多。哪怕儿子只是在城里清扫马路,那也叫环卫工人,敲钟吃饭,盖章领钱,治病能报销,退休有工资,比面朝黄土背朝天地修理地球强上何止十倍百倍?所以,当父亲把咬着牙、涎着脸四处借来的学费交给罗一川让他去复读,可罗一川竟然死活不接那钱,梗着脖子反复声明自己不想复读只想学木匠时,父亲忍了好久的一腔怒火终于暴发出来。他抓过一根棍子,暴喝一声:“老子整死你狗日的杂种!”便劈头盖脑地向心中的不肖子打将过去。没想到罗一川竟然不跑不躲,眼含泪水,嘴里却还振振有词地说,就是打死他,他也不去复读。儿子如此恶劣的态度,自然更加激怒了父亲,其后果是引得他手中的棍子雨点般地落在了罗一川身上。

  与此同时,雨点般的棍子还落在了另一个地方,那就是罗一川母亲心上。母亲像一匹护犊子的母狼,哀嚎着大叫一声:“天哪,你要打死他啊?!”说着,就发疯似地扑过来,夺下父亲的棍子,把儿子拉进灶房,一边嗔怪他不听尊长劝导,一边睁着泪眼细细察看他满身的棍伤。独自留在屋外的父亲,扶着院子中间那棵碗口粗的桉树,喘了好半天粗气,仍然气得浑身打颤,双手发抖,嘴唇哆嗦。 

  那段时间,围绕复读初中和学木匠这个问题,罗一川同父亲的矛盾差不多上升到敌我之争的程度。父亲取攻势,骂哄骗诈,软硬兼施。儿子取守势,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几天下来,父亲始终没能让儿子的人生观和前途观有丝毫改变,受失败引发的严重郁闷情绪影响,饭吃不下,觉也睡不香。而那“狗日的败家子”,却成天没事儿似的,照吃照喝照睡,甚至睡得更久,喝得更甜,吃得更多。父亲越看越怀疑自己上辈子欠了罗一川的债,人家罗一川这辈子是找他讨债来了。这么想着,越发气得不行,却又无计可施,总不能一扁担把他撂翻,再扛到学校去吧?唉,儿大不由爹娘啊。罢罢罢,就当是偿还上辈子的欠债吧,随他去好了,学个木匠也算是门手艺,多少能捞点吃喝混个油盐钱啥的。

  几天后,父亲用一壶高粱酒、一只大红公鸡和一斤上等叶子烟作为拜师礼,让罗一川拜在了柳树乡最好的老木匠张四海张师傅手下为徒。

  俗话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一心要当木匠的罗一川果然颇具木匠天份,跟着师傅东家进、西家出的转了一年多,就对锯、砍、削、刨、锛、钉、装等技术了然于胸,尤其值得称道的是,他还通过看书自学,掌握了木工设计、油漆和装饰等更“尖端”的技艺。最初,四乡八邻总是对张师傅培养了这么一位高徒赞不绝口,慢慢的,那赞扬声中就没了张师傅的名号,只剩下对罗师傅的溢美之词。于是,便有乡邻绕过张师傅,单独来请罗师傅做木工活儿。

  罗一川虽然木工技术日臻成熟,很快便超越了师傅,但他没有忘记“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古训,在师傅面前始终谦虚恭谨。遇有别人请他做活路,他总会及时赶到师傅家,禀报说某某托他恭请师傅,看师傅是否有时间接单。时间一长,张师傅看出了端倪,心里很是感动,觉得这徒弟真是乖巧懂事。可张师傅又不想沾徒弟的光,便告诉罗一川:“川娃子啊,你不要啥子活路都把师傅圈上。师傅老了,眼神和力气都退化了。能带出你这么个徒弟,师傅就心满意足了。从今天起,我退隐归山。以后,你接了活路,自己干,不用照顾师傅这张老脸。”

  罗一川很是惶惑,连忙趋步上前,把纸烟递给师傅,帮着点燃,一脸真诚地说:“师傅,我永远是您徒弟。只要我接到活路,工钱就有师傅一份。”

  张师傅笑了笑:“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我没出力咋个能要工钱?川娃子啊,好好干吧。”说完,便背起双手,迎着西沉的太阳默默走向远处。夕阳下,张师傅腰背已驼,步履蹒跚。一只狗紧跟在张师傅身后,牵着罗一川茫然的目光。直到张师傅的背影在一个拐弯处完全消失,罗一川才把眼睛收了回来。

  罗一川的名气越来越大,连外乡一些人家置办红白喜事或者修房盖屋,凡有讲究的木工活儿,宁肯走上三四十里山路,也要请罗师傅前去“帮忙”。年轻的罗师傅享受着这份尊崇,享受着乡邻们目光中或浓或淡的肯定和讨好,个子渐高,腰腿渐壮,声带渐粗,胡茬渐硬,眼看就从细嫩小娃儿长成了英俊小伙子。四邻八乡的姑娘们面对罗一川时,眼神越来越不自然,越来越不坦然,下意识地就揉进了羞涩,揉进了忸怩,揉进了亮光,也揉进了神往。

  这时候,罗一川考上高中的同学都已毕业,普遍返回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广阔天地,拿起锄头一招一式地学起了战天斗地建设美好家园的“热门专业”。罗一川的父母似乎忘记了他们当年强烈反对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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