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意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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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意恩仇-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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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住在城郊。”刘聿义说,“我的祖籍在青玉县,想来拜访同乡,却不料同乡死了。”
  他的话声很轻。由于不善于说谎,脸色涨红了,好在是夜晚,没有人会注意到的。
  “我是死者的堂妹,”妇女介绍着自己,“我们也是老乡,快请进来坐吧。”
  刘聿义走进厨房,并没坐下,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三十元钱,放在饭桌上,说:“这点钱,帮助买些奠仪吧。”
  “怎能让你破费呢?”妇女的话虽这么说,其实并没有要刘聿义收起钱的意思。
  此时,厅堂外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根据经验判断,来者起码有四五个人。
  正跟刘聿义讲话的妇女朝门外望了一眼,轻低地神秘地说:“公安已经将屋子布控,刚才在厅堂上,你有没有看见两个年轻的女人?”
  刘聿义点了点头,表示看见了。
  “那就是公安,兄弟,我改日再拜谢你的盛情,现在不能留你了,快从后门走吧。”
  妇女轻轻地拖了一下刘聿义的衣袖,带着刘聿义走出厨房,穿过后走廓,开了后门。后门外是一条小巷,没有行人。刘聿义向妇女做了个“再见”的手势,慌忙离开了。
  他不愿给自己惹上麻烦。
  腹部大了,身子的其他部位却瘦了。由于整日以泪洗面,宋昆英原本丰满的脸庞变窄了。沉重的思想负担,似乎像千斤的担子把她的腰压弯了,走起路来不仅显得背有些驼,而且身体像失去了应有的平衡似的,有些东颠西歪,随时都有跌倒在地的可能。俗语说,肚饱不如心宽,精神是人生命的支撑力量。人要是没了精神,势必整日昏昏迷迷,久而久之演变成行尸走肉。宋昆英自从刘聿义的口中得知表伯去世、表兄徐仁虎潜逃的消息,整个精神状态近乎崩溃。由于刘聿义到枫石县城是在公安围捕表兄之后,他连表兄的背影都没见着。当然就无从告诉她有关表兄脱险的具体细节,更没有办法告诉她,表兄是否受伤,逃跑时身上是否带有钱等情况。她对表兄的情意对天可表。她一个人成天地坐在刘家二楼的寝室里,面朝着窗外,望着天际的白云,望着远处的青山,不知心里在想什么。说是在望,其实也不尽然,有时一队大雁从窗外空中飞过,她竟会没看见。偶尔,她会自言自语,说一些旁人无法听懂的话。偶尔,她会神经质地走到窗户前,朝着溪边的那棵大榕树连连惊叫“表兄”。嗨,“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第十九章 顶缸(8)
朱氏担心宋昆英神经错乱,人成疯癫。尽管同情宋昆英的遭遇,还是要求宋满福把女儿接回家去。她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这样成天提心吊胆地为宋家看护女儿。看护得好,不见得有什么功劳;看护若有偏差,还要落个不是。
  然而,将宋昆英接回家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心结未解,徒增惆怅。况且,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时间不等人,女儿一天天隆起来的肚子更不等人哪。宋满福夫妇惶惶不可终日,整天像深山老林中的猴子,双脚不是好好地走路,而是时而跺脚时而跳,在屋子里转圈子,仿佛不知道门在哪儿。
  20世纪60年代,中华大地有一句流传的时髦话:“人多力量大。”那时不搞“计划生育”,而是“多子多福”,为共产主义多生产革命的接班人。未经批准,医院里是不会给孕妇做流产手术的。况且像宋昆英这样的知名人物,一旦向社会上传出“未婚先孕”的丑闻,宋家何止是名誉扫地,背后被人戳破脊梁骨,恐怕要从此关闭大门,一家人只能从后门出入了。
  正当宋满福走投无路,要上吊连绳子都找不到的时候,这天晚上,刘聿义奉母命,再一次来到宋家,催促宋满福接回女儿。朱氏发了狠话,宋家要是无动于衷,把刘家的话当成耳边风,刘家可能要采取“革命行动”,将宋姑娘“扫地出门”了,强行将宋姑娘送回宋家。
  面对朱氏的“最后通牒”,宋满福愁眉苦脸仰望着屋顶半天说不出话来。这回刘聿义也不像前几次那样,传完话拍拍屁股走人,而是坐在宋家厅堂的椅子上,屁股像被万能胶水粘住似的,半天都不挪位,而且摆出了一副咄咄逼人的态势,非要宋家拿定主意不可。
  也许是急中生智,也许是病急乱投医,宋满福望着同样是心神不定而装成安然神态坐在厅堂里喝茶的刘聿义,眼中突然闪出一道光来。何不桃僵李代,移花接木?想那刘聿义为人忠厚老实,又不失肝胆义气,虽不是理想的乘龙快婿,也可将就成为女儿丈夫的人选。在此危急关头,也不必讲究女人要“从一而终”,万一命都没了,即使立个“贞节”牌坊又有何用?女儿肚里的孩子就让此人顶缸有何不可?先避过眼前难关,将来如果仁虎侄儿回来,可说是为了保住徐府根脉不得已采取此下策,谅徐家不至于翻脸不认人。再说,将来女儿如果与此人性情不合,或仁虎侄儿回来,再离婚也不迟。老实人嘛,跟傻子是表兄弟,好打发。
  刘聿义见宋满福怔怔地望着自己,不知所以然,问:“是我脸上有污泥,引得老宋同志如此注目?”
  宋满福只是凝望着刘聿义问而不答。望着宋满福嘴角翘翘,带着阴阳怪气的微笑,刘聿义心里不免发毛,像宋满福这等专门算计别人的生意人,如果摸了你的脑袋,脑袋上一定从此不长毛了。刘聿义说:“你这等发笑令我浑身发寒气,有什么直说吧?”
  宋满福心神定了下来,不似方才茫然无措的样子,说:“刘同志既然已经救了小女二次,何不再救一次呢?”
  “不瞒老宋同志,这几天我的脑子里无时不在绞尽脑汁想办法,人变得神情恍惚。昨天在车床上工作,走了神,差一点把自己的手指给车了。要不是旁边的一个师傅将我拖一把,我成了“九指神魔”了。我真后悔,吃了什么迷魂药,会被你牵着鼻子团团转,把跟我毫不相关的一件事往身上揽,徒增烦恼。”
  “助人为乐,刘同志不是学过雷锋吗,帮人就是帮自己,天公是不会让热心人吃亏的。”
  瞧宋满福的神态,好像是他专门为别人提供“助人为乐”的平台,真正的是在做功德事呢。
  “热心不能当饭吃,我头脑笨,想不出法子来扭转乾坤,又狠不下心来,将宋姑娘赶到荒滩野地去,让老狼与她做伴。”
  “这更显出你的为人可爱了,请再稍等一会,让我去叫叫内人,一起到贵府。”
  宋满福这次没有像往前一样,拖拉着不想到刘家了。他回到里屋,向妻子翁氏说了自己心中的打算。翁氏本是丈夫的跟屁虫,心中没有主见,凡事唯丈夫之命是从,丈夫说东她不敢说西,丈夫说碗都是方的,她会说从来没见过圆圆的碗。丈夫高兴,她脸上就见笑,丈夫心里烦恼她就会像失了魂似的,脸上也就愁云密布,天要下雨似的。闲着没事时,她还会端详着丈夫,在心里问自己,我的丈夫怎么这么聪明?此时见丈夫有了主意,脸上自然是拨开乌云见太阳,一阵高兴。她二话没说,跟随着丈夫去了刘厝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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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顶缸(9)
今晚时间尚早,还未到十点。天气闷热,朱氏与宋昆英在厅堂纳凉,并扯些春种秋收之类的闲话,以打发时间。
  刘聿义陪着宋满福夫妇回到了家。朱氏请宋满福夫妇坐定,并端上茶水后,说:“宋姑娘在我家暂住已多日,近来城内平静多了,群众上街搞乱批斗示众的行为听说被中央制止住了。再说宋姑娘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粗茶淡饭无法使宋姑娘的身体健康得到保障,老宋同志是个慈父,宋姑娘一再诉说父母的好处,现在到了把女儿接回家的时候了。”
  “现在我回城里。还是有些害怕的,林卫红简直不是人,是凶神恶煞。”宋昆英仍然心有余悸。
  “傻姑娘,这里虽然依山傍水,空气新鲜,生活毕竟不方便,需要女人的什么东西,都要往城里跑。”朱氏微笑着说,“再说这里毕竟不是你的久居之地,多住一二天不济事,迟早还是要离开这里的。”
  “伯母要赶我走了。”宋昆英不情愿地说着。
  “回去后常来走动不是一样吗?我想留你,留的住吗?”
  由于有了思想准备,宋满福不慌不忙地说:“小女生活在刘家多日,大嫂将她看做是自己的女儿,关心体贴照顾,令我夫妻俩十分感动。从刚才的表情中看得出小女对大嫂已有眷恋之情,咱们何不结成亲戚呢?”
  “让我收个干女儿?我可是穷的叮当响,拿不出什么见面礼呀!”朱氏笑的有些不自然,仿佛不是内心发出的笑声。
  “干吗要来个干的?索性来个真亲。”宋满福笑得开朗,“你儿子为人本分,未曾娶妻,小女不用带回,留在刘家,给你当个儿媳妇如何?”
  想不到宋满福竟说出这等话来,朱氏一时惊愕,母子二人对视一眼,却不知如何应对。
  出乎宋满福意料,朱氏母子未作表态,女儿却迫不及待地表明自己的立场了。宋昆英听了父亲的一番话,脑子像被雷电一击,全身一颤,似乎座椅装有强力弹簧,整个人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照理说,父亲应该明白女儿的心思,女儿心中只有表兄。再说,要找个人来掩盖丑闻,也应该门当户对,怎么能随便将我扔在这山野之家,岂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么?她欲哭不能,已经无法控制住心情的冲动,大声地说:“我还没到贱卖的时候,凭什么要八折,五折?”
  宋昆英在厅堂坐不下去了,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一扭头,跟谁都不打招呼,径自往二楼寝室奔去,却被父亲严厉地喝住。宋满福生气地责骂女儿:“真不知好歹,宋家的脸面给你抹黑了!”
  别说朱氏在思想上根本没有娶宋昆英过门当儿媳妇的动机,脑子里正准备恰当的语言予以拒绝,即使一厢情愿将宋昆英当成了传家宝,准备应承婚事,宋昆英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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