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在雨中启程。沿着亮江走了一段,江清澈如漓江。江水放着些木排,据说此江与资江相接,可到洞庭湖去。
道路因雨有些泥泞,在江边行进也不免使人担心。
今天过了一个较大的山名秀洞坡。虽比昨天的山为低,但因云低,上面仍在云中。开始还能看到云彩的移动,随后就完全进入浓雾中,又像是在天上行进。小杨因受了批评,不再说话,但心中自然的在着慌。有些坡很陡,自然也很危险,幸路上车不多,未出什么事。这些天,因上次碰车,难免增加了顾虑。这也难怪山道起伏和转弯多,对面来车,常像从地底下钻出来似的突然出现在面前。
下了山,在雨中山道上,碰见不少侗族妇女挑着担子去赶场,她们的担子颤颤悠悠,显得抑扬有致。还遇到一些披着蓑衣的放牛人。
过了同古、敦寨,山又矮了,到了比较大的坝子。山坡上茶子树颇多,开着白花,据说茶花头年开花第二年才结籽。
中午到黎平。远望这座城里在一个凸起的山包上,有许多青砖瓦房。
到县武装部时,黎平县委书记、县长、人大主任和党史办一起迎了出来,向我们表示欢迎。当我说明来意时,他们说,早晨贵州电台作了广播,说我们在遵义地区活动。他们陪我们吃了中饭。
下午,参观了黎平古老的街道和黎平会议会址。黎平县原来又叫五脑寨,全城在五个山包包上,街道起伏幅度很大,高坡旧街用石头铺地,站在街心望街头要上高高的陡坡。两旁店铺,都是古旧的小木楼。黎平会议会址就在东门内名叫二郎坡的街道中间。前面是店铺(旅店),后院是天井,有颇为讲究的堂屋。据介绍周总理和朱总司令就住在此处,开会就在其中的一个房间进行。据范金标提供的材料,说会议争论很激烈,周对李德拍了桌子,把马灯震灭了,范进去又点上了。
参观后,要我题字,我便题了“学习红军勇,振兴黔东南”几个字。
接着又沿着泥泞的道路看了残破的城门和城内开大会的荷花塘。最后到了毛主席和王稼祥的居室,一个颇大的木楼。我到里面看了看,里面是个个体户在做米粉,粉碎机在轰轰作响。主席的威信莫名其妙地降低了,没有人提出应当保存这所房子。
在县委的会议室听取了黎平会议的情况。晚饭也在这里吃了。侗族的书记在吃饭时提出,黎平会议会址应提为国家一级保护单位,让我回去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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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二日
昨夜不大不小的雨一夜未住。今晨仍如是。早饭前,县人大主任陆金良——一个很胖的五十三岁的黎平人前来送行,随后县委书记杨超、县长陈以德、党史办廖立明等都来送行。我对书记说:你们对毛主席住过的房子准备怎么办?他说,如果中央确定黎平会议会址为中央级文物,则我们可考虑。我说,不管是中央级和省级,重要性是一样的,都要好好维护。我更明确地说,即使毛主席犯有错误,但他是近代史上的伟大人物,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他未置可否,把我的话岔开了。现在人们的势利眼很严重,一时不好改变。
早饭后冒雨行进。武装部谌洪美(侗族)和陆金良主任同乘一辆吉普车在前面引路,直奔湖南靖县。沿山路走出二十公里,已到贵州边界。在一个山垭口,插了一个木牌:“湖南靖县”。陆金良主任指着山垭口说:红军进贵州时,在这里打了一仗。我看了看这个烟雨中的山垭口,两侧陡峭的山上长满了茂密的竹丛。界牌处有几座木楼。我到一座木楼中看了看房屋的样式。楼房有很高的门限,进去是堂屋,供有祖先牌位,两边板壁上贴了些年画。两侧各两个房间,其中一间是雕花木床,挂着蚊帐,屋内有五六个皮箱,想来生活不恶。住房一侧为伙房,很大,盘有灶火。外侧是猪圈。这比北方的农民房舍要大得多。
离开界牌,在一条小窄山沟行进,两侧凤尾竹很密。又走了几十公里,已经出了山沟,顿然觉得开阔了许多,山都离得远了,公路也好走了,远处是一些低低的小山,似乎要到平原了。山上树木也很茂密。
过了藕团、平茶,就到了靖县。街道较贵州要整洁得多,给人以舒畅之感。此处自修通铁路后,成为木材的输出地,城市已扩大到两万人。
到了武装部不久,县委李书记及黄副书记即来看。原来我很担心柳州分区是否会派车来接。书记很慷慨,答应送我们去桂林。怀化分区的政治部主任也乘车出发来接洽,给人以极热情的气氛。县委和武装部负责人陪我们吃丰盛的午饭。
下午五时许,桂林军分区派一名叫文权的干事带一部车来。一个小司机很精干,八点钟从桂林出发,经八小时走了二百七十公里。怀化分区的张主任也来了,我们被包围在热情的气氛中。
晚,我向王仕福和司机小杨致谢,感谢他们付出的辛劳。新购英雄金笔一支赠给王仕福的儿子,又买了一条烟送给小杨。我并给肖健主任写了一封信,表扬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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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三日
今晨与王仕福、小杨分手。他们陪我们整整一个月,是付出了辛苦的,最后送给他一瓶茅台酒。
今天陪我们赴通道的有怀化军分区政治部主任张荣有,靖县人武部政委龙安定,靖县县委副书记黄元彪(侗族)。我再三谢绝他们远道送行,他们还是去了。
张荣有四十一岁,是新提升的副主任,与我们同车,沿途不断扯谈。他晓得部队年轻化快,地方上慢,同级比地方资格嫩,颇感不便。
靖县距通道八十公里,沿着一道清澈的河流行进。这道河水不窄不宽,满荡荡的,流在青山翠谷之中,旁边是一条平坦的公路,景色很美。路上还看到几座水电站。这条河名滁水。北方因水量不足,很少这样丰满的河流。
行约四十公里,到了旧通道县城(县溪)。滁水打了一个弯弯,三面拥抱着这个小城。河上原是一个旧桥,现在已为新桥所代替了。据说这个县城原来有城墙,城内不过几百户,多为木板房。县武装部谢升田政委与县办公室主任来接。他们领我们看了通道会议的旧址。但又介绍说,现在有四种说法,地址不能肯定。因中央纵队没有经过此处,故地址不大可能。我说,还是去看看。我们过了桥,看见一个山包包上,有一个古色古香的建筑,是本县的一座小学,据说当年也是座小学。我们走到近处一看,在高高的石阶上,显然是一座古寺。里面有五六进院子,当年规模可能很宏伟,现在已经破旧了。孩子们正在上课,我们没有打扰他们,轻轻地进了后院。后面是一带长满树木的山岭,据说当年古木参天,林中虎豹甚多,五十年代还有老虎出来伤人。曾经组织过打虎队,现在已见不到了,而豹子之类还是有的。一军团的二师占领过通道县城。
又走不远,在一道狭窄的山口处,县办主任说,红六军团在此打过一仗。
到现在的通道县城(双江镇)时,首先最注目的是一个桃形的山尖,歪歪的桃嘴儿。这个双江镇,以前不过百十户,现在已经是街道整齐的新型城市了。街道两边种着樟树。我们到县招待所不久,县委书记杨精博(侗族),一个四十九岁的很和蔼的同志即来看我们。他说,他们认为,通道会议还是以在双江举行的可能性较大。此处有一个祠堂,据说,傅连 进去给毛主席打针,看见了毛与张闻天谈话。但更详细的情节已难说清了。
下午由杨书记领我们看了该县的辰口,我们在这里看了一个村干部的家,随后又看了龙城乡的平寨村,这是应我的要求进行的。因为我想看看侗寨居民的内部生活。他们的木楼多为三层:第一层为家禽家畜的栖息之所。第二层住人,一个堂屋,为招待客人的地方;一个是厨房,中有火塘,有侗族的小铁锅,盛粑粑的瓢。旧社会时,人们没有棉被,围炉烤火,这边烤了烤那边,腿都烤裂了。第三层是放柴草、搭烟叶、放粮食的地方,客人来时也在此居住。在平寨,我们看了两座木楼,木楼都很紧地挤在一起,据说,人们不愿离开,怕单独住受外来威胁。一个侗族中年妇女还很风趣地问:你们住在这里可以吗?我说怎么不可以啊!她还拿出织巾给我们看,秋华称赞她们织得好,并在自己头上蒙了一蒙,引得她们大笑。
在归途上我们还看了平坦龙的 龙桥,黄土乡的花桥,这都是他们集体活动的地方。他们还有一种好的风习,为了做好事,花桥上挂一双草鞋,给路上行人。
我们沿着山间公路回到通道,应杨书记之请给他们的花桥题了一首诗,以祝贺他们花桥即将到来的三周年。诗曰:
桥上歌声高,
桥下水欢笑,
吹起金芦笙,
再跨幸福桥。
他们看来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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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四日
今日晨由通道出发,县里送了两块侗锦,一袋木耳,一袋香菇。县委办公室主任和张荣有主任继续送我们出省界,过了覃江摆渡分别。我再次向他们致谢。
随后我们乘瑶族战士李天德的车向龙胜前进。这个二十四岁的战士,性格干脆麻利,车开得比小杨快多了。与文权干事扯谈。他提出中年干部的出路不好办,应如何解决。
上午十一时半到了龙胜。县委书记吴佩(苗族)和县人武部长耿德朋、政委蓝怀盛(壮族)来迎。并在此吃了午饭,喝了一点猕猴桃汽酒。饭后由武装部两位干部送我们上路。这里自通道以后,山又高起来。我们走了不远,即开始上金竹坳山。走了十多公里才到达山顶。两位干部送至此处回返。
龙胜已属广西。沿途村庄已不断有新式楼房出现。我们在瓢里下车,略走了一走。
下山时,进了临桂县境,山坡上满是桂树,香味沁人心脾,小李听见秋华称赞,立刻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