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亚眼里的林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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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士比亚眼里的林黛玉-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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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种是神妃仙子,一种是唇眉不点,红翠依然,在曹雪芹的笔下,女儿,真真是“浓妆淡抹总相宜”。
  曹雪芹对女性会欣赏,会赞美,但最根本一点,是曹雪芹尊重女性,平等地看待女性,这在中国文学史、中国思想史上,都是难能可贵的。正所谓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曹雪芹不是为了占有,不是为了亵玩,所以,《红楼梦》对女性的态度,是干净的,纯洁的,平等的。其中那些美丽的女儿们,是让我们由衷地欣赏,发自肺腑地倾倒。多读一读《红楼梦》,能够净化男人对女性的污浊念想。
  老杨树们能掉叶子,海棠花却不能春睡阑珊
  最近,德国总理默克尔,出席了挪威歌剧院的起用仪式,她一身长裙,洁雅大度,衣貌相宜,就是那勾人的一抹春光,又有什么不好呢?北宋的词人黄庭坚写过一首《好儿女》,
  “粉泪一行行。
  啼破晓来妆。
  懒系酥胸罗带,羞见绣鸳鸯。
  拟待不思量。
  怎奈向、目下凄惶。
  假饶来后,教人见了,却去何妨。”
  都是朝女性的一个地方放眼望去,有的人为什么和黄庭坚的感受就不同呢?今天的中文很有意思,不用黄庭坚的“酥胸”,而喜欢用“乳沟”这个词,放弃了女性美的词语,而改用生理学的词语,本也无妨,但是,如果把对女性尊重的价值观也放弃了,这就让人感到悲哀了。
  有人说这是国家大事,身份特殊,那让我们来看看普京和萨科齐。一个秀胸肌,说是展现魅力和信心,一个秀腹肌,说是亲民形象,用句贾宝玉的比喻,老杨树们都脱得不能再脱了,掉了叶子,海棠花却不能有一点点的春睡阑珊。
  历史上,有多少“男熙凤”
  大观园里,被人们最痛骂、最看不起、最鄙视的那个人可不是贾雨村,不是贾政、贾赦,贾链,甚至也不是薛蟠,而是女儿王熙凤,“脂粉虎”、“女曹操”,烈货,“阎王老婆”,嘴甜心苦,两面三刀;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可惜的是,王熙凤是文学的虚拟人物,并不是真正存在的历史人物,做历史学的人,找不到这个毒辣的女人,但是,好像她身上,却能找到很多男人的影子。
  “我是不信阴司地狱报应的,任什么事,我说成就成。”——王熙凤
  “宁教天下人负我,不教我负天下人。”——曹操
  贾珍说王熙凤“大妹妹玩笑着就有杀伐决断”,这不是在说周瑜嘛,“谈笑间樯撸灰飞烟灭”。
  王熙凤说,“家里出去的多,进来的少……一年进的产业又不及先时……再几年就都赔尽了。”荣国府是不存在的,把个好好的国家赔尽的人,是拿破仑。拿破仑在欧洲惹是生非,东征西讨,最后弄了个滑铁卢大败,国亡人死,却落了一个千古英雄。王熙凤在一个大宅子里,苦苦支撑大厦将倾,无关社稷,不动黎民,不过是家破人亡的牺牲品,也惹得一个“烈货”的名字。
  然而,凤姐的奇谈妙语,又成了多少男人所谓的“哲学”和“思想”。“大有大的难处”,“不是东风压到西风,就是西风压到东风”……
  贾链骂凤姐,“你还不知足……这会子还叨叨,难道还叫我替你跪下才罢,太要足了强,也不是好事。”凤姐就是“太要足了强”,俗话说“当家人,恶水缸”,谁让她当了家,主了事呢?凤姐也感慨,她说“一家子大约也没个不背地里恨我的。我如今也是骑上老虎了。”
  当主管,当老板,当部长,当总理,当一把手,对男人而言,是“治国平天下”,对女儿而言,是“骑上老虎”。探春恨自己不是男人,这还是自我轻贱,而王熙凤呢,她能看不起婆婆家,“扫扫我们王家的地缝子都够你们(婆婆家)过活的了。”
  从“男性所有制”挣脱
  人类历史一直到了20世纪50年代,世界上几乎还并不存在着“妇女问题”,妇女问题还没有像今天这样成为政治和社会的主要论题之一。然而现在,大观园里的王熙凤、薛宝钗、贾探春、晴雯们早已经按捺不住,从大观园里夺门而出,扑面而来。1990年,西欧就业人口中,女性占了40%;在英国和葡萄牙,1/3的医生是女性,在丹麦,女性国会议员占了31%;非婚生婴儿占出生婴儿比率,在1960年,是5%,而30年后,1990年,已经是25%;1960年代末,美国大学,女生的数量已经超过了50%……女儿们能独立地就业、生活、抚养子女,孝敬老人,从“男性所有制”中彻底地摆脱出来。
  普京、萨科奇这些老杨树们脱光了,人们习以为常,却要反过来,对默克尔们说,你还不知足,为什么不穿上高胸的裙子呢……太要足了强,也不是好事。这是链二爷的思维方式,没出息;而历史学家彼得·拉莱特则说:“在这些方面,我们不再像以前社会中的人那样生活了。”
  海棠花醒了,一切就重新开始吧——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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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的语言其实并不“高雅”
不久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我提出了重拍《红楼梦》,编剧首先要“敬畏”原著,在敬畏的基础上做艺术创新。这是一种态度,有没有建议呢?现在的古典影视剧,特别是古代经典重拍剧,特别容易滑向“高雅台词”,比如《大明宫词》,里面就有特别多的西式长句对白,美其名曰“莎士比亚式台词”。
  再比如《三国演义》,里面有不少文言对话,意思自然难懂,不得不打上字幕来做解释。西化和文言台词,从话剧,舞台剧,走向了电视剧,这个趋势,我觉得最好不要侵袭到新版《红楼梦》电视剧,《红楼梦》既不需要《大明宫词》那样的莎士比亚对话,也不需要《三国演义》里的文言对话字幕,这是为什么呢?
  《红楼梦》的口语比文言还要优美
  《红楼梦》人物的语言,最鲜活的地方,就是口语,曹雪芹是语言大师,他在口语中渗透了极其强烈的感情,寄托了引而不发的情节设计。品鉴《红楼梦》的口语,比欣赏文言还要令人陶醉,感人至深。
  比如,第8回有一段,宝玉一个人到梨香院看望宝钗,正在和宝钗闲聊,突然,黛玉进了门,撞见了闲聊中的宝玉和宝钗。书中这样写道:“此时与宝钗就近,只闻一阵阵凉森森甜丝丝的幽香,竟不知是何香气,遂问:“姐姐熏的是什么香?我竟从未闻见过这味儿。”宝钗笑道:“我最怕熏香,好好的衣服熏的烟燎火气的。”宝玉道:“既如此,这是什么香?”宝钗想了一想,笑道:“是了,是我早起吃了丸药的香气。”宝玉笑道:“什么丸药这么好闻?好姐姐,给我一丸尝尝。”宝钗笑道:“又混闹了,一个药也是混吃的。”
  一语未了,忽听外面人说:“林姑娘来了。”话犹未了,林黛玉已摇摇的走了进来,一见宝玉,便笑道:“哎哟,我来的不巧了!”宝玉等忙起身笑让座,宝钗因笑道:“这话怎么说?”黛玉笑道:“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宝钗道:“我更不解这意。”黛玉笑说道:“要来时一群都来,要不来一个也不来,今儿他来了,明儿我再来,如此间错开了来着,岂不天天有人来了?也不至于太冷落,也不至于太热闹了。姐姐如何反不解这意思?”
  黛玉一见宝玉在和宝钗闲聊,便不假思索地抛出一句“哎哟,我来的不巧了!”女孩子的心灵都超敏感,宝钗不会听不出黛玉的话有些异样,于是,立刻以退为进,说自己不懂黛玉的话,没想到黛玉咄咄逼人,说了一连串的“来”字,像在说绕口令一样。从字面来看,黛玉解释“不巧”的原因是想和宝玉岔开时间来看望,免得让宝钗过于热闹或者过于冷清,其实,我想绝大多数读者都会从这段口语中体会到黛玉的真正含义,黛玉说“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实际意义是早知宝玉来看宝钗,自己就不来给他们俩当“电灯泡”了,黛玉在吃醋呢!黛玉不仅吃醋,而且说道“也不至于太冷落,也不至于太热闹了”,言外之意,分明是宝玉来看宝钗,潇湘馆“太冷落”,梨香院“太热闹”,从少女特有的小心眼,犯妒忌,到如今已经在暗暗责备宝玉“寡情”了。黛玉天生聪慧,文思敏捷,貌似平淡的言谈,实质上却加枪带棒,充满了智慧,真正达到了“一语双关”的境界。平淡无奇的字面含义,波澜起伏的个中深意,只有用最生动的语言才能彻底地表达出来,这个例子能体现出《红楼梦》口语的巨大魅力。
  口语变高雅后的极大失误
  为什么不可以把《红楼梦》的人物对话,改成文言,使之变得高雅呢?第一是背离了原著,第二,这种“高雅文言”反而会大大削弱人物的性格和魅力,没有必要,还会弄巧成拙。在《红楼梦》的不同版本中,就有很多口语改文言的例子,非常失败。
  第11回,“凤姐儿听了,眼圈儿红了半天,半日方说道:“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个年纪,倘或就因这个病上怎么样了,人还活着有甚么趣儿!”
  有一个版本是这样改的“凤姐儿听了,眼圈儿红了一会儿,方说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点年纪,倘或就因这个病上有个长短,人生在世,还有什么趣儿!”
  本来,半天,半日都是口语的常见用法,是夸张的,这才显着生动本色,改成了“一会儿”这样的书面用语,就弱化了很多。
  “怎么样了”,本来是口语中的含糊用语,非常含蓄。面对重病病人,用“有个长短”这样直白外露的话,太刺激患者,是不知轻重了。
  “人还活着”,这话既体现了凤姐对秦可卿的极大悲痛,又表示自己也因此而难过的不想活了。这样复杂、丰富、感人的情绪都用一个“活”字呈现了出来。“人生在世”高雅得多,却抹去了人物的真挚感情,人物形象一下子“死”了。
  再看下面这个例子: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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