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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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处方-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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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第二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Call英姊。
  她给了我一张名片,好像是某家公司的公关部长。
  一忽儿,她就回了电话。
  说我猜你今天会找我。
  我说,我需要你。
  她说,好吧,我这就到你那里去。
  不过这一次,要现钱。
  我说,我懂规矩。
  英姊来了,说,庄羽,我很喜欢你的新奇大胆,舞会上注意了你很长时间,才决定成全你。
  我从你脸上那条毛毛虫,看出你很空虚,我想帮你,才让你尝了。
  事后我很后悔,你知道这件事的利害吗?我说,不必讲那么多。
  这是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她说,好话说尽。
  如果你一定要吸,以后就买我的货好了,绝不骗你。
  这一行,要非常讲信用的,你不要进别人的货,有的不纯,里面搀了滑石粉、阿斯匹林末,让你掌握不了准确的量。
  多花钱不说,弄不好会丢了命。
  我说,英姊,你做我的特供吧。
  英姊走时,给我留下了几包海洛因,当然也带走了我的钱。
  在那以后大约两个月的日子里,我生活在幸福的天堂。
  只要我一感到孤独恐惧失望沮丧,就把自己泡在海洛因的白色里。
  烟雾就像一顶神奇的白纱帐,包裹着我,直上九天。
  在风里,我温暖地漂浮着,好像一朵轻盈的棉花。
  五彩祥云托着我,漫无目的东游西逛,你想看见什么,就能看见什么。
  你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它就像一只柔软的手,抚摸着你的心,揉搓着你所有的筋骨。
  当烟雾渐渐地远去的时候,你就浸人深沉的睡梦。
  原以为美妙的享受能永远地伴随着我。
  但我很快发现毒品是活的,有自己的生命,它会飞快地变化。
  就像你刚开始吃安眠药,一片就能睡着,但很快就得加到两片。
  毒品也是这样,它疯狂地生长着,需要更多的钱灌溉。
  我不断加大吸食的量,缩短吸食间隔的时间。
  我紧紧抓住那种无与伦比的快感,不愿被它残忍地抛弃。
  很多人说海洛因的坏话,但它给我的快乐,天地无双。
  为了追寻这种快乐,死也值得。
  不是有人说什么,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就是说这世上有比命更宝贵的东西,值得我们拿命来换。
  要是让我说,那东西就是快乐。
  我以前听过一个故事,说是有一个小孩遇到了神仙,神仙给了他一个线球,说这是你的命运之轴,你一生的事,里面全有。
  细想起来,这线轴就像今天的录像带,早早地把你一辈子的图画都摄在里面了。
  小孩说,能让我看看里面的东西吗?神仙说,可以啊,你不单可以看,还可以随意拉动线轴,就是说,看到命里要受苦了,可以把线轴转得快些,让它赶紧过去。
  小孩说,喔,我知道了。
  我要是从线团上看到,这是一段好日子,我就可以慢慢地走这段线,或者干脆让它停下来。
  是吗?神仙说,那可不成。
  快乐不能总停在那儿,它该多长时间就是多长时间,没法按你的意志改变,神仙说完,就走了,把小孩一个人撇在那里。
  小孩想了一下,就抽动他的线团,他看到自己慢慢地长大。
  他不想忍受那么久的幼小状态,太容易受人欺负了,就把线团转得飞快。
  这样只用几天功夫,他就长成一个英俊的小伙子。
  他快速地转着线团,看到自己向一个美丽的姑娘求婚。
  他觉得这段时光很美好,就拼命拽住线团。
  可是真的没用,线团按照自己的速度向前,小孩很快就结婚了。
  这样过了些日子后,年轻人看了一眼线团,突然发现厄运就要降临,爆发战争,他得去当兵打仗,受了重伤。
  成了残废后回到家里,妻子生了一个孩子,大家在苦难中过日子,饥寒交迫。
  小伙子飞快地转着线轮,简直像逃一样地把生命的大部分光景,在几分钟内过完了。
  他喘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自己的晚年。
  还好,和平了,他的儿子结了婚,抱着孙子来看他。。。。。。老爷爷很高兴,拼命扯住线,想让时光停留。
  可是,生命之线就在这一瞬断了,小孩子的生命结束了。
  小孩死了以后,神仙又来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
  算了一下小孩在世上活过的时间,四个月零六天。
  我小时候看这个故事,一点不懂,可是记住了。
  人有的时候对自己不懂的事,记得特别清。
  我想那个小孩多傻啊,别人都活七老八十的,你才几岁就死了,冤不冤?等成了白粉妹,我懂了那个小孩。
  与其苦苦地熬一辈子,不如干脆痛痛快快活几天。
  好莱坞一句名言: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美妙和强大的海洛因,是天堂的台阶。
  要是海洛因能让我一直享有飘飘欲仙的感觉,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说它是恶魔,我也把它当成伴侣。
  哪怕我的生命缩得只有十分之一,百分之一,我也心甘情愿。
  在那以前,我早和男人上过床了。
  男人说,吸粉就像跟女人睡觉那么美,我看,海洛因要比男人更可爱,更雄奇。
  毒品给人的欢快,和男人给的完全不一样。
  它不是那种慌里慌张顾头不顾脚的单纯痛快,而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安宁和梦幻,让你觉得自己是君临天下的皇后。
  不知道对男人来说,毒品和女人谁更重要。
  但我觉得,对于女人,毒品比男人更重要。
  男人使你很激动,有一种被作践的渴望。
  上床这件事完了以后,就像从惊涛骇浪里穿过,不知为什么,我总想哭,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委屈。
  海洛因会让你平静,上天入地之后,舒适地躺在沙滩上晒太阳。。。。。。性是奴役女人的皇帝,海洛因则是忠实的老仆,顺从地牵着我的手,引我到极乐世界。
  这样大约过了两个月的时间,突然有一天,吸了粉以后,那种美妙的感觉,迟迟不到。
  以为量不够,就又加一些。
  可是,还不行。
  金碧辉煌的宫殿,好像塌进沙子里去了。
  我call英姊,说你他妈的真不够朋友,我给你的美钞,有假吗?她说,张张绿纸,都是真的。
  你什么意思?我说,那你给我的粉,为什么是水货?是真的,这一行不敢作假,假了,要出人命的。
  你要是不信,就停了它。
  我想,停了就停了,有什么了不起!那些天,我正在同人谈一笔大买卖。
  每次在作关键性的决定之前,我都先吸上粉,头脑敏捷,口若悬河,也许是天助我,那一段很顺,每一着都不曾闪失,旗开得胜,所向披靡。
  恰是最后签约的日子。
  我收了给英姊的电话,进了谈判间。
  临时出了个小问题,双方有些分歧。
  本来我已得了大头,这点蝇头小利,送他一个顺水人情好了,平常这些事上,我是很知进退的。
  但那一天,心情烦躁,举止不安,焦虑恐惧,我心里只转着一个念头,到哪里再去寻找快乐?谈着谈着,我不可遏制地开始打哈欠,流眼泪,喷嚏咳嗽一起来,冷汗像自来水一样直冒,脸色煞白。
  谈判对方的老总关切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说,是啊,我好像有些感冒了。。。。。。但话没说完,我就感到全身的骨节咔咔作响,好像要凌空断裂。
  每一个骨节接缝的地方,都成了黄蜂窝和蚂蚁洞。
  炸了窝的蜂群再加上无所不在的黑蚂蚁,把我叮咬得千疮百孔,冷汗如油,好像有远古时代的恐龙和猛兽在向我招手,骨髓冒起黑烟。。。。。。我再也顾不得什么脸面,大叫一声,抽搐着从老板台前滑到了地板上,玉体横陈,人事不知地躺在一群男人面前。
  大家没见过这个阵势,纷纷说,快把她送医院吧。
  有人就去拨急救医院的电话。
  这时对方一位副总,见多识广,对老总说,您先去休息,我来处理。
  他把我的女仆拽到一旁,说,你家主人是不是经常犯这病?女仆战战兢兢地说,没有。
  从来不。
  副总想了想,又问,她是不是常抽一种特殊的烟?我虽警告过佣人,不得把秘密透露,可眼前非同寻常,女仆支支吾吾地说。
  烟,不特殊的,只是烟里,好像加了些特殊的东西。
  副总追问,加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女仆不敢说太多,就推不知道。
  副总说,我看你对主人挺忠的,这很好,说明主人待你平日不薄。
  但你知不知道,她这样耽搁下去,一会儿就送命了?女仆说,快送医院嘛!副总说,医院当然是可以送的,但你主人的声望就全毁了,再没人愿同她做生意。
  我们先救她,别的以后再说。
  告诉我,是谁给了你主人那种特殊东西?女仆害怕我死,就把英姊的电话说了。
  副总去打电话,说,我是庄羽的朋友,她现在犯了病,只有你才能救她。
  英姊怕有人做了局,没听到我的声音,哼哼呀呀地不答腔。
  副总就把话机递给女仆,女仆带着哭腔说,快救救我家主人吧,你再不来,晚了,她就没得命了。
  英姊问清了谈判的地方,什么也没说,就把话线收了。
  这时医院救护车来了。
  大家萍水相逢,生意场上更是人情冷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做买卖做出这种事,已是大晦气,巴不得早脱了干系,七手八脚地就要抬人。
  副总说,我已问了她的仆人,说是她以前就有这病根,都由一个老医生治。
  那个医生就要送药来,不必上医院了。
  大家说,你揽这个闲事,不怕惹一身骚?人命关天,可不是儿戏。
  送医院最保险,哪怕前脚进了医院,后脚就死了,也同我们无干。
  要是死在这里,会跟你没完!老总也说,我们做到这一步,已仁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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