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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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处方-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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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床位。
  简方宁不想搞得太僵,退一步说。
  滕医生煞有介事地翻翻登记本,说,是我糊涂了。
  没床,说什么都没用。
  要是有了床位,就可以收我们住院了,张大光膀子的媳妇,脑子转得挺快。
  到时候再由接诊医生定。
  简方宁滴水不漏。
  你当院长的,就不能先把一、两个病人哄出去,给俺腾个地?俺有钱!张大光膀子说着,从袋里掏出一块重物,丢到桌上,哆的一声响,几乎把桌面砸了个窟窿。
  一块黑黄色的石头,满身孔洞,表面凹凸不平,脏兮兮的,好像从泡沫砖上磕下一角。
  这是什么?范青稞问道。
  哈哈,不认识吧?老子让你们这些穷老九今天开开眼,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狗头金!老子掏金挖金多年,一生的积蓄没想到要用在给自己治毒上头,让你们瞅瞅,这不过是散碎金子,大头在后边。
  怎么样,院长,滕大爷,收我住院吧。
  只要给我脱了毒瘾,这块狗头金就是你们的了!张大光膀子居高临下地说。
  范青稞伸过手去,说,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狗头金。。。。。。她企图拿起来,没想到那物件出奇地重,只用几个手指时,纹丝不动。
  待用了整个手掌加上胳膊的力,这才勉强提了起来。
  嗬,这么沉!她不由说。
  金比重是19。32,当然重了。
  这种天然金里面,若还杂有其它重金属,就更沉了。
  简方宁不喜欢范青稞大惊小怪,解释道。
  金子请收,这儿是医院,不是银行,我还是刚才那句话,收不收病人,由接诊医生决定。
  把别的病人赶出去,把你收进来,只要我当一天院长,这事绝不会发生。
  好了,你们请回吧。
  简方宁说。
  可是。。。。。。你们是医院,得救死扶伤,不能看着人受罪啊。。。。。。张大光膀子还不甘休。
  院长也得按规矩办事。
  简方宁说着,不由分说,打开了接诊室对外的大门。
  张大光膀子几个人,意犹未尽,鼓着嘴还想说什么,但看院长神情坚决,心想以后还得犯在她手里,忿忿地退出了。
  现在,接诊室里只剩滕医生、简方宁、范青稞三个人。
  膝医生说,范青稞,你这一身打扮,怎能回病房?你到哪儿去,又从哪儿回来的?所有的人都会疑心。
  范青稞这才记起,还穿着简方宁的礼服。
  这样吧,你到200室,再去找一次周五,权当你又入了一次医院,换上病号服。
  我的衣服,你交给周五,剩下就别管了。
  简方宁想出对策。
  好,我去交侍一下,省得周五不明白,再叫护士长检查你一遍。
  滕大爷说。
  谢谢你,膝医生,想得这样周到。
  简方宁感激地说。
  不必。
  看在您分上,帮这点忙,是应该的。
  滕大爷说着,离开了接诊室。
  简方宁说,若鱼,看来你是不能到敌后干化装侦察一类的工作了,刚来了一天,就叫人识别出来。
  沈若鱼苦恼地说,是啊,惭愧。
  不知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简方宁说,有什么麻烦?我毕竟是院长,谁能把我怎么样?再说你交了保证金,也没多吃多占。
  我刚才当着那么多的医生护士,叫你到我的办公室来,就是给你一个特权,大家投鼠忌器,会关照你。
  沈若鱼道,你还挺鬼。
  简方宁说,院长不是那么好当的,我虽不喜权术,多少也得会一些。
  以后你有什么问题和需要帮助的,就到我的办公室来,它随时对你开放。
  沈若鱼说,谢谢你方宁。
  要问就是些学术上的问题,生活小事,我想都可对付。
  两人说着体己的话,见滕医生进来,脸上又恢复比较严肃的神情。
  好了,若鱼。
  我们就此分手。
  你先生给的材料,我会尽快带给你。
  再见。
  简方宁不想让沈若鱼参与她和膝医生的谈话,急着支走她。
  范青稞喏喏告退。
  走了几步,折回身,说,有一件重要的事,差点忘了。
  简方宁耐着性子说,又有什么事?0号,到底是什么药?一种新的中药戒毒方案。
  简方宁答道。
  膝医生一言不发。
  膝医生,您生气了?嫌我当着病人的面,否了您的决定。
  我向您道歉,当时情况紧急,请神容易送神难,要是让张大光膀子住进来,后患无穷。
  所以我不得不采取非常措施,请您原谅。
  简方宁柔声说。
  膝医生被院长点破了心思,不好意思地说,您是院长,当然以您的意见为准。
  我不过是有些累了,岁数不饶人。
  简方宁说,膝医生,您昨天值了一天门诊,夜里又上夜班,今天该休息的,咱们人手少,让您连轴转,我心里很不过意。
  滕医生说,院长,咱们就不说这些了吧,您孩子还病着。
  简方宁和滕医生,开始讨论张大光膀子的历史。
  膝医生,咱们刚才听到的完全是一个神话。
  不,别玷污了神话这个名字,完全是一派鬼话。
  简方宁说。
  张大的病史是伪造的?滕医生沉思。
  正是。
  从医学角度,他腹部的伤口,不像是正规医生手法所为。
  腐蚀性疤痕的形状,也不像他说的是火碱烧的而成。。。。。。在张大光膀子的谈吐里,偶尔露出逮的字眼。。。。。。情况很复杂。
  吸毒病人的历史里,几乎都含有罪恶。
  简方宁的恩绪一下子扯得很远。
  她抱着双肘,说,我们不是公安机关,没有证据,仅靠怀疑,也下不了结论,还是就医论医吧。
  刚才我看了张大的情况,判断他毒瘾已入膏盲。
  对这种晚期病人,戒断起来十分危险。
  再者,由于他腹部有瘘道,肠道功能全面紊乱,一旦取消了毒品,肠道会有极为剧烈的绞痛,会危及生命。。。。。。滕医生心服口服说,你分析得有理,他再来,无论怎样吵闹,我力拒就是。
  只是他们若说我们是见死不救,怎么回答?滕医生想到必然会发生的口舌恶战,怕自己一时口拙,事先储备武器。
  他有千条万条,你只一条既可应对,就说没床位。
  简方宁快刀斩乱麻。
  但是,最后会怎样呢?我完全是从医学角度讨论这个问题。
  滕医生请教。
  死。
  简方宁冷冷地吐出这个字。
  像这样的病人,真是没法治了吗?要是我们试着救他一下呢?滕医生虚心求教。
  太冒险了。
  医学很无奈,你我都是同道中人,不必多说。
  对于戒毒,我们才刚刚起步。
  所用的方法,大部分是国外的经验。
  我们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任重而道远。
  依现有的条件和方法,像张大光膀子这一类严重的吸毒者,我们很没把握。
  与其让他死在医院里,搞出无穷无尽的纠纷,不如让他自生自灭。
  收了他,又救不了他,反倒把医院的声誉毁了。
  医院比一个吸毒病人重要得多。
  简方宁说。
  我记住你的指示了。
  滕医生很恭敬地回答。
  他的确佩服这位年富力强的女院长。
  业务悯熟,处理事情果断,为人正派,虽说比自己年轻,遇事却极有主张。
  滕医生打了一个哈欠。
  筒方宁长叹一声,接着说,滕医生,快休息吧。
  可惜我们的年轻医生太少了。
  你知道,搞戒毒的医生,常常被人看不起,好像自己也沾染了毒品似的。
  咱们这里许多年轻的医生,都瞒着亲朋好友,不敢说明自己到底是干什么的医生,或者支支吾吾说自己是精神科医生。
  我们一天精疲力竭,还能有多少精力搞研究?简方宁习惯地捋捋头发,一枚白发,锵然落下。
  滕医生心痛地说,院长,你多保重。
  人们多以为医生长寿,其实老烟鬼和老酒鬼,比老医生多多啦!我这把年纪了,只能尽自己的所能作一点事,医学上的发展,还要靠你们。
  简方宁不愿这样越说越伤感,转变话题道,你知道医生为什么得了病,不好治吗?滕医生说,大概是自己知道得太多了。
  简方宁说,知道得多,并不是一件坏事。
  而是因为他看透了生命,就像我们坐上一列车,已明确知道终点是哪里。
  一旦他明白列车失去控制,飞速地向目的地驶去时,他会畏惧吗?不会,还期望车开得更快一些,就像我们坐火车,快车票总是比慢车更贵。
  滕医生说,这本是我这个年纪的老头子说的话,怎么叫你给抢先说了?不要谈这些了,我知道你儿子不舒服,快去看看他。
  简方宁说,拜托了,滕医生。
  事业就像一本打开的书,我们只是序言和开头的几页。
  精装的书里多半都有一根红丝线,你读到哪里了,就把那根线夹在那里,下一次再接着读。
  我们就是那根红丝线。
  等到书读完了,丝线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把每一个病人治好,就是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
  有你把关,我就放心了,后面的医疗工作也就有头绪了。
  您也多保重!

  宝蓝色的登记簿,好像一面魔镜,摊在办公桌上,每逢滕医生在的夜晚,医生值班室就暂时变成课堂。
  范青稞的戒毒普及教育,在这里完成。
  一个多么英勇而可怕的玩笑!一个多么悲惨而滑稽的螺旋!滕医生并不看着范青稞,对着窗外的暗夜说。
  从前有一只住在水井边的小白鼠,对自己弱小的命运不满,就去哀求一位仙人。
  把它变成别的动物,让我强大一点吧。
  仙人仁慈地说,你想变成什么呢?小白鼠说;我最想变成一只猫。
  仙人吹了一口仙气,就让它成了一只凶悍的野猫。
  没想到过了一阵子,猫对自己的日了又不满意了,它求仙人将自己干脆变成狗。
  谁都知道狗是猫的死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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