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道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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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道三部曲- 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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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落而知秋,几阵秋风秋雨,就满目萧瑟了。北疆刮大风;五月吹暖;迎来春天;十月吹冷;严冬降临。

  秋风一吹,我就感到脸上热辣辣的,像糊上一层浆糊似的难受;手脚也开始皲裂,但没生'冻疮'。(可能是干燥的原因,这里人少有冻疮)看来我这个南方人还没有完全适应东北的气候。

  批林批孔'不断深入。从*反党集团,揭发出的罪行,可以看出夺权斗争的触目惊心。这场政治思想领域的革命,已持续了八年。八年;连抗战都胜利了;但'*'还没进行到底。*荡涤的'四旧',又沉渣泛起,甚而变本加厉,正在滋生蔓延,流行。人们当'应声虫''变色龙'为的是更好地保护自己。

  我只想:清清白白的当好医生;并无非分之想。但'树欲静而风不止';小小的矿医院,不过百余人,人事斗争一样错综复杂。尽管我尽量置身圈外,不参加帮派活动,处处小心谨慎,但仍受到非难和排挤;处于'不干不忍。欲干不能'的被动局面。我也意识到:社会知识远比业务技术重要。刚进入社会时;陈慧就告诫:“干得好,不如说得好”。林森也开导我:“缺乏社会知识的大夫;当不了好大夫。”当时我还不以为然;经历了风雨之后;才认识到这是金玉良言;可憾!乃是我‘孺子不可教'也!

  我的心态是矛盾的,时而陷入迷惘中。不甘于'得过且过',想为矿工奉献自己的聪明才智。但现实是严酷的,我能有所为有所不为吗?!

  那位烧伤颏胸粘连的病人又要求做‘爪形手’手术;唐效到家里找我;和我商量有关事宜。我如盘托出蔡若冰的态度;唐效哼了一声:“小人得志;不知天高地厚!我正在设法给你调回来。”我心里砰然一动:“那就多谢帮忙了。”

  我忽然想起了司马春;何不向他讨教。当我走进病房;站在他床前时;他忽然睁开了眼睛;小声说:“请坐吧;我知道你为啥来找我。”我饶有兴趣地问:“请说说看。”他拿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字:工作。我大吃一惊:又遇到高人了。我们小声谈了一个多小时;他分析了我的人事关系和处境;语重心长地说:“医院是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人事关系比较复杂;不宜锋芒太露。否则;易招来非难;所谓;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檩子先烂。真想要干出点名堂;宜采取诲韬之策;回总院工作。”他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经他点拨。分析;我的思路更为清晰;目标也分外明确。正如司马春所云:雄鹰在博击长空时;总要把身子放低。

  司马春突然问我:“你相信灵魂吗?”我反问:“你信吗?”“虽然不一定有灵魂;但我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主宰你命运的上帝。”“何以见得?”司马春像孩子似的笑了:“我先给你讲个真实的故事吧;一九六二年的秋天;有个姑娘暗恋上一位年轻的大夫;她茶饭不思。天天去医院看他;那大夫浑然不知。姑娘日渐憔悴;一病不起。她哥哥心疼妹妹;给那大夫写了一封‘匿名信’;信中只字未提爱慕之辞;却对那大夫作了一番描述;想引起他的注意…”我忽然想起;刚分配来鹤时;就收到过这样莫名其妙的信;今日司马春一提;我幡然省悟:“那哥就是你吧!那位大夫是我?”“正是。从那时侯起;我就开始注意你了。”“难怪你对我这么了解;你妹妹?”“她挺好;你们没缘;就不必打听了。”我好一阵懊恼;真的相信:冥冥中有个上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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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0日,矿务局发出了'夺煤大战'令:'人民需要煤,祖国需要煤,世界革命需要煤!''多出煤,出好煤,向国庆25周年献礼!'矿工们发挥了革命加拼命的精神:'地球转一圈,工作两个班'。有的干脆'连轴转,不歇班'。

  干部都蹲点到矿井,各行各业全力支援采煤一线。医院也不例外。除少数留值之外,大部分医务人员充实到基层保健站,直接为矿工服务。

  我来到了一个新环境——医疗保健站。如果,六七年、六九年我参加农村医疗队,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这一次是走和工人结合的道路,改造世界观了。说真的,在矿井接触'黑哥们',能洗涤自己的灵魂;也是我跳出人事纷争的一次机会。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我'隐诲韬略'的前奏曲。我只有换个环境,才可能跳出是非圈子,改变被动局面。

  9月30日是中秋节,10月1日是国庆,两个节日紧挨一起。全局都不放假,为夺煤大战作奉献。这一天,安山矿生产原煤56000吨,创历史日产新纪录。敲锣打鼓向市。局报捷。扭秧歌、放鞭炮,搞得红红火火的。(知情人说:其实是把几日的产量加在一起;虚报产量),中国真是个朴实的民族,党指向哪里,就冲向哪里。'召之能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高喊'人民万岁'的背后,是愚民政策。愚民的结果是弄虚作假。这不该是历史车轮的主流吧?!

  安山矿中心医疗保健站——俗称'医务段'(按煤矿的体制叫'段')。设在'老矿办公楼'的一楼。这是一座建于五八年的两层办公大楼,因地处'冒顶坍陷区',墙体发生了倾斜,地基裂缝而废弃。但经加固后,还可以使用。新办公楼落成后,这里就改为辅助部门(保健站、仓库、食堂等)和临时机构(民兵指挥部等)的所在地了。

  这个中心保健站,负责二井、三井、五井及开拓区矿工及附近居住家属的防治工作,主要是小病小伤。最重要的一个任务是管理休工,保证出勤率。掌握着发放'诊断休工书'的大权。有医务人员20多名。还有一名专职的'段长'(也叫站长,是外行。作领导,协调工作),这是位除了喝酒,吃粮不管事的领导。

  老矿楼前是一大片荒地,有冒顶坍陷形成的三个'水泡'(南方人称为'塘'),夏天可以养鱼垂钓,冬日可以滑冰锻炼。挨着矿楼之后的有高耸的井架和'矸子山',隆隆的机声伴着火车的嘶鸣,把一车车'黑色金子'奉献给人间。听着振聩欲聋的革命歌声,想着千尺井下苦战的矿工,我坐在安逸的诊室中,油然而生一种疚愧的心情。中餐吃的面包,喝的白酒;都是矿工的血汗。到哪儿也难以免俗。'医疗保健站'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名利场'而已!

  郭沫若说过:聪明人是不写日记的。他在*中的表现令人匪夷所思;不管他是否'御用文人',毕竟是一代才子。恐怕'革命气节'一类,不是纸上谈兵那么容易!

  关于日记,我又有了新的想法:作为人生历程的写照,还是有其积极意义的。尽管,文字把柄可能成为'文字狱'的证据。但是,即便有秦始皇'焚书坑儒';不也仍然留下浩翰的历史长卷么?而历史正是集腋成裘,滴水成河的。我又有了写日记的萌动,竟蠢蠢欲试了。没关系,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遗忘是可惜的,'文字狱'也不能永远猖狂。写下来;权当写给自己看,留作晚年的怀旧吧!

  总院有'医疗队'来保健站;他们大都和我认识。聚在一起话当年,总不免有几分感叹!很多老同志,为我鸣不平,替我惋惜,好像是埋没了我这个'人才”似的。其实,我掂量过自己的份量,一个小小的专科生,只有当医生的起码学历。谈不上什么人材不人材!虽然我好学敬业,那是起码的从医道德。

  到最基层工作;除了'诲韬'的因素,我更希望自己能经受锻炼,在思想感情上有一个飞跃。矿工的纯朴,坚毅,不怕苦不怕死的精神,正是我应该学习的!当我彷徨时,当我苦恼时,我常常以'矿工的牺牲精神'作为鞭策自己的动力。人来世间,真正的价值是什么呢?

  夜值'是清静的,值班人员只有一门卫。一医一护。矿上不出事故,一般没事可做。发药打针是护士的事。所以,我有时间坐在诊室里,看看书,写点什么。

  我读了浩然的(艳阳天)。(金光大道)。(春歌集),钦佩他对农村的熟悉和写作才华。但对他塑造的高。大。全英雄人物不敢恭维;难以苟同。他深娴'文艺为政治服务'之道,因而成了*中唯一'金枪不倒'的作家。

  我又重读了高尔基的(童年)(母亲)(我的大学)。这位流浪儿出身的平民无产阶级作家,却没有装腔作势。虽然是俄罗斯的风情,却引起了我强烈的共鸣。

  除了红宝书,唯一可堂而皇之摆在桌上的是鲁迅的书。这位浙江老乡,虽不是布尔什维克,但因为得到了'老人家'的肯定,因而成了革命作家。读他的文集,最钦佩他的'自我解剖'和'硬骨头'精神。他在冷眼看世界中创造的笔下人物,竞奇迹般地在*中复活了!

  从六六年被抄家,迄今已有八个年头没有写日记了。拿起笔来,不知从哪儿写起。想写的挺多,又觉得没啥可写的。这伟大的年代,该记录下来的东西太多了。我想,即使是挂一漏万,也要积累一点'素材';不仅是为了'创作',而是忠实地写下人生的规迹。凝固这段难忘的岁月。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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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温在零下十度以下,冰天雪地,严酷的冬季已经降临。我将安心在'保健站'工作,适应基层的生活。

  '秋忙'告一段落。因为我住的是没有暖气的'火炕房',我求边福和马师傅按装了'土暖气''(一种自带小锅炉的简易供热器)。

  每年一度的'掏火墙''扒火炕';是越冬必不可少的;弄得满屋灰尘。屋子是暖和多了,却招来鲁华的埋怨。封冬前还须擦玻璃,糊窗户缝,全家忙乎了一天。

  在前院又新挖了菜窖。土豆、萝卜入窖容易,白菜还得搭'架子',入窖前,趁着有阳光的好天晾晒,逢阴天下雪,还得码垛苫盖;到'大冻'时,方能将打蔫的白菜码好在菜窖的架子上。这几天;多亏边福来帮忙。我跟他学到了不少'过日子'的常识。

  还须拉一汽车煤。有矿上发的'煤票',买煤不需再花钱。但联系好煤,求汽车,找人装卸,可就麻烦了。还须好酒好菜招待一顿;这就更费事了。正巧景忠来串门;他说:“交给俺来办。”第二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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