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道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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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道三部曲-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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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摇拽的修竹。雨中的残花,乡愁就会涌上心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开始懵懂的领悟到‘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的警语,不能蹉跎岁月啊。当我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时,却遇到了政治上的株连,只好远走关东。命运又一次青睐,让我走上悬壶匡世的道路。我应珍惜机会来之不易,逆境正是磨练人意志的试金石。我告诫自己,不能身在福中不知福。人生苦短,男儿当自强,别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14)

  文鹃当选为班团书支部书记,名正言顺的开始找我谈心。她开门见山的问:“方昊,你各方面表现都不错,怎么没入团?”我苦笑着说,“不够入团条件。”她眯细了眼,瞅了瞅我,正色道:“怕是背着家庭出身的包袱吧?周总理说过:家庭出身不由已,革命道路可选择嘛。”我对冠冕堂皇的说教,素来反感。心里想,哪有你说的那么轻巧呀,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文鹃现身说法,倒使我有几分吃惊。她说:“我爷爷是川东最大的官僚地主,我父亲原是国民党军官,但他背叛家庭,参加了地下党,策动了部队起义,成了解放军。抗美援朝还立了功,现在还当着农场场长。这不正说明党的政策是重在表现嘛。”

  说到她父亲,我想起了在火车上邂逅她父亲的情景。谈话一下轻松起来,我问她,“你是什么时候来东北的?”“一年多了。我爸转业后,为了表示屯恳戌边的决心,带头把我们娘俩接到北大荒。”“你也想家吗?”我脱口问。“家都搬来了,还想啥。但我挺思念巴山蜀水的。可惜回不去了。”说起她父亲,还有几分自豪:“父亲对祖国对事业很有责任心,对母亲他是好丈夫,对我是个好爸爸。”我也说:“你爸爸是个好人。”我忽然问她:“那你喜欢四川还是北大荒?”“都喜欢。”“真会说话。”“我说的是实话,北大荒虽然条件艰苦,但是变化挺大。有机会我带你去农场看看。那辽阔的田野,一眼望不到边,真是神奇的黑土地啊。”文鹃有几分兴奋,丹凤眼微微翘了起来,露出两排细密小白牙。“国庆晚会上,你听到我唱的‘雁南飞’了吗?”“听了,唱的挺动情的。”文鹃情不自禁的轻轻的哼了起来,“……飞呀,转呀,看不清家乡在何方……追随春风千万里,北大荒永远是春天……”“唱的真好!”“还是我爸填的词呢。”她的双颊飞起了红云,显出少女特有的羞涩、矜持和妩媚。我不由的想起文鹃在解剖室晕倒在自己身上的情景,一股暖流涌进全身。我抑制住自己的冲动,故做姿态的跺跺脚,言不由衷的说:“天真冷,还冻脚呢。”文鹃也意识到什么,站起来说:“快熄灯了,我们就谈到这吧。”

  走出教室,凄冷的夜光,透过白杨树的枝桠,在雪地上留下了斑驳的图案。风一动,就有积雪簌簌而下。我们走在雪地上听着咯吱咯吱的踩雪声,谁也没有吱声。路过解剖室时,她又不由的抓住了我的衣襟,拐向女生宿舍的小路时,文鹃忽然问我,“你的生日是八月吧?”,“不,是十月。”“是阴历?阳历?”“是阳历十月初十。”“我是元旦,比你小两个月。”“你不说比我大两个月吗?”“你真傻!”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挽住了我的胳膊。分手时,她又重复强调,“别忘了写入团申请书。”这句话使我心头又蒙上一个阴影。

  打开灵魂的一隅,回顾自己十六年的人生经历;十年前的那个春雨潇潇的日子,一夜枪炮声后,古城东阳解放了。父亲正沉浸在‘保护工商业’ 的喜悦中,一张潜网悄悄袭来。,父亲以莫须有的罪名,含冤而死。我们全家搬出大楼,住进偏厦。平静的生活从此掀起了阵阵涟漪。从我记事起;土改、镇反、三反五反,运动一个接着一个。人们还不及休养生息,五七年又策划了一场称之为“阳谋”的反右运动。我清晰的记得,那个酷热的暑期,校园里到处贴满了大字报和漫画,许多受尊敬的老师,被冠以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右派”,而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更没想到的是;我的大哥,一个早年背叛家庭投身革命,出生入死的知识分子。也因敢于直言而被清除出党,下放劳动改造。一条阶级路线把我也打入了另册。政治已在我心里落下可怕的印痕。在人生的历程中,都有阴影伴我同行,更不敢奢望什么政治生命。文鹃的一席话,更使我有了警觉。

  (15)

  上课铃响过好久,还没见老师的身影,这是新开设的“药理学”。我这个“学委”焦急地走出教室迎候。楼梯上传来一阵慌乱,急促的脚步声,我快步迎了上去,差点和上楼的人撞个满怀。他一把抓住我:“59(1)班教室在哪?”“您是药理学老师吧。”“是的,是的。”“请随我来。”他一进教室,先向同学们鞠了一躬,“对不住,我来晚了,真对不住。”然后,掏出一块怀表放在讲台上,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一大串外文。回转身说,“我叫诸葛骥,和大家讨论药理学方面的知识。”这位诸葛老师中等个,瘦瘦的,着一身中山装,戴一幅深度眼镜,看不出有多大年纪。那谦恭的动作和语言,倒像个“小老头”。“你们学过拉丁文没有?没有,我想一定没有。那么学过English没有?大多数同学一定学过俄语。学药理学,要先学拉丁文。拉丁语是西语的基础,有了西语的基础,反过来学拉丁文就容易了。……”他像绕口令似的滔滔不绝,夹带有浓厚的南音语调,虽有抑扬顿挫,但难以全然听懂。他边讲边写,写在黑板上的拉丁文和中文都很工整。他在讲台上挥洒自如,全然不顾同学们的反应。那神态到了忘我的境界。几乎没有停顿,一口气讲到下课铃响,夹起书匆匆就走了。

  同学们议论纷纷,包德禄说:“我一句也没听懂。”高煤海也说:“他讲的太快,听的挺费劲。”正说着,只见诸葛老师又匆匆回来了,“你们谁是课代表?”“还没选呢。”包德禄把我推了出去,“他是学习委员。”诸葛老师往鼻梁上推了推眼镜,透过厚厚的镜片,盯着我说,“物色一位英语好的同学,当课代表。你叫什么?”“方昊。”“浩还是昊?”“天上日。”“好,天上有个太阳,这名字寓意好。”他把一张纸片交给我,“这是我写的复习题和预习题,都有答案,请你抄在黑板上吧。”我听着他生涩的普通话,不由地问:“老师,是南方哪的人?”“台湾的。不、不,是浙江。”他有些慌乱地说:“听你的口音也不像东北人?”“我也是浙江人。”“那可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呵!”他忽然定定的瞅着我,张了张嘴,似乎要问什么,又咽了下去。

  我照样画葫芦的把复习题写在黑板上,同学们围上来看,不住的摇头。贾岱正阴阳怪气的说,这简直是天书。文鹃扯扯我的衣袖,“你看懂了吗?”我如实的答道:“没看懂,怕是我的外文底子太差。”“你学过英语?”“学过,除了字母,差不多都还给老师了。”包德禄郑重的对我说:“向教务处反映反映。”同学们都走了,我还站在黑板前发呆。

  好一会,有个女声在身后问,“琢磨透了吗?”回头一看,是杨婕,“你没走啊,吓了我一跳。”“这么小胆啊,我看你太入神了。”她走到黑板前,拿起教鞭,一边念,一边给我讲解,不时的还纠正的我抄错的字母。我十分惊讶:“你学过拉丁?”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没正式学过,父亲教过我许多拉丁药名。”“你父亲是医生?”她点点头:“其实诸葛老师讲的挺好的。”我如释重负:“正愁没人来当药理课代表,有你这个明白人,就好了。”“我可不行。”她连连推辞。我有几分武断地说“就这么定了。”她顿时拉下了脸,扭身就走了。我望着她的背影,好一阵没缓过劲来。

  转眼间,快到年底了,在教学楼的门口,有一溜黑板报,谓杏林园地。各班级都在这亮相,争强斗胜。这宣传的事,归文鹃管,她主编的板报,政治内容挺浓的,但缺少一点艺术气味。又是周六,几个同学正在忙活出板报,我不禁技痒,凑上前去。当年在婺州求学时,我也是个写板报的骨干。文鹃有几分得意,“你看怎么样,还不错吧?”我不置可否,她有些不悦地说:“不好?”“上面空的太多了,板面安排的太松散。”我赶紧补上一句:“内容倒是挺好的,字也写的很工整。”她转嗔为喜,“你还挺能挑毛病的呢,要不你来试试。”我毫不犹豫的拿起彩色粉笔,在刊头写下一行隶书“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并在刊首报尾的空档处画上了‘松柏梅竹’岁寒四友。文鹃高兴的说:“你还有这手。现在我就正式吸收你参加宣传小组。”我连连摆手,文鹃眯细眼,“为了班级的荣誉,你该不会推辞吧?!”我真后悔,不该这样好表现自己。也许正应了毛主席说的那句话:小资产阶级的情调,总要不时的表现出来。我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得意忘形,玩火*。

  (16)

  天气预报:今日零下三十五度,这着实让我这个初到北方的南方娃子不寒而慄。我把所有的冬装都武装上了。衣服穿的多,一近火炉,一来暖气,就热的要命,热的全身被箍住了似的窘迫;一出门,又冻得够呛。有的同学笑话我:“南方人真矫性。”其实,最难耐的还是干燥,尤其是闷在屋里那种令人窒息的的空气和环境。

  又是周六,下午没课。市区的同学,尤其是那些有家的“调干生”,不等吃完中饭,就匆匆的打道回府了。团委贴出海报,为纪念刘少奇接见掏粪工人时传详,号召团员青年参加义务积肥活动。学校和附近郊区的生产队挂勾。秋忙一完,农民就赶着马车,带着锹镐,来学校掏粪。准确说,是刨粪。所谓的“积肥活动”,具体地说就是刨粪。尔后,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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