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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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该如此-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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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陈晓艳面对重重顾虑有些铁了心,有些坚决的了。

  陈晓飞不再说话,他感到无聊,想着当初与姐姐无话不说的欢乐,悲叹着岁月的无情,世事的变化无常——世事的确变化无常,人心也琢磨不定,不然阿芬何以给了他一柄利剑呢?要他自杀呢还是要他在愤怒里杀人?阿芬的绝情的确是一柄利剑,刺伤了陈晓飞,那剑上染了“情花”之毒,使他想到情,心就痛。

  陈晓飞的心也还恍惚,夜夜噩梦,日日发呆,阿芬的笑脸身姿总是在他的身边萦绕不已,仿佛鬼魂似的永不消失。他终于忍受不了,从噩梦中醒来还神思不定的收拾噩梦的残局,待收拾干净了梦中的一切又都已远去。他不想再呆在奇鹿城了,而想远远的离开。可是他又觉得,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离去,他决定去找阿芬问过清楚。这日早饭后,他突然对母亲说:“我明天要去城里。”张明英不快道:“家里这么忙,你进城去干什么,城里那么好玩呀?”陈晓飞咬着嘴唇,下定决心似的说:“我要去找阿芬。”张明英勃然大怒道:“我说你这不知事体的,有事无事你就只会提起那贱人来,你真要把你这个心软的老娘气得住了医院,进了棺材你才开心不是?”说着眼窝一湿,竟滴溜溜的滚下几颗泪珠来,陈晓飞木然不知所措,干急了半晌道:“妈,我求你,求你给我些自由好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你这样只会害了我的,我长大了,我能够看清事情的是非的,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张明英道:“我倒捆住你了,我倒让你没自由了,天叫我要做你妈呢,天下那么多人我不管,偏要管你。你去找她吧,找了就不要回来了,权当我没你这个儿子,也权当你没我这个妈。”陈晓飞刹时脸色惨白,眼前一阵一阵的黑晕,好一会才清醒过来,也流泪道:“明天我决定要去的,不然我会一辈子不安心,妈,以后我会听你的话。”说着走进了房间,躺在床上再不想动。陈晓艳还怔怔的,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安慰母亲。张明英本要去叫回陈林周来教训陈晓飞的不听话,但陈林周要守丧,根本没时间离开。所谓守丧就是孝子必须在灵位前睡觉和吃饭,她自己只是偶尔回来一下,呆会还要过去呢。

  次日天明,陈晓飞起床来,张明英对他是冷冷的面孔——她是特意回来看陈晓飞是不是真的要进城的。陈晓飞精神不济,像是一晚上没睡觉,整个人像深秋时节萎缩在地上的衰草。陈晓飞不敢接触母亲往他身上瞪的目光,心里却有一种内疚而又幸灾乐祸的奇怪情绪。他说:“妈,我走了,明天我就回来。”张明英撵出来骂道:“你这挨刀的,你这短命鬼,你要找你那嫩妈你便去,有本事的话你一辈子别回来……”未骂完,眼泪又滴溜溜滚落,想着自己竟养出这样一个不孝子,掩面长哭不止。这时陈晓艳知道,弟弟果然是不同于别人的。她看见院子里有一封信,是陈晓飞刚才落下的,拣起来一看,正是阿芬写的那封。张明英再三要女儿看看写些什么,加上好奇心作祟,陈晓艳看了并读了里面的内容,张明英听后倒高兴起来。陈玲过来借背篓,正听到陈晓艳念那信,知道陈晓飞失恋的事,在村里一番感叹传说。

  

命该如此(四十)
阿芬本来要上街去买东西,都出门了,却突然退了进来,对林凤兰道:“舅娘,说我不在。”未待林凤兰明白过来,她已经钻进房间里去了。林凤兰正丈二摸不着头脑,只见陈晓飞低头走进屋来,林凤兰忙招呼道:“哎哟晓飞,你好久不来了,快进来坐。”陈晓飞颇不自在的笑道:“舅娘,你们一向可好么?舅舅呢?阿芬呢?” 林凤兰道:“你舅舅在厨房里修几张破椅子,阿芬……”正不知如何回答,何忠付在厨房里问谁来了,便答道:“晓飞来了,你快出来。”何忠付哦了一声,果真洗了手出来,陈晓飞忙站起身,彼此打招呼,又问:“阿芬呢,她不在吗?”

  何忠付道:“刚才还在,哪去了?”林凤兰忙道:“阿芬……阿芬呀……刚才出去了,跟她表哥出去逛街去了,呵呵,他们年轻人的事,我是管不上的。嗳,晓飞,你找她有什么事吗?”陈晓飞道:“我有很多问题要问她,舅娘,她订婚了是罢?”林凤兰支吾道:“是……呀,就刚才我跟你说的她表哥,晓飞,舅娘也跟你说句贴心的话,阿芬又懒又泼辣,这竟是你的福气,你要忘记了一些事,以后去找个好的……”陈晓飞蹙眉伤感,一时说不上话,林凤兰又说:“晓飞,你有什么事让我帮你转告阿芬吧。”

  陈晓飞冷笑道:“一切结果我不在乎,我只是求问心无愧就行了,我要等她回来问过清楚,不然我一辈子不得安心。”林凤兰说:“晓飞,算了吧,她也怕别人生出误会来。”陈晓飞眼里的泪花打着转,但他什么话也没再说,默默起身,默默走出去,出了大门。许久未与奇鹿城谋面了,一切大约依然,仍是那些房屋,那些车,那些路,那些人,那些嘈杂的声音。那些故事却不再相同了。

  何忠付见陈晓飞走了,跌足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说的是什么,阿芬什么表哥?”林凤兰道:“以后慢慢与你说。”回头向房间里叫阿芬,何忠付道:“原来阿芬在家,你们却哄着晓飞,还说阿芬订婚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晓飞是眼里,泪花儿直打转呢。我问问阿芬去。”向房间里叫了四五声不见阿芬出来,两人开门进去,阿芬伏在床上,早已是个泪人儿。

  二人委实吓了一跳,不敢再多说半句话,林凤兰一步跨到阿芬身边,将阿芬搂着说:“我的儿,你哭什么呢,你不想见他,舅娘帮你把他打发了,你还哭什么呢?不如告诉他罢,只要你们真心就行了,为什么要去管他妈同意不同意呢?”阿芬哭过不住,仰起脸来,只见满脸泪痕,满眼愁容,林凤兰看她的伤心样,忙又说:“好孩子,你不要太伤心了,那陈晓飞是什么东西,是垃圾,是混帐王八蛋,一丢便丢开了”阿芬哭得更为伤心了,林凤兰忙的又道:“不对不对,晓飞是个好人,是个重情中意的人,要不哩,就告诉他真相,反正你都是为了他才这样做的。” 

  阿芬擦了泪,异常坚定的说:“没事,一切都很好,以后我就不用担心他和他妈吵架了。反正他妈不喜欢我,好,一切顺心。”林凤兰道:“可是你——”阿芬淡淡一笑,道:“我已经丢开了,一切烟消云散。”

  何忠付听了这半日方明些端倪,大为不满道:“你们怎么做出这样的选择来,苦着大家呢,你们还没看见晓飞刚才的痛苦样,你也在这里痛苦着,可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选择呢?”阿芬道:“舅舅,可是他妈不喜欢我——”何忠付道:“你们年轻人真是什么也不懂,面对困难时不是逃避,而是要想办法去解决才行的。”阿芬问道:“那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断线的珠子又从伤心人的眼角滑落。

  陈晓飞当日回家,天已全黑,陈晓艳还在他家,叫他吃饭时,他只说了一句话:“我不饿,我要出去一会。”在姐姐惊愣的眼神中拿了葫芦丝就出门了。之后张明英回来,陈晓艳与他说起陈晓飞回来的表现,倒不管他,只要阿芬不与他相处了张明英就很高兴。

  陈晓飞很想尽兴的吹一曲,而且是到少天灵的坟前去吹,用葫芦丝代替自己向好友倾诉心中的苦与愁。但他未去少天灵的坟前,而是去了那个草坪上,那个他们曾经五兄弟经常聚会的草坪上。月儿已经快要圆了,照得夜空明亮,满天的块状的云向一个方向飘飞,将圆的月儿便像朝相反方向前进。陈晓飞感到了糊涂,是云在跑还是月儿在跑?他知道月儿过后要来一轮太阳照耀大地,也知道太阳落山后月亮会来给这黑夜一片阴光。但他又感到了糊涂,不明白是阳光点燃了月光还是月光引出了阳光。葫芦丝响起,是在向月光诉说,还是向云彩诉说;是在向今晚的月亮诉说,还是在向明天的太阳诉说……

  葫芦丝的声音从这个草坪里传出去。

  然而这不是草坪,这是一张纸,葫芦丝便是笔,在这纸上行云流水,写下了草坪里所有回忆,所有故事。陈晓飞读着这些故事,看见了当自己的葫芦丝声召唤兄弟们来相聚的情景,他们坐在这草坪里尽情的欢笑,尽情的畅谈,谈着天真幼稚的笑话,吹着不着边际的的牛皮,抒发着梦幻般的畅想。

  这也不是草坪,而是一块幕布,包含所有回忆里的故事的投影,而葫芦丝的声音只是悲凉情节的配乐。陈晓飞抓着的是梦想,看见的是现实,看见了那孤坟,那将要饿死街边的乞丐,那一颗仿佛在冰箱里冷冻过的心,那生离死别。

  然而这草坪还是什么呢?像电影镜头的跳跃,这个场景一下子转移到了那个场景,陈晓飞看见了西山,看见西山顶上他与阿芬的畅所欲言,他抒发理想时有阿芬的静静的听。西山的雨,为他们烙下磨灭不去的回忆;西山的葫芦丝,深入进了一个女人的心;西山,还有阿芬的依偎……

  虽然他只到过两次西山,但像这草坪,西山的故事也太多,陈晓飞回味不尽,像生食了大蒜,过了几日那味儿依然浓烈,他不愿回味,那是一种苦涩的拒绝。

  夜空中,天顶的云仍然漂浮着,月亮仍然奔跑着,然而陈晓飞还不知道是云在漂移还是月儿在奔跑,意识里就觉得它们都在追寻着自己的梦,沿着自己的生命的轨迹努力的生活下去。他自己比月亮和云彩都要倦怠,想要放弃了这追求,放弃拼搏与奋斗。他立即为这心思对人生产生深深的愧疚,他曾努力思索着人生,也曾用心的要用一种坚强的意识来指导自己的生活,还想把自己当作凡尘里的说教者……但面对困难,悲伤与失落,他是如此的软弱。也许曾经是太高估了自己,误以为是铁铸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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