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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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军魂-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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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懂了。” 坐在第二排位置上的梅志俯身向前回答。

  “讲讲内容。”

  梅志把《蝶双飞》的唱词复诵了一遍。

  程磊惊讶了:“你都记下了?”

  “师长,这首词我以前就背过。这是田汉所写的话剧《关汉卿》中的一段词,名叫‘蝶双飞’。话剧写于五八年,为纪念我国元代大戏剧家关汉卿戏剧创作百周年而作。后来,广东的马师曾、红线女把话剧改成粤剧,并领街演出。”梅志停了,见师长仍在听,便接下去说,“关汉卿一生写的剧本很多,留下来的就有六十多种。其中《窦娥冤》是他的代表作。他的名字被列为世界文化名人之列。五八年,陈毅同志曾题词称他是‘有思想,有理想的伟大现实主义者。’……”

  “哦?”连陈老总也为关汉卿题词,使程磊大大的惊愕了。程磊少时当长工,二十岁投奔新四军后,曾在陈毅身边当了三年警卫员,耳濡目染了陈毅的儒将风度,深受其影响。在紧张的带兵习武之余,努力学习文化。解放后,战事少了,他平时也“附庸”一点风雅,常常小试文墨,在宣纸上倾泄一番闲情。在他的书房兼客厅的壁上,挂着一幅幅古文字画。不了解他的人,还以为他是秀才出身呢。其实,他从陈毅身上学来了两个字:调剂。任何事物都离不开“调剂”二字,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嘛。梅志在业余时间里,喜欢读点文艺、科普之类的书,知识面比较广,脑子也不笨。每交谈一次,就使程磊加深一层对梅志的好感。此刻,他扭转身子,用亲切抚爱的目光盯住梅志,说:“明天,你把这首词抄一份给我。”

  “是,首长。”

  节目完后,舞会开始。师部灯光球场上早已披挂上五颜六色的彩灯,四周排好了橙椅。舞曲音乐一起,舞伴们纷纷走进舞池,踏着节拍跳起来。    

  文工团的女演员一个个被年青的军官请上场了,宋曼却默默地坐在场角里一动不动,冷若冰霜,状如石刻,像一具优雅而安静的雕塑。此时,她已卸去戏装,换上一件黑色的绸质旗袍,外加一件紧束腰的咖啡色毛皮短袄,上面镶着金黄色的花边,显得既高雅又庄重。她的鹅蛋形的脸上,薄施脂粉,黛眉微蹙,朱唇不启,浓密的乌发像波浪一样披散在脑后肩上,额际吊着几绺秀美的卷发。她托着腮,目光凝视地面,沉思着什么。师里这些年轻的军官们既惊于她的神秘的美,又慑于她的孤傲,谁也不敢上前邀她。一个楞头青走上去,站在她面前,做了一个很是优雅高贵的手势,说:“请一一”宋曼抬了抬眼皮,礼节性地淡淡一笑:“呵,对不起,请原谅!”结果把这个家伙羞了个满脖红。

  “我打睹!”楞头青对自己的伙伴们说,“谁能和她跳上一回,我送他五包‘大前门’。”

  “我帮值三个夜班。”胖参谋也来了劲。

  “梅志,你敢吗?”

  “上啊,梅志。哼,谅你也没胆量!”

  梅志冷笑了一声,径自向宋曼走去。他正想找宋曼,又蹰踌不定,怕弄个没趣。同伴们一打赌,倒赌起了他的勇气。心想:碉堡越坚,攻克越难,才越显战士的英勇气概!今天,我就是要碰碰硬,试试你宋曼的傲气到底有几丈!

  梅志走到宋曼的对面坐下来,大胆地直视着她。她先是无动于衷,继而微微动了动身子,最后,终于抬起脸来,惊异而不满地看了看身旁这位凝视自己的男子。

  梅志暗笑了一下,沉静而庄重地说:

  “宋曼同志,给你提个意见,可以吗?”

  她抬起头,露出一脸疑惑的神色,喃喃地:“你说什么?”

  “提个意见。”梅志冷冷地对着她那双美丽的眼睛,近似生硬地说,“关于《蝶双飞》的意见,听吗?”

  宋曼见惯了那些在她面前献乘卖好筋酥骨软的男人,厌恶极了。这个素昧平生的年轻军官一见面就提意见,语气还挺不客气,倒引起她的好奇心,她不无好感地打量着梅志。梅志迎视着这女性的凝眸,神态大方,不卑不亢,使宋曼对他又增添一层亲近感。她扬了扬睫毛,欣然地说:“噢,请讲。”

  “刚才,你唱得很好,不过有句词唱错了。”梅志停顿了一下,想观察一下宋曼的反应。

  果然,宋曼吃惊地“哦”了一声,转过脸,疑惑地看着梅志。她没想到,一个当大兵的竟然挑起她艺术领域里的毛病来了。

  “你把‘珠帘卷处人愁绝’的人字唱成‘我’字了。”

  “是‘人’字?”宋曼不以为然地反问。

  “是的。你们用的是翻印本吧?可能在翻印时造成了笔误,你看。”梅志拿出田汉的原著,“这是原词。”

  宋曼接过来看了看,释然地说:“谢谢!”

  “不用谢。我很喜欢这首词,今天听你一唱,更加深了我的理解,应该谢谢你才对。”

  宋曼欢悦地看了看梅志,梅志的双目中正发着灼人的光焰。灼得她的脸火辣辣的,连忙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她感到一阵慌乱……

  沉默,难堪而又温柔的沉默……

  “跳个舞,好吗?”梅志轻轻地说道。

  宋曼妩媚地一笑,站了起来。

  二人旋转着溶进舞场中心去了。

  楞头青、胖参谋们惊呆了…… 

  有人说,舞场是情场的温床,舞伴是情侣的前身。跳舞不仅可以陶冶情操活动筋骨,还可以酝育爱情充当红娘。梅志与宋曼不正是在这蓬蓬察察的舞曲声中播下朦朦胧胧的情种吗?

  连跳了几支曲子,宋曼的脸红扑扑汗渍渍的,她感到精疲力乏了。她退到场边歇息了一会,突然对梅志说:“我累了,想回去了。”

  梅志兴犹未尽,挽留地:“坐一会,休息休息,等散场后跟车走。”

  “不,我想先走了。”

  梅志顿时生发出一种失落感,他不知所措地望看她,哑然了:“你……”

  “你想说什么说呗。怔怔看着我干吗?”宋曼瞥了他一眼。

  “你一个人走,好吗?师部离县城三里路,又这么晚了。”

  “那有什么办法,又没有人愿意送我!”宋曼假嗔道。

  梅志恍然大悟,惊喜地连忙说:“我送你。你等等,我去推单车。”

  “我在大门外等你。”宋曼与本团的一个女伴说了一声后,便离开了舞场。

  梅志推着单车走出来,说:“上车,我用两轮小车送你。” 

  宋曼微笑一下,轻声说:“还是走走吧。”

  隔着单车两个人一左一右地走着,梅志迈着军人的标准步伐,老是冲到前头去。宋曼紧跟几步,并排了,不一会又拉下来。她索性不动了,嗔怪地:“看你,走路象打冲锋一样,只顾自己!”

  梅志歉意地笑了。他放慢了脚步,与宋曼在沿江大堤上缓缓走去。

  县城的灯光在远处闪烁,渔火在江面上流动,一切都是静悄悄的,静得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

  “哎,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黑暗中,宋曼的眼光向着他闪了一下。

  “说、说什么?”梅志回了这一句后,暗暗吧自己,怎么搞的?一出口就蹦出这么句笨话废话!他本是一个谈锋颇健的人,跟女同志单独在一起时,却窘迫得说不出话来,刚才舞场上的机灵劲和勇气都躲到哪去了?这并不奇怪啊,在这星光暗淡的夜晚,与一位美丽的姑娘漫步而行,他还是第一次。宋曼身上发出的温热的气息和甜蜜的香味,一阵阵飘来,熏得他又紧张又慌乱,不知该说些什么,怎么说,才不会破环这宁静、醉人的气氛。

  听了梅志那句呆头呆脑的话,宋曼扑哧一声笑了:“真笨!说说你自己不行?”

  “我自己?”梅志摸不着头脑了。    

  “怎么,不行?”宋曼开玩笑地进击,“你在我的心目中还是个未知数,我想知道你这个X的答案。”

  没想到,宋曼这一句平常的话却击中了梅志内心深处的隐痛,他突然颤抖了一下,脚步下意识地停住了。

  “你?……”宋曼惊异地看着他。

  “你想听吗?宋曼!”沉默了一阵,梅志说。

  “听什么?”她发现他的神情实变,疑惑地问道。

  “我的身世。”梅志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声音里充满着痛苦和冷酷。

  宋曼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踏入对方的秘密境地里去。不过,事到此步,欲罢不能,她倒想非听不可了。

  “说吧。”宋曼的声音很轻柔带有一丝颤栗。

  “你在戏里演过不少始乱终弃的悲剧吧?我的出生,就是这种悲剧的一颗苦果!”

  梅志定了定神,慢慢说起来一一

  二十三年前,梅志的母亲一一十六岁的丫环,被六十岁的老东家强聘为妾。入洞房的晚上,她与阿牛一一一位二十岁的长工悄悄地私奔了。三天后,在离家百里的梅河岸边,他俩被四处搜寻的东家走狗发现。走投无路之际,梅妹子从崖上跃身于滔滔江水中。阿牛凭着一身蛮劲,撩倒两个打手,落荒而去。梅妹子没死,她在江面沉浮了一阵,被一对打鱼夫妇救了上来。她在船上静养三天,恢复了元气后,怕东家的人再来寻查,不敢久留,投奔到赣州的远房姨妈家。姨妈在纱厂做工,也想办法给梅妹子在厂里找了份饭吃。第二年开春,小梅志在妈妈的织布机旁,呱呱落地了。老板嫌乳母带着婴儿干不了活,就辞退了她。

  梅妹子失业。为了养活孩子,她四处找事做。当老妈子、糊火柴盒、帮洗衣物、针线活。她受尽凌辱,但守身如玉。她在苦难中天天盼,夜夜等,盼着杳无音讯的阿牛哥,等着阿牛哥的归来。

  赣州城解放了。南下大军进城时,受到全城市民的夹道欢迎。挤在人群中的梅妹突然眼睛一亮:在一支队伍前头,那位骑着高头大马的人,面孔好熟呀!她眨了眨眼,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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