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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缭绕-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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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其实很简单,陈根清的回答让我哭笑不得,只是有时候谁都不会往那方面想,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思维盲点。陈根清没有再说什么,把头转向了窗外,或许家乡的变化让他倍感吃惊。我当然也没有再问他,在车上,四周都是人,不适合我们讨论这些话题。由于乡间的尘土太多,汽车在行驶过程中都是窗户紧闭,这种跑乡镇的客车也没有空调,于是车内显得有些闷热,我甚至感到身上湿漉漉的,心情开始变得焦躁起来。都是自己惹的麻烦,可做的选题很多,当初如果不答应陈根清,你又怎么会千里迢迢跑来受苦?

  受苦?这两个字突然像子弹一样射中了我的大脑,陈根清也说过这样的话,“他们不仅把自己送进了苦海,而且也毁了他们的孩子。”苦海?陈根清为什么要说是苦海?他的父母又到底进了怎样的苦海,他又为何说自己被毁了?总是在我烦躁的时候,会想起这些充满诱惑的问题,于是我的情绪也总是在瞬间激动之后就开始冷却,对隐私的窥视欲让我无法再去抱怨旅途的辛苦。

  汽车在略显狭窄的公路上微微颠簸,时而缓缓爬上螺旋状的盘山公路,发动机像疲惫的老牛一样吭哧吭哧喘着粗气,让人觉得随时都有抛锚熄火的可能,四周都是陡峭的悬崖山谷,心不由地就要被紧紧揪起。还好,汽车时而又驶在平坦的林间,两旁的树木风驰电掣般向身后飞去,还偶尔能传来淡淡的草木清香。山区的经济发展虽然落后了一些,可似乎也有它的好处,至于交通那是没有办法的事,人定胜天这个词的含义,应该是说人可以部分地改造自然环境,而不是彻底地改变。所以现在的情况应该比陈根清当年离开时要好一些。

  大约是过了一个小时的样子,就听到售票员在喊,“丰里镇到了,有谁在丰里镇下车的?”一直沉默无语的陈根清猛地抬起了头,冲着售票员喊:“有!我下。”说着他站了起来,我也跟着站起来,心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在车站的时候,陈根清在问事处问过,可根本没有人知道黄羊堡这个地方,那时我站在他旁边,脸上立刻就露出了怀疑的神色,难道陈根清真的是在骗我这个村子是他编出来的?陈根清显然发现了我的疑虑,马上向我解释说,那里早就没有人居住,可能现在根本就没有这个村庄了,所以没有人知道。说完,陈根清又忙问对方,“那丰里公社还在吧?有车去丰里公社吗?”

  丰里公社还在,不过现在已经叫丰里镇了。陈根清这才长吐一口气,十分轻松地看了看我,意思是说看吧,我没有骗你吧。我的眼神只好飘向四周,说实话,我一直不怎么敢和陈根清对视,倒不是因为我一直在以小人之心猜疑他而感到惭愧,而是陈根清的眼神总是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他炯炯的瞳孔就像是密林深处的一湾水渊,没有人知道到底有多深有多险,所以也没有人愿意拿自己去试探。陈根清也没有再理会我,像是在和问事处的人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或者是说给我听,“能到丰里镇就行,到了那里离黄羊堡就不远了,就是走我们也能走过去。”

  事情还没有像陈根清说的那样严重,下了车,站在丰里镇的土地上,我立刻就感到,这里还算不上是太落后的乡镇,至少有条比较宽敞平整的水泥公路,有几座不高也不算矮的楼房,还有,我们一下车,立刻就有五六辆摩托车围了上来,车上都是清一色的壮年男子。看到他们时,我的心里确实惊了一下,在这种地方如果碰到打劫勒索的,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奇怪,怀疑总是多于信任,而对怀疑最有力的反击,就是朴实诚恳的语言。摩托车突突地喷着青烟停在那里,车上是一张张憨厚黝黑的面孔,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问着:“老板,要车吗?到哪儿去,送送吧,很便宜的。”

  陈根清已经愉快地和他们交谈起来,我听到他在问,“你们的车又没计价器,怎么收钱啊?”立刻就有人回答,“你说你到哪儿吧?我们不打表,到什么地方都是一口价,绝对实在。”我在心里笑了笑,看来陈根清做事确实十分谨慎,摩的在乡下非常普通,就是在江城都可以看到那种三轮的,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怎么收费?我还在想着,陈根清似乎已经在和他们谈价钱,我发现摩托车上的人都在摇头,似乎对陈根清给的价钱并不满意。在这种地方,能有代步工具就已经不错,至于价钱只要不是太离谱儿,就不要太计较了,难道还真要走着去?我走到陈根清旁边,凑到他耳边问:“怎么,他们嫌少吗?他们要多少钱?”我的声音虽然很低,摩托车上的人却听到了,他们忙说:“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你们要去的那个地方……”

  说真的,那一刻我的怀疑心又在作祟,看到摩托车手那种表情,我竟然又在怀疑,难道这里根本就没有黄羊堡这个地方?摩托车手摇摇头,撇撇嘴,“那地方都荒了几十年了,有神灵的,没人敢去。”陈根清扭头看着我,我发现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得意的光芒,似乎是在向我炫耀,怎么样,我说的都是真的吧,你还一直都不相信。我终于相信了,确实有黄羊堡这个地方,而且它确实是个神秘的充满着魔幻的地方,只是,它到底什么样子呢?

  我说我们可以多给你们些钱,说吧,要多少?摩托车手看了看我,又回头看了看同伴,然后又看着我说:“你们真的想去那个地方?”我点点头,摩托车手的表情有些为难,“这不是钱的事儿,而是……而是那个地方真的不能去的,谁去谁都要倒霉的。”

  “倒霉?都倒什么霉?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这些年倒是没发生什么事儿,不过从老辈儿开始,就没有人敢去那儿……听说那里以前死过不少人,那地方有……有勾人的魂儿,谁去谁就会被勾走。”摩托车手的表情很复杂,我弄不清楚是事情传到现在内容已经有所改变,还是他知道但并没有说那是伟人的魂儿。陈根清的表情却越来越得意,我觉得他每块肌肉下面的细胞都在跃动不已,这让我对他产生了鄙视,到底是个普通人,就这么点儿素质,不就是因为我一直都不相信你嘛,现在得到了证实也不用这么得意吧?把陈根清的得意归结为是对我的怀疑的挑衅,其实是非常错误的,但在当时我根本不可能理解陈根清的那种心情,现在说来那应该是一种颇有成就后的自豪感。

  我又问:“那这几十年就从来没有人去过?政府也没有派人去调查过?”

  摩托车手摇摇头,“有,当然有,十几年前就去过一个工作组,可什么也没查出来。后来政府就动员老百姓搬到那儿去,说村里有不少好田和果园,荒废了太可惜。”

  “那有人去吗?”

  “谁去啊!大家都活得好好的,谁会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

  “不是说什么也没查出来吗?又怎么会有危险?”

  “是什么也没有查出来,可……可那个工作组的人回去后就怪事不断,有让车撞死的,有得了癌症的,还有一个在车上碰到小偷,他抓小偷没抓成,倒让小偷一刀给捅死了……你说那地方还有谁敢去?绝对是有……有神灵的,去了就要被勾走魂儿的。”

  摩托车手的表情更加惊恐,我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话说,他说的那些情况完全是正常的意外,在现实中并没有什么神秘的地方,可有人如果非要与那个村子联系在一起,你又该怎样去反驳呢?而且事情也真是太巧,偏偏发生在这些人身上,就像真的被什么设计好的一样。

  我是说什么都不相信有鬼怪神灵之类的东西,但摩托车手们相信,所以他们直摇着头,显然事情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只能看向陈根清,这时的陈根清表情已经黯淡下去,像是傍晚的夕阳,片刻璀璨后迎来的就是黑夜的冷酷,可他的思维却要比我灵活,因为他说出了一个双方似乎都可以接受的方案。“要不这样吧,你们把我们俩送到村口,不用进村,就是离个几百米也行,我们可以自己走过去,这样你们就不用害怕里面的神灵勾到你们的魂儿了。而且我会给你们双倍的钱。”

  陈根清的话显然具有很强的吸引力,摩托车手重新抬头看着我们,脑子或许还在不停地做着思想斗争,但眼神中流出的表情已经做了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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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看到了村庄里的房屋,感觉触手可及,可我们还是足足走了十分钟才进入黄羊堡村,摩托车手们真的非常小心,停车的距离绝对不止几百米。在我和陈根清在乡间的小路上行走时,陈根清突然问我:“萧记者,你真的不怕?”

  说实话,在听到陈根清这一次的询问时,我的信心也有些动摇,人心毕竟是肉长的,虽然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那些反科学的东西,但也禁不住它们这样反复的考验。难道这个地方真的有什么问题?真的是迷信的说法风水不好,还是自然环境中存在什么影响人体机能的有害物质?我还是更担心后者,不过这里自古至今都不是军事机地,也没发现有什么矿藏,而且在国内也不应该存在类似于俄罗斯切尔诺贝利那样的事情,至于自然界中的原生态辐射,应该没有这么大的威力,况且看不出这些和车祸和让小偷刺死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关联。

  不知道陈根清有没有感觉到,我无动于衷的样子是极力装出的,虽然我的回答干脆有力。“不怕。”但在话说完后,我就又想到了一件事情,恰恰这时眼神又和陈根清对视了一下,于是我就问:“你光问我害不害怕,你呢?你不是同样也要进去吗?”陈根清的回答充满了不屑,“我当然不怕。”显然陈根清的这种回答只能让我更加疑惑,因为这怎么看都是矛盾,从逻辑的角度上分析是这样的:如果勾人魂魄的事情是真的,进去的人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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