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絮尔·弥罗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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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絮尔·弥罗埃-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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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甫说:“亲爱的于絮尔,相信我的话,这笔赠与,你可以而且应该接受一部分。”
    “你肯不肯原谅我们?”那大汉诚惶诚恐的说着,跪在不胜惊异的于絮尔前面。“几个钟点以内,就要由市立医院的外科主任动手术了;可是我不相信人间的医学,只相信全能的上帝了!倘若你原谅我们,肯求上帝留我们儿子一条命,他就有勇气忍受这个痛苦,并且我相信一定能保住他的性命。”
    “咱们大家一起上教堂去!”于絮尔站起来说。
    不料她刚站起身子,忽然尖叫一声,倒在椅上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她看见所有的朋友,除了忙着去请医生的米诺雷之外,都在那里等她一句话。而这句话,众人听了都心惊胆战。
    她说:“我才看见干爹站在门口对我做手势,表示没希望了。”
    动过手术的下一天,但羡来果真死了,他受不了高热度和开刀以后的反应。除了母爱别无感情的米诺雷太太,在儿子下葬以后发了疯;丈夫把她送往布朗什医生的疗养院,到一八四一年才死。
    过了三个月,一八三七年正月,在波唐杜埃太太同意之下,于絮尔和萨维尼安结了婚。米诺雷在婚书上声明,把鲁弗尔的田产和利息两万四的公债,送给弥罗埃小姐做陪嫁;他自己只留着叔叔的屋子和六千法郎收入。他变成奈穆尔最慈悲最热心宗教的人,当了本区教会的财务董事,到处救济穷人。
    “穷人代替了我的孩子,”他说。
    有些地方的习惯,橡树是用人工修剪的;所以路旁往往有些颜色变白,似乎受过雷劈的老橡树,还在那里发出嫩芽,树身空了一半,只等人家把它一斧砍下来;你要见过这种树,你就对那个开过车行的老头儿有个观念了:他满头白发,背也驼了,人也瘦了,当地的老乡邻休想再找出本书开场的时节,他等着儿子的那种痴癔而快活的神气。他吸鼻烟的手势也不同了;除了肉体,他身上好象多了些什么。他处处使人感觉到,上帝给了他很深的烙印,把他作为一个可怕的榜样。这老人从前是痛恨叔叔的干女儿的,如今却象米诺雷医生一样,所有的感情都集中在于絮尔身上,甚至他自告奋勇,替于絮尔经管鲁弗尔的产业。
    波唐杜埃夫妇在巴黎圣日耳曼区买了一所华丽的屋子,每年在那儿住五个月。波唐杜埃老太太把奈穆尔的屋子捐给慈善会的女修士办义务小学,自己搬到鲁弗尔去了。布吉瓦勒女人当了门房领班。以前赶杜格兰班车的卡比罗勒,年纪已经六十岁,娶了布吉瓦勒。布吉瓦勒除了丰厚的工资,一年还有一千两百法郎利息。卡比罗勒的儿子做了波唐杜埃先生的马夫。
    你们在爱丽舍田园大道上可以看到一辆车身很低,轻巧玲珑,叫做蜗牛的小马车,车厢内部糊的是蓝镶边的灰色绸;里头坐着一个淡黄头发,年轻俊俏的女子,无数的头发卷儿象树叶般裹着她的睑,露出一双无限温柔的眼睛,象雁来红似的通明雪亮;她把身子微微靠在一个美貌的青年身上。假如你们看了艳羡,可别忘了这一对受上帝宠爱的漂亮夫妻,是预先付了苦难的代价的。这两个情侣一般的男女,大概就是波唐杜埃子爵和他的太太;除了他们,巴黎再也找不出同样的一对。
    德·莱斯托拉德伯爵夫人最近提到他们,说:“我眼里看到的,这是最圆满的幸福了。”
    所以,你们对这两个快乐的孩子不应该妒羡而应该祝福;你们都不妨去找一个于絮尔·弥罗埃,找一个由三位老人和世界上最好的母亲,患难,教育出来的姑娘。
    古鄙对人非常热心,肯帮忙,名副其实的被认为奈穆尔最有风趣的人物,在本地极受敬重;但他的报应是在孩子身上,他们个个都长得奇丑,又是佝偻病,又是脑水肿。他的前任迪奥尼斯,在议院里老当益壮,可以说是替国会增光的人物,极受王上赏识;宫中每次举行跳舞会,王上都看见有迪奥尼斯太太在场。她把杜伊勒里宫盛会的特色和宫廷中伟大的场面,讲给奈穆尔的居民听。王上既然很得人心,迪奥尼斯太太也就高踞着奈穆尔的宝座。
    邦格朗升了默伦法院院长;他的儿子快要升做总检察官了,做人也很正派。
    克勒米耶太太老是说些天下无双的妙语;没有G字结尾的字,她总得加个G,据说那是她笔尖不好,常常把墨水掉下来的缘故。她女儿出嫁的前夜,她做母亲的来了一篇训话,结束的时候说:“做个主妇应当整天忙乱忙碌),对每样事情都得象猫头鹰般睁着眼睛。”古鄙把表嫂那些七颠八倒的话搜集起来,编成一部克勒米耶语录。
    去年冬天,波唐杜埃子爵夫人服侍了病中的神甫,说道:“夏勃隆神甫故世了,我们真是不胜悲痛。下葬的时候,一乡的人都来送丧。奈穆尔人算是有福气的,这位圣徒的后任是圣朗日地方的本堂神甫,也是一个德高望重的教士。”
    一八四一年六月——七月  巴黎
    傅雷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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