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论甲午年的中日海战:首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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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论甲午年的中日海战:首败-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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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美洲各地殖民地的独立,拿破仑雄心勃勃的戎马生涯,以及欧洲各国联盟在滑铁卢的最后胜利。他好像对英格兰讨论梅诺思援助基金案(英国议会1854年增加爱尔兰梅诺思大学的财政援助金案,是英国政治家当时争论的一个热点。)而引起的激动人心的事件也有耳闻。一连好几个小时,他兴趣盎然地谈论地理。”
  但在国内《瀛寰志略》一出,“见者哗然,谓其张大外夷,横被訾议,因此落职。”徐继畲官也丢了,只好回到山西老家去教书。当时声名卓著的曾国藩对徐继畲此书也有委婉的评价称“颇张大英夷”,说白了就是长英国人的威风,灭自己的面子。
  两本相似的书,却有着不同的结局。在两本书后面,不是两个人的命运,而是两个国家的命运。徐继畲回家坐冷板凳的时候,福泽谕吉则继续着自己的西方之旅,他写了更多的关于西方的政治制度、文化理念的书。

甲 上兵伐谋(5)
1868年,徐继畲得到了一生最好的机会,他开始负责管理同文馆,他的《瀛寰志略》在迟到20年后终于成为了教科书。但20年间,发生了太多的变化。
  这一年,福泽谕吉终于选定自己人生的方向,他在这一年将自己的家塾迁往芝新钱座,定名为庆应义塾。决心投身教育事业,做一个启蒙者。他仿效欧西私立学校的常例,订定塾则,规定学费,确立课程内容,设立财团法人,锐意革新塾务。塾里所用的教本,多数是谕吉从美国买回来的西书。除各种词典、地理、历史等书以外,还有法律、经济、数学等书,分发给学生研读。这是日本其他学塾望尘莫及的措施。
  这些书,相信在同文馆里也会有类似的版本。徐继畲兼总理同文馆事务大臣,即学校校长期间,亦提倡“兼容并包,智周无外”的办学方针,设立了英、法、德、俄等各国语言和化学、算学、格物、万国公法、地理、历史、医学生理、天文学等课目,聘请美籍教师丁韪良等为教习,使同文馆成为中国第一所具有现代意义的高等学府。
  似乎回到了同一起跑线。
  徐继畲推崇的是华盛顿,福泽谕吉则呼唤着拿破仑。
  徐继畲说:“华盛顿异人也,起事勇于胜广,割据雄于曹刘。既已提三尺剑,开疆万里,乃不僭位号,不传子孙,而创为之推举之法,几于天下为公,骎骎乎三代之遗意。其治国崇让善俗,不尚武功,亦迥与诸国异。余尝见其画像,气貌雄毅绝伦。呜呼,可不谓人杰哉!”
  徐继畲将华盛顿推为古今第一伟人,他渴慕出现这样的人,但要培养这样的人物却非他所能想象。徐继畲在初稿中亦曾把“几于天下为公”一句删去,这样推选夷人为“圣”的做法自然离经叛道,现在留下的改稿可以看出他在痛苦中的两难抉择,最后他在删稿旁边又将这六字重写一遍,并且重重地加上圈点。
  福泽谕吉似乎没有这样的痛苦,他有的是更深切的担忧:“从前拿破仑称霸于欧陆时,荷兰国的命运,有如风前的残烛,岌岌可危,不特自己的本国,连印度地方的属地都被占据,没有一个地方可容它升扬国旗。但在世界上,还留着仅有的一个地方,那就是日本长崎的出岛。出岛是多年来荷兰人在日本居留的地方。欧洲的兵乱影响不到日本。悬挂在出岛的荷兰国旗,常在百尺竿头迎风飘扬,象征着荷兰王国从没有沦亡过,这是荷兰人一向引以自豪的。”
  福泽由此相当自负地说:“以此比喻庆应义塾提倡日本的西学,正如荷兰的出岛一样,从没有因为世间的任何骚动或变乱,而断绝过西学的命脉!我们的庆应义塾没有停歇过一天。只要这所学塾存在一天,日本就是世界的文明国家!……”
  73岁的徐继畲时间不多了,1869年他告老辞官,4年后在家中去世。福泽谕吉则正当壮年,他在惨淡经营中于1871将义塾扩充到30倍之多;学校的诸般事业也一日千里,欣欣向荣。绵延至今的庆应义塾大学仍然有着福泽谕吉的身影。
  一本书不足以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吗,两本呢?三本呢?
  现在来看看这些有资格被称为“国家之书”各自的命运,在徐继畲开始编著《瀛寰志略》的时候,另一本时代巨著《海国图志》已经完成,初版50卷于1843年1月刻印于扬州。 
  这是一部大书,但显然只限于在上层精英社会中流通。即便如此,已经不习惯读禁书的守旧派们仍然对此横加指责,结果此书只印刷了1000册左右。

甲 上兵伐谋(6)
8年后,一艘中国商船驶入日本长崎港,日本海关官员从船上翻出了三部《海国图志》。此书迅速流传开来,成为奇货可居的紧俏图书。于是;日本不断从中国“走私”和自己翻印;以至于《海国图志》最后在日本出现了15个不同的版本;有的则“被官方征用”。到1859年;同样一部书价格涨了3倍。 
  佐久间象山,吉田松阴的老师,在读到此书后拍案叫绝:“呜呼!予与魏;各生异域;不相识姓名;感时著言;同在是岁;而其所见亦有暗合者;一何奇也;真可谓海外同志矣!”《海国图志》由是成为日本官员和学者共同研读的一部“有用之书”。
  半个多世纪后,著名汉学家费正清在谈到这本书时总感到费解:《海国图志》无论如何都是开眼看世界的一架望远镜,可日本人如获至宝,中国人却视如洪水猛兽,清朝的知识分子阶层很少有人愿意翻一翻该书。
  从1840年到1861年,中国的文人学者写出了至少22部介绍西方的著作。但吊诡的是,这些对西欧国家地理、历史、政治、军事、经济都有所涉及的书没有一本销量超过1000册。当时最流行的书是情色小说,传奇演义。再看一本书,《几何原本》,这是由官方刻定的科学书籍,只有100本。
  后来,《海国图志》竟然在中国绝版了,这令日本人盐谷世弘也为之义愤:“……呜呼!忠智之士,忧国著书,其君不用,反而资之他邦。吾固不独为默深悲,抑且为清主悲也去!”
  此时的日本,福泽继续写着畅销书,《劝学论》开宗明义宣称:“天未在人之上造人,亦未在人之下造人。”这句话好比神的启示一样,给封建桎梏下的大多数日本人带来无比的振奋。很多人因受这部书的启蒙,恍然大悟到个人的尊严,能在独立自由的新天地间,获得精神的解放。
  这部书,如以每篇销行量20万册计算,大约有340万册传布于日本民间。如此盛况,诚可用“洛阳纸贵”一词来形容。
  “我们要从内心谢绝亚细亚东方的坏朋友”,福泽谕吉说,在不到3000字的文章中,他宣布日本要与韩国和中国两个相邻千年的朋友绝交,因为日本要跨入文明世界之行列。谕吉兴办了一种不偏不党的日刊报纸,称为《时事新报》。他亲自撰写社论,“控制朝鲜论”、“瓜分中国论”、“日本脱亚入欧论”,主张日本必须为此不惜一切代价向东亚扩张。后来者木户孝允、西乡隆盛、大久保利通(“明治维新三杰”)继承了福泽谕吉的衣钵,并把它操作起来。
  他译著的书不胜枚举,前后共有60余部,论册数,计达一百数十册。诸如政治经济、军事外交、历史地理、制度风俗等固不待说;就是天文、物理、化学,或是儿童读物、习字范本、修养丛书等,甚至连簿记法、兵器操作法或攻城野战法等,都包括在内,范围之广,有如百科全书。在今天,这些绝不可能是出于一个人之手的。福泽谕吉几乎以一己之力完成了近代日本的启蒙运动。
  福泽谕吉以平民身份终其一生,但他却被称为“明治维新之父”。日本人在一万日元大钞正面,印上了福泽谕吉的头像,强盛的日本正来自于这个平民,而不是天皇。
  徐继畲逝后三年,郭嵩焘于1876年出使西洋,亲眼目睹了西方世界的实际情况,印证了《瀛寰志略》对外部世界的真实描述,在给国内的信中感叹地说: txt小说上传分享

甲 上兵伐谋(7)
“徐先生未历西土,所言乃确实如是,且早吾辈二十余年,非深谋远虑加人一等者乎?”
  郭嵩焘按照其时的积习,将旅欧时每天所写的日记稍作整理,定名为《使西纪程》,抄写一份,寄回总理衙门。这看起来有点像福泽谕吉的《西行记》,事实上也一点不逊色于前者。
  应该说,郭嵩焘的情报工作搞得相当不错,或许是为了让更多的官员了解情况,当时的外交部总理衙门就此将书刻版付印。但是没想到还是有许多人跳出来痛心疾首地责骂此书败坏风气,其时户部一位名为李慈铭的官员声称“凡有血气者无不切齿”,此所为顽固派惯有的反应。
  跳脚的自然并非李慈铭一个人,有清一代涌现出无数读书读傻了的清流们。于是噼里啪啦地一通奏折,光绪皇帝最后居然下令销毁书版(板)。
  一本又一本的国家之书,不见于庙堂,不见于民间,只流落到若干精英人士手中,然后就此灰飞烟灭。一个本可以挽回的时代无可避免地以加速度的方式坠落了。
  此后一年,曾纪泽游历国外归来,在香港写下了《中国先睡后醒论》,认为中国已经从睡梦中醒来。可惜的是,一两个人的醒来终究变化不成一个国家的醒来。
  还要再等三年,梁启超入京会试,返程途经上海,才“从坊间购得《瀛寰志略》读之,始知有五大洲各国”。这部“注定要成为整整一代中国文人最重要的世界地图集”,此时已经出版了近半个世纪。
  那些迟到的书和先进的人跌入历史的黑洞中,无言长叹。150年后,那些人成了古人,那些书成了古籍。有一个名为钟叔河的人将这些书收拢来,编著成《走向世界丛书》,居然立
  刻洛阳纸贵,许多中国人是第一次看见这些书,那曾经沉寂过的文字居然又一次让年轻人们感受到“那个禁锢封闭时代的一股新鲜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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