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绝版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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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绝版青春-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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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给齐明他爸爸的财产就是东四那边的一溜儿房子。据说,从前,东四那片胡同里的好几院房子都是齐明他们家的,当然,随着时世变迁,最后只剩下了其中的两间。

在齐明家搬入新居后,那两间平房里只剩下了一张不要的旧板床,一张破损的八仙桌和几张木椅。除此之外,就是一幅巨大的二、三十年代的女人画像。

画是油画,画中人穿着旧式旗袍,小脚,瓜子脸,眯缝眼,一脸端庄地坐在一张太师椅上。

那个画里的小女人是齐明的亲奶奶。可能是碍于小老婆的醋意,齐明他爷爷没好意思把这个念想带往台湾,留给了齐明他爹。

我们都对那幅画印象深刻,刘军、江彤、管飞、许梅,一致认为,他们在躲开朋友,偷偷摸摸做只适合两个人的事时,总感觉有第三者在场,严肃地看着他们。

平房里光线不好,那种阴暗的氛围,再加上那张超级逼真的旧式女子画像,我带林雪去那里办事时,有好几次,感觉像是进入了闹鬼的房子。

为此林雪非常不喜欢齐明那里,在她家里不方便时,我总得千哄万哄,才能把她骗过去,同时,反复指着画像对她说:“不用担心,那是齐明亲切、慈详的奶奶,不是别的东西。”

“可是我不希望有人在看着我们。”林雪以此为借口,左推右让,使我们做起事来拖泥带水,缺乏应有的流畅感和速度感。

当时,我们谁都不知道,包括齐明和他的爸妈,那幅画竟然价值连城,不不,准确地说,是价值连商品房,在98年,一个偶然的机会,齐明他爸爸把这幅画出手卖给了一个港商,卖了二十万人民币。

如果倒退到90年,齐明知道他奶奶能卖,我估计两三千块钱他就敢拿出去卖了,事实上,他爸妈把画和不要的旧家俱留在那两间有待拆迁的房子里,根本也就是觉得那画多余,放也没地儿放,挂着也和他们家新居不配。

在90年意大利世界杯开赛前昔,我们一伙人汗流浃背地干了两天,帮着齐明的爸妈完成了乔迁之喜,同时,也开始了我们短暂而难忘的快乐时光。我们狂在街上认识女孩,搭两句话就要带她们找地儿去玩,然后把那些胆大的领到我们那里,让她们陪我们玩牌、喝酒或是晚上一起看球赛。

忘了有一个女孩是谁带来的了,她对看足球没有兴趣,哈欠连天,我们表示她可以到另一间屋里先睡。女孩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从手袋里掏出了一盒口服避孕药片,连吞了两粒,然后放心地睡去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齐明不解地问我们。

“意思是我们谁要是对她感兴趣可以安全地跟着过去。”

当时,只有齐明还是单身,而且还是货真价实的童男,根本不懂得爱情的美妙滋味,于是我们推荐齐明过去。

齐明紧张地思考了一夜,眼睛瞪着电视,比赛谁输谁赢最后都没搞清,直到天亮了,依然没有下定决心。

13

那年,齐明换过五种工作,而刘军则换过大约十几种。在街道领了求职证后,刘军先后干过印刷厂打包工、火车站搬运工、乐器行导购、合资酒店白案、加油站洗车工,数不胜数,没一样干长的,半月一月就换一个。

我到刘军家去找他,他爸看见我就说:“他呀,就该去当兵锻炼锻炼,现在他根本找不到自己生活的位置。你说是不是?”

我喏喏连声。刘军则歪着脑袋不说话。

不过,刘军后来还是把他爸的话听进去了,当他果然决定去当兵时,他对我这样说:“我不想再这么瞎混下去了。”

我问:“江彤同意吗?”

刘军说:“同意,我走了她可以安心学习。等我回来她就是大学生了。”

江彤人长得小巧玲珑,十分好玩,颇有些像年轻时的香港影星张曼玉。说一下我第一次见到江彤时的情景。那天,刘军告诉我他和齐明在护城河边认识了两个小女孩,“其中一个已被我搞定了,另一人你上吧。”

我问他:“长得怎么样?”

刘军说:“我也说不好,哪天你自己看看吧。”

放学后我和刘军来到了护城河边,坐在岸边的草地上等那个女孩。我问了他许多问题,全都是关于那个女孩的。刘军一一耐心解答。后来我看到一个穿了身白色连衣裙的女孩,骑着车子,向我们驶来,便问:“是那个么?”

“没错。”刘军迅速蹦起来,向着那个女孩奔了过去,女孩骑车在他身边一闪而过,刘军便抓住了她的车后座。我和他们还有一段距离,只看到刘军在咧着嘴笑和隐隐约约地听他说:“别走别走。”

女孩果然就停下了车,两个人就站在那里说话,刘军好像还指手划脚的。女孩不时回过头朝我这里张望一下。一会儿刘军放开了抓着车后座的手,女孩就骑上车走了。刘军朝我晃当过来,问:“怎么样?”

“太远了,没看清。”我说。

“还没看清?人家说你色眯眯地老盯着她,都不好意思了。看,给人留下坏印象了吧?”

我说,“……”我说什么来着,有点忘了。后来那个穿白衣裙的女孩就成了刘军的女朋友,刘军也就正儿八经地陷入了恋爱生活。

江彤家住在护城河边,所以,上学时,刘军总站在护城河边等她。刘军他爸的厂子也在那附近。有一回厂子的同事对他爸说:“我老能在护城河边看到你儿子,一个人在那儿站着。”

于是,他爸审问刘军:“你是不是放学后不回家老在护城河边?”

刘军说:“没有啊。”

刘军他爸以为同事看错了,因为他从没在那儿看到过刘军。

有许多次,刘军等了半天,看到江彤和她父亲在一起,两个人就装作不认识。终于有一天,江彤她爸觉出了不对,在饭桌上对家人宣布说:“怎么我发现老有一个小孩站在咱家楼下不远处?傻呵呵的。”

江彤不语。江彤的姐姐和我们正好是一个年级的同学,笑着说:“噢,那是个傻子。”

江彤他爸恍然大悟,说:“我说呢。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摊上这么个儿子,家长得多费心啊。”

14

刘军要走未走的那一段日子,情绪显得非常委顿。有一晚,我们俩带着江彤和冯苹一起去北图的小放映厅看循环重映的电影《顽主》,散场后,冯苹看上去非常不愿意就此散了,而江彤却执意要回家。没有办法,我们只能把她俩一起送回了家。

我站在楼下,看着冯苹窗口的灯亮了起来,问刘军:“你和江彤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

“去东四那边?”

“就咱俩还有什么意思。算了吧。”刘军跨在自行车上,摇摇头。

“有没有女孩可以叫?”

刘军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片递给我,说:“这儿倒有个女孩,听说还成,挺喇的,要不你打个电话试试?”

我们蹬上车,满世界找公用电话,好不容易在路边小店看到一个,拿起电话刚要拨号,一个站在旁边的女孩暴喝了一声:“别动,我刚呼过人。”

我缩回手,看看女孩,看看刘军,笑了。

刘军也笑了,说:“没关系,咱等会儿。”

等了几分钟,女孩拿起电话又呼,然后在一边抽烟。我和刘军面含微笑地看着她,女孩对我们的目光毫不在意。

我们耗了大约有一个多小时,这期间,女孩不知道呼了对方多少次,电话始终没回。

“行了,你们用吧。”当女孩终于决定放弃的时候,对我们这样说。

刘军笑着对那个跨上单车要走的女孩说:“你是要去找他吗?”

“找谁?”女孩回过头。

“你呼的人啊。”

女孩又从车上跨了下来,她凶狠地眯眼看着刘军,说:“你丫管得着吗?”谁知,话音刚落,女孩的眼泪竟然哗哗哗地流了出来,她一边哭一边还兀自重复着那句:“你丫管着吗?”但语调已完全不同了,不像在发狠,倒像是在撒娇。

那天晚上,我们尽情地安慰了那个女孩,哄她,告诉她我们所知道的全部关于人生的道理,女孩后来终于破涕为笑。当我们一起去东四看完了一场夜场电影时,再看那女孩,似乎早已把前半夜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刚才怎么那么凶?”我问她。

“以为你们是坏人呢,假装不好惹一点儿呗。”

那个女孩一直没有告诉我们她的名字,也没来得及给我们留电话等联系方式,只知道她二十一岁,比我们还大两岁。天亮以后,我们还在梦中时,那个女孩自己悄悄走了,也没有留言。倒是问了我们叫什么名字,我告诉她,我叫管飞,那哥们叫齐明。

随后没多久,刘军当兵走了,那条胡同也开始拆迁了,不知道女孩后来闲暇无事时是否还凭记忆去那里找过我们,当她看到一片废墟的情景时,是否内心也有过一丝伤感。

后来,刘军在部队给我写信时还提到过那个女孩,问:“也不知道她和她男朋友有没有和好?”

我回信说:“没准已经结婚生孩子了。”

15

记忆中,刘军好像是在90年的秋天,换上了一身绿军装,戴着一顶绿帽子,和一卡车少年一起,被运往了火车站集合,再汇合其他地区新入伍的家伙,被发往了祖国各地。

我们在街道新兵站为刘军送行时,管飞还冲已经上了卡车的刘军喊了一声:“万一真和哪儿打起仗来,千万别往前冲,保命要紧。”

一个当官的闻声狠狠地瞪了管飞一眼,吓得管飞为了不致再挨上一脚,马上噤声了。

那年暑假,管飞没有回家,原因之一是考试有两门不及格,需要补考,另一个原因,他实在不愿放弃任何能够和许梅腻在一起的时间。不知道管飞如果四年大学上下来,和许梅到底会发展得怎样,可是事实是,新学年开始没多久,管飞就被学校开除了,因而他和许梅的爱情也就到了一站。

那时,东四那边的欢乐窝已经没有了,而齐明也因为正和一个叫张颖的女孩陷入感情深渊,变得走位飘乎不定,极难再见他的面。

张颖是有一天我们在某部电影招临时群众演员的招考会上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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