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青春期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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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青春期的诗-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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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餐都喝蔬果五七九吗?干!他妈的长大了,梦想难免要跟现实折衷,这才是长大。」

  跟现实折衷,这才是长大……是吗?

  开着被折衷了的TOYOTA,西瓜整个人就是度烂。

  车上弥漫着一股负面的能量。

  话说西瓜得知他当爸爸的那一天,我们每个人都接到了电话。

  还记得那一通血淋淋的对话发生时,我正在第二首歌的主旋律上鬼打墙。

  「干,我当爸爸了。」

  二十二岁的西瓜,正在大学第四年最后一学期里挣扎。

  「没有带套吗?还是纯粹意外?」

  我摔在床上,看着宿舍天花板上的老旧电风扇以快要挣脱螺丝的姿态,呜咽地旋转:「我要决定我要说活该咧,还是说恭喜咧?」

  「……没带套。」

  「活该……不过,也恭喜!」我科科科笑了起来:「我要当叔叔了!」

  「白痴。」

  「哈哈,不过所以呢?不会只是想打电话跟我告解吧?」

  我听到粗粗震动的声响,似乎西瓜在电话那头深呼吸。

  「……你有多少钱,可以先借我几千块吗?」

  幸好,当时第一笔写歌的收入还没汇进我的户头。我只能说抱歉。

  在西瓜打给已经在大卖场打工两年的肥仔龙前,先打给了森弘。

  这个选择至关重要。

  后来听了西瓜转述,森弘跟西瓜的手机对话非常经典。

  「干,我要当爸爸了。」

  「这种事啊……那,要打掉吗?」

  「啊?你赞成打掉吗!」

  「如果有找到可靠的道士,打掉也不是不行啦。」

  「什么意思?」

  「婴灵啊,没有出生就被打掉的小孩,怨气很重的,会一直缠着你不放,轻一点让你工作不顺利,生病又好不起来,半夜起来上厕所连自己家里也会迷路……道士找强一点的才有办法解决啊。」

  「干你在说什么啦!」

  「就是那些灵异节目说的啊,严重的话你会出车祸,再来就是躺在加护病房时看见奇怪的东西,例如全身发出绿光的婴儿、还是在地板上弹来弹去的婴儿的头,洗澡的时候遇到停电又停水,想出去,门却打不开……再来就是……喂?喂?」

  「再来会怎样啦干!」

  「再来就是出第二次车祸啊!」

  就是这一通关键的恐吓电话,让西瓜从一个准备借钱带小女友去夹娃娃的穷小子,摇身一变,变成一个去小女友家里罚跪十八小时的小坏蛋。

  西瓜结婚的那一天,双方家长都缺席了,只有我们几个好友到场力挺。

  在杯盘狼藉的海鲜餐厅里,我们轮流表演才艺,我一连清唱了六首我自己写的歌,森弘表演很干的胯下运球,肥仔龙花钱请了两个上了年纪的脱衣舞女郎代替自己表演!你可以想象那有多轰动!

  「干这两个有没有四十岁啊?」我大笑,举杯。

  「妈啦你们只会嘴炮,是我一个人出的钱耶!」肥仔龙很干,举杯。

  原本我们以为肥仔龙在好友的婚礼上请老女人跳脱衣舞已经很绝了,没想到正在准备考托福的杨泽于更绝。

  他表演了一段非常白烂的英文秀:杨泽于一边看着在婚礼台上放映的周星驰电影,一边用字正腔圆的语调将那些对白同步翻译成英文……这一段长达九十分钟的冗长表演,没有人觉得有趣,也不晓得他这么搞到底是在冲虾小,但也因为如此,所有人都因为杨泽于的白目笑翻了。

  后来我将那一天晚上去喝酒的情境写成了一首屌歌,你一定没听过,因为没有歌手愿意在专辑里收容我那首歌。

  ——「婴灵大追杀,我那忘了穿衣服的屌!」

  后来西瓜从大学毕业时,小孩子皮皮也正好出生,迎接他的是快去当兵的爸爸、努力学习跟西瓜爸妈相处的小妈妈,以及一堆兴奋异常的叔叔阿姨。

  我们在人生周期表上首度落后西瓜,往后的八年也没能赶上。

  「说起来,我们几个里面,就只有西瓜一个人结婚了呢。」肥仔龙试着稍微转移话题:「森弘,你一直没找到对象吧?」

  森弘无辜地说道:「我之前都玩奇摩交友啊,现在都上无名留言,我很努力在找了啦,不过缘份还没到的感觉。」

  一直在正妹的无名网志上乱枪打鸟地留言,听起来就是怪叔叔的行径啊。

  阿菁倒是自己招了:「我妈妈帮我安排过几次相亲,但对方一直不交出身分证、驾照跟健保卡,我觉得不适合我。」

  靠北,我倒是可以想象是什么样的画面,我很同情那些去相亲的男人。

  可已经被度烂到的西瓜兀自不停口:「白痴,正确来说,就只有我顺利长大到三十岁。森弘,你的性经验除了手之外还有别的吗?我敢打赌你一定常常买新的硬盘!」

  「……我有认真在买书学搭讪了啦。」森弘委屈地说。

  「那种烂书就是专门卖给像你这种臭阿宅的!还有肥仔龙,你每天都一边在校门口卖鸡排一边偷泡高中女生,你是不知道耻字怎么写吗?人家年纪还小耶,就要被你这种白痴中年大叔调戏!万一心灵受创怎么办?」

  「我?中年大叔?」肥仔龙显得很吃惊:「我才三十岁耶。」

  「白痴你还知道自己三十岁了。杨泽于不在这里我就姑且不说他了,不过干陈国星你根本就定不下来,你还记得住几个女朋友的名字?」西瓜说上了火。

  靠,又是一个被报纸养坏掉的人。

  我快速反驳:「喂喂喂,我这辈子就交过四个女朋友,四个女朋友的名字不会很难记谢谢。」

  「对啊,报纸上不是说,你有一个圈外女友吗?」阿菁问。

  「嗯,小惠,最近分手了。」

  「是因为水果日报那件事吗?」阿菁锲而不舍。

  「扯你的蛋,完全不相干啊。就只是找不到想继续交往下去的感觉,所以就提分手了。」

  「听不懂,你不爱她了吗?」还是阿菁。

  「……」我傻眼。类似的对话不是在于筱薇婚礼上已经播映过一遍了吗?

  以下这些话,其实我已经说得很熟练了,因为我不停地跟小惠说过很多次。

  要一直交往下去,也没什么不可以。毕竟有爱。

  但怎么说那种「毕竟有爱」都缺了一种疯狂的质素。

  我很喜欢那种为一个人痴狂的感觉,为一个女孩不断写歌,为一个女孩在电话里不小心说漏的一句话彻夜失眠,为一个女孩不断不断去她常去的咖啡店枯坐等待……任何得过失心疯的人,都会知道那种心脏随时都在拚命怦怦跳的感觉。

  爱情有很多种,我没办法否定爱情展现出来的种种形式。

  但我知道自己特别特别喜欢这一种。

  小惠很好。

  但相处久了,那种「非你不可」的感觉渐渐淡去。

  明明有爱,却因为我失去特定的感觉而提分手,对小惠不公平。

  若继续下去,迟早会因为失去热情而褪去这段爱情里的其它感觉,接下来,就只是无限制拖时间罢了。再来当然也不会结婚。

  除非……试纸出现两条红色的杠,而我又接到来自森弘的恐吓电话。

  我的见解说完,森弘那小子竟然给我做笔记。

  「做什么笔记啊?追女生不需要做笔记!」我笑骂。

  「可是你讲得很有道理啊,我想记下来,下次当作是我自己讲的话说一遍给喜欢的女生听,你不介意吧?」森弘无比认真地看着我。

  害我很想打他。

  西瓜慢慢踩煞车,停在红绿灯前。

  「陈国星,你这是烂人提分手的标准借口。」西瓜看着后视镜里的我。

  「我只是实话实说。」我承认:「如果这是烂人的借口,我当烂人也没关系。」这也没什么好不承认的。

  森弘又给我低头抄笔记:「这句不错,很有魄力。」

  「既然要记,那就再加上一句……总比某人说,早知道在十八岁就把输精管焊死,当诚实面对自己感觉的烂人要强多了。」我用脚踢了踢坐在我前面的西瓜。

  红灯转绿。

  西瓜泄恨似地重踩油门:「结婚是不自由,但你当每个结婚的人都是白痴啊?结婚当然也有结婚的爽啊!」

  虽是故意重踩油门,不过VISO的瞬间加速度并没有让满座的我们感到传说中的「贴背感」。西瓜似乎又败了一次。

  「对啦,再过十年你四十岁,你儿子就十八岁了。他上大学以后你可能就有钱买跑车了。再十年,撑一下喔!」我哈哈大笑。

  「你当西瓜不用帮他儿子付大学学费啊?」阿菁转头过来。

  西瓜冲车大叫:「白痴!我一定会逼我儿子半工半读,给我办就学贷款!」

  「如果不小心又有了,西瓜的跑车又要等一等了。」森弘很认真。

  「白痴!闭嘴啦!」

  西瓜一手抓住方向盘快转向左,右手朝后座比了根中指。

  技术真好,拿来开跑车一定很杀。

  话说我有时从台北回彰化,打电话叫西瓜出来喝个啤酒都超困难,他不是忙着交车,就是在家里陪小孩玩积木、写功课。

  只有一次西瓜打电话叫我跟他一起去家乐福,因为他要买两个新柜子一个人搬太重,我可以当免费的工人。我们买了一堆木板组合家具,跟他一起回去他家把东西组一组后,顺便吃他老婆将晚餐没吃完的饭煮成的粥当宵夜。

  我看着以前的田径健将西瓜肚子凸起了一块,整天穿皮鞋,还满无言的。车子以非常利落的角度,倒飘进路边停车格。

  「到了,你们这些白痴都给我滚下车。」西瓜解开安全带。

  我们下车,就像以前一样推开聚会过数百次的运动用品店大门,迎接我们的是门上既熟悉又陌生的摇铃声。我们鱼贯走了进去。

  店里没几个人,只有两个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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