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地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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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地晚餐-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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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自然了。那是一种不需掩饰的、自由自在的阳光下的交往,那种心灵的舒展感令她陶醉。那段日子中,她在徐一加的工作室感染的阴郁之气被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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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地晚餐(12)

    他们频繁地约会,一起下馆子、看电影、郊游、健身。马每文那时已拥有一家为中学生提供营养午餐的盒饭厂、一个烟酒专卖的超市,而且贷了一大笔款,准备在机场路上开设塑钢窗厂。他是市人大代表,受表彰的民营企业家,事业可谓蒸蒸日上。陈青觉得马每文有些俗,但她想俗人能疼人就好,因为不俗之人往往疼的是自己或上帝。

    他们在相识半年后的一个冬天的日子结婚了,陈青终于从蜗居了十年之久的单身宿舍搬了出来,让她有冲出牢笼的感觉。尽管马每文上初三的女儿马宜云百般抵触他们的婚姻,并且把自己的姓更改了,随了亡母的姓,叫蒋宜云了,也没有破坏她结婚的兴致。

    新婚之夜,当马每文拥抱着她时,陈青悄声问,你是结过婚的人,我们又交往了这么久,怎么没见你对我冲动过,是我不性感吗?马每文说,你当然性感了,我所以忍着,就是为了等今天这个日子,这才是最庄严的时刻啊。陈青以为马每文把她当做了处女,就委婉地提醒他说,你可能不知道,我在大学里谈过恋爱。她想如果马每文追问,她会把初恋男友的事情告诉他,至于徐一加,她只想把他遗忘,因为那段感情在她看来是罪恶的。马每文当然明白陈青那句话的含义,他吻着她的眼睛,说,你的过去与我无关,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新娘了。陈青很感动,她正想说一句表达爱意的话,但马每文用热吻堵住了她的嘴。尽管她回应着他的吻,但当他真的一头撞入她的隐秘小屋时,她却像一个局外人一样不安。她主动吻着丈夫,想激荡起自己的欲望,然而无济于事。她的小屋中,似乎还有徐一加留下的袅袅炊烟。那一刻她非常恐慌,心底明白她对马每文是不爱的。这种负罪感使她对马每文产生了哀怜之情,她更加温柔地待他,马每文似乎毫无察觉,他就像一匹找到了一片青草地的马儿一样,一门心思地撒着欢儿。那个夜晚,马每文睡得很沉,陈青却一夜无眠。她很早就起床去厨房了。那是个有雪的早晨,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翩跹飘舞的雪花,陈青想起了她与徐一加分手时,在街头度过的那个寒冷的长夜,她在煎鸡蛋时,泪水忍不住落了下来。泪水溅在油锅上,“劈啪劈啪”地响,她的婚姻生活就在这样的响声中开始了。

    马每文很知足地忙着生意上的事情,陈青在报社懒散地种着“菜瓜饭”。虽然蒋宜云不断刺激陈青,譬如她把生母的照片摆出来;譬如她不断地挑剔陈青煎的蛋,说她要吃七分熟的,蛋黄的中心要有微微的汁液。炒菜中不能搁花椒,鱼汤中不可放香菜;譬如她常当着陈青的面,钻入马每文的怀中,“爸爸爸爸”地叫着撒娇,这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动摇陈青对马每文的态度。在彼此的信赖中,她已经逐渐培养出了对丈夫的好感,他们的家不乏温馨情调。每到周末,陈青会去菜市场买上马每文最爱吃的排骨和鲫鱼,把笋干和排骨放在一起红烧,用沙锅慢工细火地熬鲫鱼豆腐。马每文呢,他无论多么忙,也会开车去花店买上一束玫瑰或百合,先是把它们放在晚餐桌上,陪着他们一起吃饭。然后在入睡前,为着周末夜晚卧室中必然上演的节目,马每文会把花挪到床头柜上。有一回他在激动时碰翻了花瓶,水流到床头,一束带刺的玫瑰划伤了他的脸,事毕马每文说她应该授予他一个“英雄”称号,因为他是“带伤作战”,把陈青笑得难以入眠。他们夫妻间的感情,就在这柴米油盐的浸润和熏染中,在调侃而又透着浪漫的话语声中,一天天地加深起来。他们已不可分离了。

    陈青记得第一次跟丈夫谈起第三地的话题就是在一个周末的夜晚。她说张灵又去第三地了,这次是跟一个京城的音乐人到洛阳去幽会。马每文说,流浪的人才去第三地呢!陈青问他,你不想有第三地生活?马每文吻了一下妻子,将手探向她的私密处,轻声说,这就是我永远的第三地啊。陈青湿了眼睛,她对丈夫愧疚地说,我的第三地不够好。马每文说,我觉得它越来越好了,过去它是干燥的塔里木盆地,现在可是海风湿润的大连港的码头啊!陈青捏着丈夫的鼻子说:好啊,你一定在大连有过*艳史,一想美事就想到了那里!以后我不准你去那儿!马每文笑着说,好,一言为定,哪怕大连港的码头摆着一摞金砖,上面刻着我马每文的名字,我也不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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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地晚餐(13)

    他们分居了,但未分餐。

    马每文虽然不在家吃早饭了,但他晚餐时会准时回来。他还像过去一样风风火火地走进屋子,只是见到陈青时会楞一下,好像见到了陌生人似的。他坐在餐桌前也不像过去那么谈笑风生了,他吃东西很矜持,夹菜时小心翼翼的,喝汤也不敢弄出响声了。他们也谈话,话语的内容多是媒体报道的近期发生的国内外的灾难性新闻:矿难、水灾、山体滑坡、地震、龙卷风或是由宗教信仰不同而引起的流血冲突。他们冷静客观地评判着这一切,如两个训练有素的新闻评论员。

    很奇怪,分居后,尽管陈青还像过去一样精心地做饭,可端到桌上的晚餐连她自己吃了都会蹙眉头。笋干会烧老了,吃起来发柴;海米冬瓜汤滋味寡淡,虽然说调料放得一样不差;她最为拿手的鲫鱼豆腐也褒出了腥气,大概是鱼鳃忘了掏出的缘故。总之,菜的味道大不如从前,火候掌握得不对,熟的熟过了头,生的生得发愣。而且菜的品相也变了,颜色暗淡、陈旧不说,形态一派萎靡,像被老鼠给糟蹋过了似的,筷子触着时有碰着了垃圾的感觉。马每文常吃得发出叹息声。不过饭毕,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终于职守地帮着陈青把油腻的碗筷拾进厨房,用清水冲刷了,各就各位地放在洗碗机里。做完这一切,他就回自己的卧室了,而陈青则走向她的卧室。

    他们这套房子共有四间卧室。一间大卧室,是她和马每文同床共眠时用的。三间小的:陈青、马每文和蒋宜云各一间。蒋宜云如今是寒市有名的蚂蚁装饰有限公司最年轻的首席设计师,她在外有了自己的单元房,一年回不了几次,她的房间多半闲着。马每文和陈青没有分居前,他们各自的卧室也基本空着,除非马每文因为生意上的应酬回来得特别晚,且又沾染了一身的酒气,他怕影响陈青休息,又怕酒气熏着了她,才会悄悄到自己的卧室凑合一夜。不过到了天色微明时,他会像小孩子一样赤着脚,跑进他们的卧室,钻进陈青的被窝求温存。陈青的卧室呢,她只住了两次。一次是患了重感冒,昼夜咳嗽,他怕把病菌传染给丈夫,说要把自己给隔离起来。结果到了夜半时分,当剧咳把她折腾得一阵干呕时,马每文在黑暗中光着脚“啪嗒啪嗒”地跑进来,说,你都把我咳嗽醒了,我可不能把你一个人放在这儿,听到你的咳嗽我的心直哆嗦!陈青发着高烧,马每文就像捧着一块刚出炉的点心似的,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回大床上。还有一次,是他们婚后的第三年,曼苏里的娘家人在元宵节时进市里看花灯,晚上就住在了这里。陈黄睡在蒋宜云的屋子里,陈青父母主动要求睡在客厅的长沙发上。本来是让陈墨住马每文的屋子,张红住陈青的,可马每文看到陈墨扯着老婆的衣襟,一副舍不得的样子,就让他们睡了大床,而他们各去各的卧室。第二天早晨,陈青在厨房忙活早饭时,马每文神秘地笑着进来了,他趴在妻子耳边说,陈墨和你嫂子在床上可真缠绵啊,两个人哼哼唧唧地叫了小半宿,听得我心里这个痒啊,直想过来找你,又怕把你弄醒了。马每文的卧室与大卧室一壁之隔,他自然听得真切了。陈青红了脸,她抢白马每文,你又不是小孩子,还做听窗的事儿,也不嫌臊得慌!

    那个正午的事件发生后,马每文主动去他的卧室独睡。最初的时候,陈青还是住在老地方,心想床上只她一人,也算分居。然而过了几天,她也搬到自己的卧室。她怕马每文以为她睡在大床上,是在期待他回去。她要用行动告诉他:她并不在意分居!他们在各自的卧室中时,门窗紧闭,就像固守堡垒一样,而他们那间大卧室则像战时的中立国一样,虽然向两方的人都敞开了大门,但因为他们心中战事正酣,所以尽管它安宁舒适、风光无限,他们都不肯踏入这个领地了。

    分居带来的生活细节上的变化,也一波一波地呈现了。比如洗衣,公用卫生间是他们的洗衣房,以往马每文会把换下来的内衣*丢在那里,由陈青一并洗了,可他现在放在洗衣桶旁的只是外衣外裤,他自己洗内衣*,然后吊在晒衣架上。陈青看到丈夫晾出来的湿漉漉的内衣*,会在心中不屑地“哼”一声,对自己说,他这是在洗刷罪恶,他在周末穿着它去第三地做了孽!所以她在帮他洗外衣外裤时,就没有好声气,觉得马每文让她对付的,是两个光明正大的傻瓜,而老谋深算的骗子却在马每文的掩护下,逃之夭夭了。她在晾他的外衣外裤时,连褶痕也不抖,顺手一搭,就像打发两条癞皮狗一样,骂一声,去你们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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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地晚餐(14)

    还有电话。以往电话铃声一响,谁离着近谁就自然而然去接了。现在呢,铃声响了,两个人却都呆在自己的卧室中按兵不动,由着它任性地叫到底,无人搭理,好像谁接了电话谁就由皇帝堕为了奴仆。陈青的社交圈子窄,她明白打电话的十有*是找马每文的,所以铃声频频作响时,她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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