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骠骑行,霍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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骠骑行,霍去病- 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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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将军停住脚步:“我的钱不会花在这种地方。”

“可你的部下会把钱花在这种地方!”小韩将军白衣绸衫,乌发披垂,两眼半眯带笑,如同一只皮毛华丽的白色波斯猫,向着霍将军磨爪霍霍。我感到他太胆大妄为,便弓起背,随时准备躲开一些——霍将军应该会揍他了,我可不想被连累。

出乎我的意料,我看到霍将军淡淡扫了小韩将军一眼,面对这么明显的挑衅,他竟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神情倨傲地转过头,衣袍一甩,走出了房间。

赵大哥回头朝我的方向又看了看,这才跟了出去。

我从韩将军身后爬出来,目送着霍将军消失在甬道里,他的样子就好似一头庞大矫捷的黑豹扔开一个它毫无兴趣地死物。

小韩将军也看他们消失在了甬道尽头,这才转过双眼阴飕飕地道:“姑娘躲的人,果然就是他。”

我对着他的眼睛,他冷我更冷。我知道,这位小韩将军取代了他哥哥当初的位置,正是皇上最为宠幸的男宠。是啊,这样的人霍将军会揍他才怪呢,他根本就没有兴致将这种变态男人当作对手。

我垂下眼睑,鼻子里含着一丝蔑哼:由于出身怪物,我尤其不喜欢他这种带着畸形的人物。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嫌恶:“你以为他又好到哪里去?在别人的眼里,他霍去病和我韩说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我不容许他亵渎霍将军,“他的一切都是自己拿性命换过来的。”

“拿性命换过来?”韩说道,“没有他姨母的裙带关系,他能够接近皇上?没听别人说过吗,他和我一样,都是皇上‘宠幸’过的人!”他把“宠幸”这两个字说得分外充满恶意!我的眼神立刻如同刀子一般冰寒,霍将军才不是他这么令人恶心的变态!

“霍将军不是你这样的人!”

“是吗?可是坊间流传的话可从来没有干净过。”韩说大笑:“我这个龙頟侯不也是元朔五年四月,皇上‘宠幸’来的?我至少还是弓高侯之孙,他霍去病连个父亲都没有。他们卫家尽出些没行止的人,他那个舅舅卫大将军,不也是蹲在皇上的床边厕旁……”

从小的训练,我已经养成了决不因一时激怒而当面动手的习惯。可是,这一次我完全没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拳头如疾鸟掠空一般,狠狠砸在了韩说的眼睛上,他在众女子的惊呼声中倒下。

我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可以将霍将军说得如此不堪!曾经与他在一起度过的一幕幕从我眼前掠过:皋兰山决战之前,他彻夜未眠的谋筹;河西风雪中,他以少战多的刚烈;遭遇劫营时,他应对危机的剽悍……这些事情,这些压力,他们有谁经历过?有谁面对过?

那些躺在长安城里,纸醉金迷、纸上谈兵的人们,他们有什么资格去污蔑一个死战沙场的将军!

屋子里的姑娘们立刻闹了起来:“居然打了我们的恩主,这还了得,快来人!”眼看就要当场大乱。

“小韩将军。”一个佻巧的女声在门口响起,“什么时候欺负到我的姑娘头上了?”

韩说已经坐起来了,一只眼睛虽然青得活像一只变种熊猫,风度却依然潇洒宜人:“原来是柳姑娘的人。”

柳殊儿烟波横斜,浅笑悠然。柔软的素手轻轻斜搭着破碎的格子门,优雅自在得如同站在镜波水月间。我看到竹里幽馆的人再也没有了喧哗,仿佛被她那双慵懒的手轻轻抚平了。

回到谵台柳阁,笑容满面的柳殊儿立马翻脸,不讲任何情面,当即将我和小吱一起赶出了春山画堂。



正文 第五十一章 长安少年梦里客

被柳殊儿赶回百乐门,已经第六天了。

我独自躺在榻上,听到门被轻轻推开。睁开眼睛,一个高大的身影轻轻地走进来,我坐起来:“赵大哥?”

赵大哥动作一如既往地拘谨:“你怎么样?”我用手指撑开变细的眼睛:“没什么。”他看了看我的脸:“还说没什么,整张脸都肿起来了。”我心道,那又怎么样?班主还要我酉时三刻后,洗一大堆碗呢。

前几天刚回到百乐门,日子真不好过。

正赶上修葺粉刷一些用旧的演出道具。那些道具都是用漆描绘的,我因是第一次接触大漆,所以就过敏了。小吱他们急得不行,到处给我找药。班主可不管,说只要不发烧就得给他干活。

“我们建章营的医师都是很好的,我问他们讨了几丸下火去燥的药丸来。”赵破奴从衣襟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黑木匣子,边角以黄铜装饰,打开盒盖,里面的药丸都用白蜡封裹,点着朱色珠砂。我道:“这一定是宫里的好药,赵大哥,你怎么能得到的?”

“你脸上快些退下去就好了。”他捏破一个药壳,“放在小碾钵中碾碎,一半内服一半外敷。”我依言使用,果然松快了许多。他见我说效果好,高兴得合不拢嘴,说过几天再设法给我讨几丸来。他坐了没一会儿便匆匆回军营了。

大漆过敏到今天,其他症状都差不多减轻了,只是脸上肿得水汪汪、亮堂堂的,我如今面如满月,眼如细丝,一张嘴巴肿成了香肠。用了赵大哥的药,肿胀虽然没好,不过也觉得头目清凉。我在床上坐着感到有点无聊,走出百乐门上街溜达去了。

好久没有上街,心情立刻转好,觉得天是亮的,草是青的,花是香的,连石板路走上去也啪嗒啪嗒清脆得很。路上的行人见一个肿着脸的女孩子溜溜达达地走在路上。他们都瞧着我的尊容发出善意的嘲笑,我将头帕包包好,冲他们微笑一下继续逛街玩儿。

暮色渐渐起来,我已走过好多条街,估计着酉时快到了,便准备回去干活了。

“抓小偷!抓小偷!”我看到一群人追逐着一个孩子。那孩子的背影十分熟悉,正是住在建阳街上,我常给接济食物的小忆。前几天我刚过敏的时候他还来看过我,我当时有点发烧,没能给他一点吃食。难道,他饿慌了,闯出这样的祸事来?

我快速追了上去。

眼看着小忆渐渐被追上,似乎逃不掉了。我有心帮他解围,可是,自己现在这张标志性的肿脸若被人认出来,闹到百乐门去,岂不是增添无穷麻烦?

趁着小忆尚在混乱的人群中,我穿花拂柳般挤到他的身边,小忆的脸上贴着一块蜜蜡做成的烂疤,这是他乞讨时候常用的伪装手段。我拍了一下他的头皮:“小忆?”小忆抬头一看是我,带着哭腔道:“救我。”

附近只有一条死巷,他跌跌看起来是跑不动了,我将他带入这条小巷,听着巷子口那边嘈杂的脚步声渐渐逼近,迅速脱下他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又把他脸上那条假疤揭下来贴在自己脸上:“把偷的东西给我。”小忆已经慌了神,只求保命,将一个蓝缎子的钱袋掏出来递给我,我看他两条胳膊上都是血杠,还在涔涔渗血,心道那些人下手还真黑。便从钱袋里分出一些钱给他:“呆着别动!”

小忆窝在角落里不敢动弹,我转身向巷口迎过去,那些人看到可以抓住我,如同虎狼一般冲过来。我在他们之间跌跌撞撞摇晃开去,尽量显出是凑巧从他们腋下逃了出去。他们翻身来抓我,我不敢显得身形过于灵活,免得他们起疑,又去抓小忆,只能走一段跌一段,在他们的面前慢慢跑着。

总算远离了小忆所在的巷子,我模仿男孩的声音道:“钱袋还你。”将钱袋掷回。那起人接到钱包却“呸”了一声,领首的紫衫男子道:“死小子,敢偷到大爷头上来,今日就要了你的小命!”

我本以为他们会放过我,谁知道他们更加凶恶地扑过来。我只好继续向前逃,逃了一阵心中烦躁起来,觉得这些人太过无赖,连个孩子也不肯放过,看到前面走着一队人,似乎华服峨冠,便想着要让身后的这些人冲撞一下贵人,让他们来个狗咬狗。

我放慢脚步,让他们追上我一些,然后忽然撞向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身边——等到即将撞上的时候,我擦过那名男子的身侧,转到他身后去,回头看到那个追我的无赖向着这边直撞上来……

“哐”一声重响,我还没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情,就被人卡住脖子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那人胳膊一抬,正撞上来的紫衫男子被他一肘子打得倒退出去。说来奇怪,那横行无忌的紫衫之人被他打了,竟然一声不吭,夹着尾巴便匆忙逃走了。

捏住我脖子的那个人看他远去了,这才低下头,对我道:“你是什么人?”

掐在我脖子里的手坚定而有力,耳边的声音年轻而冷峻……

天云逆转,海波倾覆,时光倒流,重回荒原……

河西京城,曾经两重天般遥远的面容如今近在咫尺,所有的冷静,所有的克制,都在这个时刻化作一场东风吹残的落花流水,离我远去。鬼使神差一般,我回答道:“我是中国人……”

脖子里的扣压猛然收缩,又很快打开,将我一把拉起来。

我按着脖子坐起来,忘了咳喘。而他,也忘了站起来,伸出手来轻触在我的面颊上。我们周围正是闹市,人来人往川流不歇。可是,我的耳朵里听不到半点声音,只有他粗糙的手指在我的脸上的抚摸。

他似乎浑然忘却了身在何处,手指摸上了我的眼睛。大约是觉得自己的手心太过粗糙,他又把手指翻过来,比较细薄的食指背面掠过我的鼻子……

我率先清醒过来,正看到他眼睛里的闪光,好似看着我,又好似什么都没有看。我推开他的手,低头跪倒:“霍将军!”被我一叫,他也好似清醒过来了,仓促抬起眼睛,四处看了看:短短的一段时间失神,周围已站满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他的眼波一潋神色,放下手:“你站起来。”我站起来,故意让自己驼了一点儿背。相形之下,重新恢复了镇定的他,又显出了器宇轩扬的神采,周围的人也开始认出他来了:“冠军侯。”“骠骑将军。”他平时常骑马在驰道上伴驾出游,认识他长相的人颇多……人群中刚起来一点骚动,又被他那股泰山压人的气势将闲言碎语收拾得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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