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骠骑行,霍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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骠骑行,霍去病-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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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他走远,我让阿连躺下来。靠在阿连身上,我望着天空中明亮的星星,它们离我那么近,仿佛伸手便可触摸。这是我所见过的最美丽的星群,如同被清水擦拭过的纯净宝石,在天空与我静静对语。

  一阵雪线上的寒风吹来,我瑟缩着靠紧阿连一点儿,希望可以取得一点温暖。我注意到,我们这支军队没有足够抵御雪山冰川的御寒装备,霍将军自己也不过一身薄盔薄甲,外加一条不厚的毡毯。

  荒漠上的寒冷是不能够与冰山大川相比的。这是不是在证明,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要过雪山?对了,我记起来了。在霍将军临去河西的那个晚上,我听到过他们的大致作战布局,没有听到他说过要翻祁连山。

  右北平李广将军的失陷,西路公孙敖将军的失道,不过是五天前才传来的消息。

  细细想来,老李将军虽然已经尽力,可是,他的这场与左贤王的狭路之战,很有可能让大单于伊稚斜嗅出汉朝主力部队并不在右北平,从而暴露出我们真正攻击的目标其实是河西。匈奴王廷一旦调动人马支援河西,以霍部的这点人数,必然会死无葬身之处。

  另外,公孙敖将军那里足足有一万士兵、两万战马,缺少了这么多人马的合援,对于霍将军来说,无论如何都是一个非常重大的损失。

  这么说来,这两路的失败,其实是把霍部陷入了危机四伏,重兵包围的境地。

  可是,霍将军对此始终不置一辞,只管布局战势,调度兵力。他的笃定沉稳,让我一开始还以为出战的时候,他就已经打算好孤军作战似的。

  他们出发的时候,皇上曾经对他们说过,匈奴人春天的时候在河西刚刚吃了一场大亏,他们绝对不会想到,汉朝军队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来一次。皇上刘彻慷慨激昂地振臂高呼,他要让匈奴人在同样的石块上连续绊倒两次!

  现在,真的是河西匈奴人最松懈,防备最松弛的时候吗?他们真的会让汉族士兵轻松地在河西再次长驱直入吗?

  我不这样认为,我从河西西线一路过来,他们的防备密密层层,为了不打草惊蛇,我甚至无法从那样铜墙铁壁般的防线上探查到有利于霍将军的信息。我还曾经是他斥候队的队员呢,为此我感到很羞愧。

  我觉得霍将军本人也不这样认为,看着一万将士瑟缩在冰山寒风中,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我可以断定,上祁连其实是被逼无奈的一种临时调整。金泉湖分酒,应当是艰难战斗打响前的一次士气鼓舞。

  “难怪他无心搭理我了。”我又暗自叹一口气——他什么事情都喜欢藏在心里,谁都不肯说。

第七章 明月横空照雪川

“难怪他无心搭理我了。”我又暗自叹一口气——他什么事情都喜欢藏在心里,谁都不肯说。

  事情想通了,积蓄了许久的疲劳,终于不顾雪山的寒风,将我拖入了昏昏沉沉的睡眠中。正觉得越缩越冷,身上忽然一暖,正要睁开眼,感到霍将军用披风将我裹在他的怀里,他的气息撩动我的眼眉,故作豪爽地说道:“谁说跟着我没有特殊照顾?这不是吗?”

  在重新遇上霍将军之前,当我熟睡的时候,任何人只要靠近一米之内,我立刻就会本能地进入战备状态。在雪穴如此,在晏小姐身边如此,在百乐门如此,在春山画堂亦是如此。我也说不清楚,这究竟算是一种本事呢,还是算作一种悲哀?

  不过,我在霍将军的身边却有着从来没有的放松。只要他在,我竟然几次都像个普通人一样毫无防备地安眠而睡,任他这样一次又一次轻而易举地接近我。这也许,应当算成自护能力的减退吧?可是,这种能力的减退,我却一点儿没有感到遗憾和畏惧,反而在慌乱意外中夹杂着些许惊喜,更充满了令人沉醉的甜蜜。

  我为自己这般不合情理的反应而羞于睁开眼睛,索性保持着熟睡的呼吸频率,装死算了。

  “弯弯?”他见我没有声息,便叫起我的名字来,叫得很轻,还轻摇了我一下。

  我依旧装作不曾被他惊醒。我们也有过屈指可数的几次亲密,可是,每一次都混杂着凌乱的情绪和无奈的别离,似这般单纯而亲切的感受,是我平生的第一次。内心仿佛有暖火在蔓延,我闭上双眸安静地品味此时的幸福。

  他见我不醒,也停止了动作,雪山上特别安静,连马儿也在安睡……

  忽然,一种柔软灼热的触觉印在我的睫毛上——是他吻住了我的眼睛,辗转轻啄,柔绵悱恻……我不敢做出一丝一毫的反应,而他,与我的接触也只停止在此处。可是,却久久不放,久久不止……

  等到他的感情慢慢退去,我才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睁开眼睛。

  “醒……了?”见我醒了,他连忙把头放平睡觉,声音也很快低了下去,似乎朦胧的睡意已经完全征服了他。可是,他黝黑的脸上带起隐然的红晕,他的睫毛微微颤动,看起来像个一时冲动作了错事,感到羞涩的小男孩。他的双手抱住我的动作,也变得有点僵硬。

  “明天,你准备怎么打?”我找不到合适的话,问出了这么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来。

  “那里?酋涂部落,还有羼也王、籍羝王……好几个部落呢……够打了……”他打算蒙混过去,不跟我说话了。

  “喂……”我忍不住推他。

  “弯弯,快睡了,明天可能会走通宵。”他重新睁开眼睛。这一回他的脸皮恢复了原有的厚度,破罐破摔地把手臂更紧密地贴在我的身上,组成一个坚实的怀抱,虽然我并不觉得舒服,不过,祁连山的寒气就这样消失在了他的体温之中。

  “祁连山”在匈奴语中就是“天山”,它的高大,它的不可征服,庇佑了世世代代的河西匈奴族。他要指挥大队人马翻越祁连山的雪峰,这怎么看都是一个非常疯狂的想法。

  “走通宵?雪山上?”我的话没有出口,我觉得战事在即,我不应该说出如此怯懦的话。

  可是,我确实很不安,又不能说话,只得将头更深地藏入他的怀里。他感到了我的贴近,也感觉到了我的动作难以舒展,他配合着我调整了一下睡觉的姿势。我们都不熟悉彼此的身体,或者说,我们两个人根本就不知道如何与别人一起以体温取暖。

  两个人生疏而笨拙地在坚硬冰冷的雪地上,为对方寻找着一个合适的相拥而眠的角度……

  ……我终于,可以这样子舒舒服服把头搁在他的胸前了……他终于,可以那样子坦坦然然地用手臂将我围裹。为了避免硌痛我,他的盔甲脱开了,隔着纱衣,那富有弹性的结实胸肌仿佛一个暖和的垫子,伴随着他均匀干净的呼吸,我内心对于战事的不安早已褪去。

  在他温馨的体味、贴心的拥抱中,本应该令人难以入眠的冰川之夜,如同雪山的寒雪一般,在我们的呼吸中融化开去,变成了一个柔软的梦乡。

  睡到半夜,我醒了。

  看到我们身后的雪山上,一轮巨大的银色月盘正缓缓爬上雪坡——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数万里,高崖复巉岩!壮丽的雪山圆月,湛蓝的深夜星空,组成了天地间最恢宏肃穆的永恒诗画。

  我正要推醒霍将军,让他一起欣赏这童话故事中才会出现的美丽景色,却发现他是真的累了。头靠着我的脸庞睡得很熟很熟,又密又长的黑色睫毛垂落在脸上,组成了两道让人不忍惊扰的淡紫色阴影。

  今夜,他静谧地安睡。

  而明天,一切都将改变。

  皎洁的月光,将染上血色;深远的长空,将燃烧战火;今天的生命,将葬身黄沙……

  我轻轻从他的搂抱中抽出自己的胳膊,以双手绕过他宽厚的双肩,回抱住他的身体。

  银色的圆月在我们身边停驻,瑰丽的星空在我们头顶仿若穹庐……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我们双手互挽之处,岁月流年悄然止步,春夏秋冬停止更迭,沧海桑田不再轮回,万丈红尘平静如水……我与他,像两个纯洁的孩子,一起沉沦在这个雪白无瑕的童话世界里,共同拥有今晚这个恬美的梦境。

第八章 声喧山丹乱石中

天亮的时候,我们踏上了翻越雪山的道路。

  战马已经不能再骑了。一万士兵,两万五千匹战马,行走在冰骨嶙峋的祁连山鸟道上。

  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山之巅,我们一步一滑地行走在冰天雪地中间。

  向导古钦洛伊是河西第一战时候投降霍去病的匈奴人。他是一个小部落剽悍的头领。在一场血光交错的顽强抵抗后,这位匈奴族勇士最终跪倒在冠军侯的战刀下。

  现在的古钦洛伊是顺从大汉朝卑微的匈奴兵,没有人知道霍将军是如何收服他的,他的战友全部死在霍将军的手下,只剩下他一个最骄傲、最强悍的人,却弯下了双膝。这就如同,没有人知道霍将军为什么这么信任他,让他把队伍带上这座雪山巍峨的祁连绝道。

  军纪严肃,可是,我们每个人心中都在暗自猜测,那个面目阴沉,肌肉纠结的匈奴男人,会不会包藏祸心将我们带上绝路?

  铁刃破冰,忍饥挨冻,步履维艰。白天的寒冷虽然彻骨,却还不算太可怕,徒步中,我们迎来了雪山上的明月东升。

  昨晚照耀我们睡眠的皎月,在直通天庭的雪山山顶上静静移转,变得遥远而冷漠。它站在丝绒般质地纯厚的天空中,用冷傲的目光扫视着我们这一支历经千里、已经精疲力竭的汉家军队。

  这是一枚见惯了匈奴族弯刀健马驰骋荒原的冷月。它那冷冷的光芒好似在问我们:这里是你们的战场?还是你们的坟墓?

  人们尚未做出回答,霍将军已经传下命令:今夜不能在雪山上过夜,必须连夜过雪山,这样才能与高不识他们准时会合。

  火把点起来了,一条长长的火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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