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夜也真算胆大，窗户被击碎也没能吓得他拔腿就跑，反而是转过身朝蓝站立的方向看来。
锐利的视线似乎能穿透空气，和蓝冷冽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蓝勾起一边唇角，冷意在她唇边蔓延，微微移动枪口，再度连续扣下扳机——
桌上的水杯，花瓶，墨水瓶包括吴夜手中的文件夹无一幸免地中弹。
透过准镜观察吴夜的面部表情，蓝看到他微微皱起了眉。
片刻，吴夜轻轻抬起手，张开拇指和食指，朝她比出一个打枪的手势，配合口型，手腕一抬，食指一挑。
瞬间，一股威压从吴夜眼底急速释放，猛地穿越百余米的距离向蓝袭来。
这感觉异样危险，甚至让她不禁觉得，吴夜手上拿的是真枪……
没有时间多做停留，蓝利索地将狙击枪拆分装进手提箱，转身大步离去。
吴夜望着那黑色的曼妙身影消失在对面的天台上，才回身走出办公室。
特助古生听到响动匆匆赶来，到门口才发现战火已经平息，“吴总，这是？”
吴夜的脸沉了下来，“古生，你是不是派人去找秦默麻烦了？”
“这个，吴总……”古生有些支支吾吾。
“我问你是不是。”语声不变，眼神却危险起来。
“我就派了几辆车去堵他和刑毅，给他点教训。”古生无奈地叹了口气，“哪想到那些人都玩命的，竟然朝他们开枪，还打死刑毅一个人。”
吴夜看着古生，冷声道，“你这是找死。”
“不至于吧，吴总。”古生心下觉得，自家老板是不是太谨小慎微了一点？
“那姓秦的就是只气儿都不敢吭的病猫，哪做得出这么……”说着朝吴夜办公室望了一眼，“这么夸张的事情。说不定是别人——”
“愚蠢。”吴夜眸色变得无比幽暗，走近古生，从上向下注视着他，“我现在就告诉你，姓秦的疯起来不是人。你真把他惹急了，他敢跟你拼命，而且死的一定是你。”
说罢，踱了两步走到电梯前，又忽然转头，看向古生。
吴夜的眉宇间凝结着不快，眼神亦携有几分隐恨，“你说你动秦默身边的什么人不好，非要动刑毅——”
连他自己都不敢随便冲刑毅下手，古生倒好，上来就直接撩拨秦默的逆鳞。
古生已经被吴夜骂愣了，迟疑十好几秒才想起来问，“吴总，您要去哪里？”
“办私事。”
电梯门打开，吴夜走进去转过身，看向古生的神情异样冷酷，“这个麻烦是你自己找的，别指望我会替你兜着。”
门缓缓关闭，电梯内的幽暗灯光照进吴夜眼眸，映衬出他眼底中的阴郁神色。
正逢规划新区建设，准备投标竞标的当口，古生竟然给他惹出这种乱子……
电梯直下一楼，吴夜边把车开出地库，边拨了秦默的电话……
秦默疑惑地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坐起身来走出病房，才把电话接起，“来看我死了没？”
“这次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吴夜沉声道，“让你手下的人收兵，真打起来对你我都没好处。”
秦默嘴角牵出一丝冷笑，“晚了。”
“秦——”
不等吴夜说出下一个字，秦默讲电话直接挂断。
低咒一声，吴夜直接把手机甩到后座上，几乎是同时，车身剧烈一震。
透过后视镜，他看到有几辆无牌车跟上了他。
其中两辆已经加速和他并线，一左一右夹击他，紧随其后的车疯了一样不断追他的尾。
吴夜猛踩油门，竭力脱离左右包抄，同时一只手伸向后座，重新拾起电话。
平心而论，吴夜车技绝对不差，但无奈寡不敌众，行驶方向完全被对方掌控操纵。
他被逼着一路开出市区，开到郊外。
这时原本在后方的几辆车突然加速绕过他的车，挡住他的前方，骤然减速。
吴夜不得已，只能急踩刹车停下。
高速旋转的轮胎磨过地面，带起一片尘土飞扬。
烟尘缓慢散去，两个人上前将吴夜从车里拖出来，二话不说先在他肚子上狠击了两拳。
唇角溢出血丝，吴夜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冷笑一声道，“我没时间陪你们这些小喽啰玩，叫你们老大出来。” 忽然，最后方的车门打开。
于耀迈出长腿下了车，慢条斯理地走到吴夜面前，步伐稳健不失优雅。
“失敬失敬，吴总，吴老板，吴大老板。”于耀面带微笑，语音温和，眸底深处却凝着晦暗阴冷的杀意，“拜您所赐，我死了一个兄弟，按照江湖规矩，我该找个人来偿命。”
“你认为我是适合偿命的人选？”吴夜面不改色地挑眉。
“真想不到有人比你更合适。”于耀在他耳边轻叹，悦耳的男中音性感无比。
没必要再多说什么，与妖精令手下驾车离开，自己则押着吴夜走向前方废弃已久的工地。
进入废置的工地，走上二楼，于耀把吴夜推压在墙壁上，从腰后拔出枪。
‘咔擦’一声，于耀解除了保险栓，枪口抵在吴夜的后脑勺上，“看不出你胆子还挺大。”
从刚才到现在，吴夜都没说过半句求饶的话，身子一颤也没颤过。
吴夜扭过头，看着于耀，低笑一声道，“你杀不了我。”
话落，于耀猛地惊觉身后有细微的响声——
想转身为时已晚，对方手中冰冷的金属铁块抵住了他的后心窝。
“于耀，把枪放下！”
熟悉的低沉嗓音从身后传来，在耳边缓缓震落。
于耀眉头紧蹙，眼神一瞬间失稳，咬牙着嚼出对方的名字，“王烈……”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天平两端
“没想到啊没想到。”于耀仰起头感叹，“再见面真的举枪相向。”
“枪不用举了，你举手就行。”王烈用枪口顶了顶他。
于耀没动，只是道，“我说过要送你一颗子弹的，食言了多不好，是吧？”
“哪有诚实守信的黑社会——这话好像也是你说的。”王烈阴沉地笑，“把枪放下，别逼我礼尚往来。”
耸耸肩，于耀缓慢举起双手，边道，“王Sir你是不是真的很闲，没人可抓了一天到晚老盯着我不放？”
“我是真的很忙，但尽管我这么忙，还有人一天到晚给我添乱子。”王烈在身后缴了他的枪，掏出手铐，“转过来。”
于耀暗笑，慢悠悠地转过身。
正面对上王烈的一瞬，于耀瞳眸骤暗，赫然抓住王烈持枪那只手的手腕一扭——
砰！
手枪走火。
紧接着于耀猛出一拳，击向王烈的下巴。
快如闪电的身手令王烈猝不及防地中了招，在他身体后倾的一瞬，于耀成功夺回了他的枪。
王烈借助惯性后撤一步转身开枪，“你他妈不知好歹——”
于耀转身避过迎面飞来的子弹，“关你屁事！手在地面用力一撑，整个人向前滑去，双腿夹住王烈的脚踝一绊！
王烈失去重心向后摔去，立刻单手撑地，反起一脚扫向于耀的小腿，也将他绊倒在地。
近战肉搏持枪太吃亏，两人都暂时丢掉手枪，饿狼扑食般扑向对方，很快便扭打成一团。
于耀出手很阴，专挑人体最脆弱的部位攻击，鼻子，眼睛，咽喉，腋下，膝盖关节……都成了他第一优先考虑的地方。
当然王烈出招也很奇，每每拳头都落到于耀意想不到的地方，而且出拳力度劲猛无比，光是被擦伤都会有灼痛感燃起。
几轮交手下来两人均变得气喘连连，内伤外伤不可计数，却依然斗志昂扬，如凶猛的野兽般死死盯着对方不放。
“喂。”一旁始终保持沉默的吴夜忽然开了金口，“打完了没？要不然给我泡杯茶，我边喝边等。”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吴夜，异口同声吼，“闭嘴！”
吴夜扬眉，给了他们一个‘请便’的眼神，就真不再开口说话了。
“拖久了真没什么意思。”于耀喘着粗气看王烈，“不如今天就做个了结。”
他们总要做个了结，迟早要做。
王烈眯起眼回视于耀，“你想怎么了结？”
两人双眼都泛着血光，眼神有火不断冒出来。
于耀向右踱步，缓缓走近刚才弃置的手枪。
王烈也向左走去，脚碰到金属物体那一刻猛然下蹲。
他们同时捡起手枪，同时解除保险用枪口瞄准对方。
目光牢牢锁定彼此，徒步朝对方接近——亦是朝对方的枪口接近。
“还真要送彼此一颗子弹？一起下黄泉？”王烈的枪口顶上于耀的胸口，隐隐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一下一下，顺着枪管传递上来。
于耀横握着手枪，枪口抵住王烈的额头，“那要看谁出手更快。”
王烈凝神看着他，忽然勾唇一笑，“你知道就算你赢，也要付出代价吧。”
事实上，王烈说得没错，就算于耀出手更快，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我可不想跟你无休止地纠缠下去。”于耀开口，咬牙切齿一般地说。
“那你能做到对我开枪吗？”王烈忽然把枪收回，额头顶上于耀的枪口，镇定注视他。
于耀反倒被他这个举动惊出一头冷汗，“你疯啦？！我要真敢开枪呢？！”
“你敢，但你不会。”王烈眼神毫不动摇，缓缓抬手，握住于耀手枪枪管，一点点拉开，“就像我今天不会逮捕你一样。”
眼神剧烈颤动，于耀惊愕地看着他，“你撞破我杀人未遂的现场，却不打算逮捕我？”
“打算？我每天都盘算着要怎么抓住你。”王烈笑了，“只不过今天除外。”
如果今天要抓他，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于耀势必拼死拘捕，他们定会斗个两败俱伤。
于耀心里清楚这是个十分勉为其难的抉择，只是不知为什么王烈能说得这般云淡风轻，“吴夜在路上报警了我能理解，但为什么来的是你？”
“因为我知道会做这件事的只有你。”王烈压低声音说。
“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这话一点错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