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愣着干什么!只知道吃啊!”母亲将平底锅一拍,突然爆出的怒吼。
蝉在鸣叫,一瞬间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
“我整天工作拼死拼活,这大热天的还要出去干活,还不都是为了供你上学!你都拿些什么来回报我啊?真是的……这种生活,我过不下去了!还不如死了算了!我就在想马路上的卡车为什么不撞上我?早点死掉好了!省的看见你心烦!”
他像是触电般,僵立在原地。
死了算了……吗?真难以想象……这话,居然从母亲的嘴里说出来!
妈妈……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吗?妈妈……看见我很烦吗?他低下头,心脏像是被针扎一般剧烈疼痛。
“快吃!”母亲将炒好的鸡蛋放到他面前,鸡蛋表面有些泛黑,大概是因为心急所以炒焦了。“我上班要来不及了,我送你去儿童福利院,你给我在那里呆着,不要惹事。”
“又要……嗯,好吧。”他只能把失落感埋在心底,然后答应下来。
不能再惹她生气了。妈妈心情不好……要是我不听话,只会让她更加难过吧?
又要去那种地方吗?我其实一点也不想去……这种话,绝对不能让她听见。反正到了晚上妈妈就会去接我回家的吧?只是待一天而已。
而且,除了那里……我好像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
……
他望着母亲的自行车嘎吱嘎吱离开了福利院。
“好啦,小家伙,你妈妈已经走远啦!快进去认识新朋友吧?”福利院阿姨亲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妈妈……晚上一定要来接我回去。这句话……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低着头,一路沉默着。阿姨牵着他的手进入院内。
“孩子们,今天来了位新朋友哦!自我介绍一下吧?”阿姨笑着道。
聚集在一起搭积木的孩子立刻围了上来,叽叽喳喳议论个不休。而年龄稍大些的孩子则仍旧坐在窗边嬉笑着谈论着什么,不时朝他看一眼。
突然被一大群同龄人包围起来,这种感觉真是闷死了,快透不过气了!
“我叫……何瑾。”他匆匆回答完毕,推开众人独自跑了出去。
“哎呀!何瑾小朋友有些害羞哦。大家都去玩吧!记得在听到铃声后集合哟!”
“好的!老师!”孩子们雀跃着散开了。
他一口气跑到花坛边,停下来喘了几口气。真是的……一群奇怪的家伙,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看着自己,都没见过外人啊?!
“不尽快融入他们的话会落单的,会被欺负的。”幽幽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在那棵树的背面。
他绕过花坛,见到了那个说话的男孩。
天然卷的蓬松金发,玻璃珠子般的蓝瞳,像牛奶般的白色皮肤,左眼下方贴着贴布。男孩低着头,抱腿坐在树下。
“你被他们欺负了?”他以一种强者的语气问道,以此来显示自己是不可能被人欺负的。
男孩沉默了一阵,接着扭过头去,蓝瞳中闪烁着微光,“没什么……”
“不要靠近那家伙!”身后传来另一人的声音,“他是没人要的家伙。”一个年纪稍大些的男孩站在他的身后,“没有人会领养他的!你和他呆在一起,运气也会变差的!”
“你在说什么啊?”他握了握拳头。
不要惹事!母亲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过分?”他松开拳头,语气低缓下来……
叮铃铃……铃声忽然响起。
“打铃了,你还不快点去集合?”年长的男孩冲他喊道。
他愣了一下,回头望着坐在树下的男孩,踌躇了一阵,说道,
“现在该集合了。”
男孩摇头。
他皱着眉,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一个人跑去集合地点。
……
太阳很快落山了,一天过得如此之快。他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多余的事,只要一心投入福利院的活动,时间很快就溜走了。
现在……妈妈应该在过来接我的路上吧?他望着挂在山上的夕阳出神。
话说……上午见到的那个异国男孩,他午餐时间也没有出现呐!到哪里去了?
“夕阳,是美好的东西……”身后忽然传来的声音,金发男孩手持画笔,另一只手扶着树干,脸上擦到了不少五颜六色的颜料,夕阳照射下他的蓝瞳映射出橙色的光辉,像是攒动的火苗。
“嗯,她应该快到了吧……”他不由的感叹了一声。
“有人来接你吗?”
“是啊!妈妈下班后会来接我回家!”他笑道,想起马上可以见到母亲这件事,他还是抑制不住露出兴奋的表情。
“在离开之前,看夕阳渐渐沉下去吧?很美妙的事……”男孩走到花坛边坐下。
这是……在邀请我一起吗?他愣了一下,随后坐到了男孩旁边。
男孩低着头继续他的画作。
他看了一眼,用的全是暖色,很温暖的色调。残阳如血,巨大的夕阳背景下,无尽的黄色沙丘,有个人影站立在小丘上。
“真厉害……你在画什么?”
“梦境。”男孩淡淡的回答,修长的手指握着画笔。
真好看的手!他不由地感慨。
“小家伙的画画天赋很高哟!”福利院老师凑上来,“只是……画的东西一直都很奇怪呐!好像不是现实世界……”
“老师……我想我是不是该回去了?”他急切地问道,“为什么妈妈还没有过来?”
“诶?老师也不清楚啊!再等等吧?要有耐心,她现在一定在赶来的路上。”
“嗯……”他低下头。
夕阳只是轻轻一跃,就落到了山后面。粉红色的云布满了西边的天空,金星永远是第一个出现,月亮也挂到了树梢上,大地渐渐暗了下来。
他再也按捺不住了,站起身径直朝门外跑去。
“你去哪儿?”身后男孩问道。
“回家!”他甩下这句话,飞快的跑出门外。
妈妈……你不是说晚上回来接我的吗?不是说一下班就会赶来的吗?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出现?骗子!你难道想把我丢在那种地方吗?
他忽然想起母亲早上的话语:
还不如死了算了……
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胸腔,别开玩笑了!妈妈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
“就算死也应该带我一起啊!”他怒吼道,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金属碰撞的声音忽然从身后的坡道上方传来。
“嘁!暮部的走狗!别以为你能抓到老子!”提枪的男子挑衅着。
“呵,半吊子枪兵,你的flag已经插了一地了!你最好……”红色武士裙的男子回应道。
他瞪大了眼睛,呆呆的望着百米开外的那两个身影。
“有杂鱼么?我去收拾掉好了。”屋顶上突然传来另一个冰冷的声音。
“住手!”红色武士裙的男子怒喝道。
“镜里连!你的对手是我!”持枪的男子一枪挡在武士面前。
他立在原地,望着那短剑朝自己刺过来。不是不想躲,只是在意识到逃跑的那一瞬,短剑已经近在眼前了!
“不!别过来!别过来……”他大叫道,连连后退几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短剑忽然在他面前停了下来,持剑的男子满脸是汗,目光中带着惊恐,“怎么回事,居然……动不了了!好强的field!”
“喂!你这家伙在开玩笑吧?快动手了结他!不能留下目击者。”持枪男子抽出机会对同伴吼道。
他坐在地上,一时间大脑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差一点就死了!话说……为什么,为什么那短剑停住了?field?那是什么?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边流动起来了,看不见的东西在面前凝聚起来,形成了一道壁障。
“刚才那一瞬,是聚灵么?”红衣武士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自己。“zero,传送!把整个战场转移!”他喝了一声,随即螺旋状的白光出现,三人一道消失在坡道上。
他回过神来……突然在坡道尽头的墙边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自行车。
“妈妈!”他迅速爬起来,踉跄着跑过去。
妈妈……真的是妈妈……妈妈,你别吓我!你躺在这儿做什么?他晃动着母亲的身体,然而躺在地上的女子没有丝毫反应,鲜血很快沾染了他的双手。
妈妈……你真的,要离开我吗?
他呆坐在母亲的身体旁边,不知坐了多久,直到那个穿黑色蓬蓬裙的女孩站在他面前。
“喂!你挡住车道了!”她站在那儿,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像是在俯视一只小动物。
“叶雨小姐!”身后一位中年男子从车子里下来,追上来喊道。
“王叔,把他们送去医院。”
“没问题,小姐。”男子点头,俯身从接过昏迷在地的女子。
“走吧!”黑裙子的女生一把拉起他,就像是牵着自己的布偶一般,把他丢进了车里。
……
“那个孩子,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呢。过了这么久都不见有亲属过来,看来是无依无靠的母子两人呐……”走廊上传来的声音。
他抱腿坐在床边,凝视着母亲的脸庞,月光透过巨大的窗子在床前铺洒上一层银灰。
妈妈……是睡着了吗?天亮的时候会醒过来吧?他伸出手,抚摸着母亲的脸庞。
“唉,这样的家庭实在是不幸,该怎样告诉他实情呢?那孩子一定什么都不懂。”
“脑出血么?变成植物人的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呢……”
“但愿她看在儿子的份上早点醒过来吧!”
走廊上两名护士交谈着。
病房的门忽然打开了。
“诶?你怎么还没睡呢?快去妈妈身边睡一觉,明天一早妈妈就会醒过来啦!”护士眯笑着对他说道。
“刚才的那两个人呢?中年男子和一个女孩子。”
“哦,你是说把你们送来的人吗?他们已经走了。”
他转过身,颓丧的走到床边。
妈妈,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早上还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