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短篇作品集- 第8部分

　　书生把紫嫣送回了家，一座很高大的门庭，比商人家里的都要气派。我很高兴，又找了一户好人家。

　　如果没有逸轩的出现，我会以为紫嫣早晚有一天会嫁给文儒。逸轩和文儒一样，有着书生气的名字。不过，却有着不同的性格。完全不同，

　　第一次见到逸轩是在珠宝铺，京城最大的珠宝商行。紫嫣想在这里为我买一条翡翠项圈挂在我的脖子上，却意外遇到了逸轩。

　　
　　他的出现就像是流星一样突然，在闪着最耀眼光芒的时候，紫嫣遇到了他。

　　店内最好的翡翠项圈被他轻易买下，转身便送给了紫嫣。紫嫣想要拒绝，他三言两语便说服她收下，从此他们相识了。

　　逸轩有着英俊的脸庞，脸上挂着明快的笑容。并且学识渊博，妙语如珠。往往都逗得紫嫣很开心。逸轩说喜欢我，并且告诉紫嫣我出自天山，这个品种百年难遇，这些，文儒都告诉过紫嫣，不过在逸轩的嘴里，却多了一种东西。

　　从此，逸轩经常以看我为由去找紫嫣，我成了他们交往的中介。逸轩因为我去找紫嫣也顺理成章。

　　紫嫣的房间里充满着丁香的气息，就像紫嫣本人一样。我喜欢这种味道，就像紫嫣喜欢我一样。

　　紫嫣喜欢跟我说话，每天都说。把我放在怀里，或者桌子上，然后她就开始讲她和文儒的事。不停的讲，不管我是否听得懂。当我听得累了，闭上眼睛的时候，她又会用手指逗我，或者摸一摸我厚实的手掌，有时会看着我的红色指甲出神。

　　紫嫣有时也会提到逸轩。但说逸轩的时候，语气不再轻快，从她的眉间，我能看见一种担忧。

　　每天黄昏，紫嫣都会在城外的破庙与文儒见面，每次都带着我去。他们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紫嫣说，文儒听。不过，紫嫣和逸轩在一起的时候又会是另一番模样。变成逸轩说，紫嫣听。从这一点来说，文儒比逸轩木讷，不会讨女孩子欢心。有时我也会想，为什么文儒不喜欢逸轩却那么喜欢文儒呢？

　　逸轩每天都会来找紫嫣，给我带吃的，给紫嫣带首饰。紫嫣一开始不接受，但逸轩总能让他收下。不像文儒送礼物那样，紫嫣需要主动很他要。这也说明逸轩比文儒聪明得多。

　　紫嫣每天晚上都会抱着我睡，这是我最不喜欢的一点。因为我喜欢白天休息，晚上活动。所以每天晚上等紫嫣睡熟时，我都会从她的怀里跳出来，去做我喜欢做的事。紫嫣睡觉时喜欢把门窗关紧，这就直接导致我不能去院子里玩。所幸屋子里有一面镜子，不大，但足以照见我全身。所以我晚上基本就做两件事。在屋子里跳上跳下，发泄自己多余的精力。或者在镜子前欣赏自己优雅的动作。最近我发现，眼睛中那红色的流光比以前更频繁的闪过。清澈的眼睛，也变得有些浑浊。这使我有些担忧，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

　　当我看到我红色的指甲时，便释然了。这体现出我与其他的猫的与众不同。他们的指甲是透明的，红色在我看来是高贵的象征。

　　接近黎明的时候，我会在钻进紫嫣的被子里。这样紫嫣早上醒来，会以为我陪他睡了一夜，他会很高兴。

　　早上的时候，有时紫嫣会问我一些问题。关于文儒和逸轩的。她让我比一比，文儒和逸轩谁更好。“喵呜”一声，是文儒好，“喵呜”两声，是文儒好。然后他就开始问问题。我趴在床上一言不发，她就会拼命挠我，让我出声。如果我“喵呜”一声，她就会不高兴，再挠我，说我不会分辨。“喵呜”两声她就会很高兴，把我抱到院子里。在清晨的阳光和微风里跟我尽情玩耍。有时我会想，既然已经认定了答案，又为什么要通过别人的嘴来证实呢，更何况是一只猫。

　　日子一天天平静的过下去，我以为会一直平静下去，并渐渐适应了这种慵懒的生活。直到那一天文儒的突然出现。

　　午后温暖的中午，我在阳光下闭目养神。摇晃着尾巴，几只蝴蝶在面前飞舞，我也懒得去逗他们了。

　　旁边的亭子里，逸轩正与紫嫣喝茶聊天。紫嫣的笑声不时传来，在安静的午后格外的不协调。而文儒也在不宜的时机突然出现，让本已不协调的气氛更加不和谐。就像平静的湖面突然投进一块大石头一样。震荡的波澜，让我睡意全无。我站起身，想回到紫嫣的房间，临走时看到文儒愤怒的面容，紫嫣痛苦的脸庞和逸轩眼神中的那一抹诧异。

　　紫嫣回到房间已经很晚了，这是我跟她在一起分开时间最长的一次，虽然还不到一天。

　　回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红肿，声音也嘶哑的不成样子，脸上写满了悲伤。趴在床上不停地呜咽，捶打着床面。

　　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我趴在她的身边，不停地“呜呜”算是安慰。那一天晚上，同样是抱着我，只是愣愣的发呆。

　　第二天，她起的出起得早，以至于我还没有回到她温暖的被子里。外面繁星满天，她就抱着我出了门。寒风冻得我瑟瑟发抖，但紫嫣好像没有感觉到一样，抱着我来到城外的庙宇内。

　　这里，我随紫嫣来过好多次，除了比初次来这里是更加破旧外，没有任何变化。

　　紫嫣就坐在庙前冰冷的台阶上，把我抱在怀里，却不顾寒冷的露水打湿她单薄的衣衫。

　　太阳从东方升起，慢慢爬升到半空，再从西方降落，平凡的一天。依旧是平日里的虫鸣鸟叫。但今天，这一切在紫嫣听来却是那么的刺耳。因为没有文儒。

　　当太阳最后一缕光线死去，夜晚悄悄降临。紫嫣站起身揉揉发麻的双腿，回到她温暖的屋里。

　　一连几天，紫嫣都在破庙前呆坐着，等着文儒，但文儒一直没有出现。

　　逸轩来找过紫嫣几次，都被紫嫣家里的仆人谢绝。这也是紫嫣事先交代好的。如此几次，逸轩也不再来了，他托仆人带给紫嫣一句话，“我对你不变。”

　　紫嫣在破庙里等着文儒，几天下来从不间断。我在紫嫣的怀里可以清晰感觉到，她的心正在慢慢的变冷。

　　终于有一天，文儒出现了。同样是在午后，他悄然出现在这里，毫无征兆。

　　紫嫣看到文儒，多日来受到的委屈一并爆发，泪水夺眶而出。随后和文儒紧紧拥抱在一起，用力捶打着文儒的胸膛，泪水打湿文儒的肩膀。

　　紫嫣爱文儒，文儒更爱紫嫣。这一点从文儒和紫嫣的心跳就能听得出来。结局已经注定，逸轩不过是段插曲。

　　我知道这个结局，文儒和紫嫣早已料到这个结尾，如果结尾真的是这样的话。

　　紫嫣回到房间，点亮油灯。在昏黄的灯光下，写着一封长信，给逸轩的。昏黄的灯光像黄昏文儒与紫嫣见面那时的夕阳一样，暗淡而无力，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信写好后，紫嫣想把信亲自递给逸轩，但逸轩已多日未来。紫嫣把信夹在书架上的一本书里，想下次见面时在递给他。

　　生活恢复了以前的平静，不过少了逸轩。紫嫣想要再见见他和文儒一起。但和逸轩在一起这么多日子，竟忘了问起逸轩住在哪儿。

　　日子一天天平淡。

　　一日，几个军官骑着战马从城门口经过最繁华的街道，向皇宫疾驰而去。拥挤的人群引起一阵骚乱，又很快归于平静。几个军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人们互相劝告。

　　不多时，皇宫内传出消息，北方匈奴入侵。

　　城内的人还是很平静，边境而已，离京城远着呢。再说这是天子脚下，匈奴人过不来。人们互相安慰。这件事也就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皇宫再次传出消息，老皇帝病危，皇太子暂为执政，同时命令司马雄大将军父子北上率军抗敌。

　　很普通的一道命令，但紫嫣听来，却好像天塌了一样。我也第一次知道，文儒姓司马。大将军司马雄的独生儿子。难怪当初在店铺时买下我时那样的随意，掌柜亲自相送，那是他有显赫的家世。

　　很讽刺的是，文儒是一个文人，却要上前线打仗。我很难想像，他在战场上是拿笔还是拿刀。据说这是皇太子的命令。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要文儒在战场上好好辅佐他的父亲。

　　文儒和紫嫣最后一次见面仍旧是黄昏的破庙。紫嫣紧紧抱着文儒，文儒也抱着紫嫣。文儒告诉紫嫣，最多半年，要紫嫣等他，紫嫣含泪答应，然后就像平常分手时那样分手。夕阳也像往常那样落入山的另一边。

　　一切都在距续，始终没有停下过。

　　文儒随军出征了。

　　先是身边少了逸轩，现在又没了文儒，好像是有预兆一样。紫嫣也变得沉默了，往日欢快的笑容越来越少。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种叫做孤独的东西悄悄爬上他的眉间。她开始不停地跟我说话，发泄她的苦闷。渐渐的，话都说得少了。有一段时间她拿着那封写好的信满京城的寻找逸轩，问遍所有人，都没人知道逸轩是谁。

　　紫嫣越来越孤独，真应了文儒的那句话，我跟紫嫣做伴。现在只有我陪伴着她。

　　紫嫣终日坐在院子里，仰着头看天空，掰着指头计算文儒回来的日子。因为文儒说过，最多半年。

　　拨开战争的阴云，战事逐渐晴朗。

　　匈奴没有打算真的入侵，在边境劫掠一番便退兵了。前线没有仗打，自然要退兵。就在班师回朝的那一日，老皇帝突然驾崩了。

　　本来的胜利的喜日变成了举国哀悼的丧日，全国上下披麻戴孝为老皇帝送行。

　　我躲在紫嫣怀里，静静地听她说着这一切。老皇帝的死跟紫嫣毫无关系，既不会披麻戴孝也不会感到伤心。相反，她还有些沾沾自喜，因为文儒就要回到他的身边了。

　　大军从前线向回开拔途中，京城传出的一道密函送到司马雄的手中。

　　“京城巨变，父子速回”

　　短短的八个字，加上密函下方的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