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石彦散文集- 第7部分

　　你知道，你和他们一样，这一切都源于一种对泥土的深情。

　　他们已无力再去亲自割下沉甸甸的麦穗，便唯有伴着一声轻轻的呻吟，吃力的弯下腰，将收割下来的麦身，一点点拢在一起。

　　然后，又艰难地挪着蹒跚的脚步，将盛满凉水的碗，递到你的跟前：“来！娃儿，歇歇喝点水！”

　　三

　　你说，乡下人的五月，为的就是将这些饱满的麦子，粒粒入仓，期望能够换得来年一个盛满笑容的碗。

　　被收割过庄稼的泥土，就像被抽去了所有的骨头，软软匍匐于地，一如这些老实巴交黝黑的脸膛，习惯于了沉默。

　　或许，它们已与你有了一种默契，每走过五月，它们便也进入了静待。

　　静待随着一声耕牛的哞声，将犁铧吻过它们的背脊，将稗草与昆虫的躯体深掩，随之泥土便会翻过身来，继续撑起一个贫瘠的村庄，撑起一茬厚重的生命。

人在旅途………都市守夜人
（一）

　　北国异乡的夜，依旧阴冷。

　　遍地的黄叶随风卷起阵阵萧瑟，哭泣的天空，滴着清泪般的雨滴，碎在窗外枝冷叶疏的老树上，溅在我午夜的窗棂，碎落的点点晶莹，一如伊人眼眶一泓离别的泪，清洗着我迷离的思绪，惊扰了旅人归乡的幽梦。

　　披衣起身凝神观望着街道两旁树的失翠，枝的消瘦，脸颊上两行清清的泪水，使我不禁感叹，身处于比故乡大好几倍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都市，旅途的孤单，旅人的寂寞，竟将一颗心剥离得如此的失落。

　　颤抖的双手，从滚烫的胸口掏出一撮属于我故乡的泥土，放在鼻下轻嗅，忘情地感受着这份来自豫东大地上遥远的芳香。

　　我想捡一根大雁的羽毛，插在这泥土里，洇入我不息的诗行，将泥土洇出血渍，黏上炙热的泪水，还原我一双可以高飞的翅膀，将我汹涌着泥石流的内心，把最温柔的部分剥离出来，去穿越相思的浮云，盘旋在伊人幻梦里的上空，不呼唤你的名，不惊扰你的梦，只是想静静地感受一次与伊通灵的相逢！

　　让江南的夜露打湿我飞翔的翅膀，去润泽我干涸的诗肠，让洞庭的湖水，注入我干瘪的驼峰，好让我可以载着相思的重负，孤独地行走在西域的荒漠上。

　　（二）

　　夜雨依旧披靡，宛如街头歌手吉他里蹦出的那一首首无韵可寻的怨曲。

　　就这样淅淅沥沥地下着，下着点点细雨，下着无边的孤寂，是它渍疼着旅人的伤口，点点滴滴伴着我诗歌深处那疼痛的叫喊声，落入大地的缝隙。

　　雨幕把这个都市笼罩成了一片荒诞的古墓冢群，蹲在人流的边缘，望着匆匆的行人那机械的步子，带着一脸的茫然，视线里的住宅楼群的灯光忽明忽暗，使我努力猜测着一扇有光亮的窗子，能潜伏几个阳世的生命？猜测着楼群的下侧又安住着几缕此刻正行走在地下的魂灵？

　　随着窗口的灯光一盏盏亮起，或许我便成了这个街道上唯一可以走动的生命，任凭冷风撩起我单薄的外衣，任凭丝丝夜雨浸透我瘦弱的肉体，缘何我此刻没有感觉到寒冷？或许我已失去了判断热冷的能力。

　　我伸开我多情的双臂，企图去拥抱这座陌生的城市，拥抱这迷离的夜雨，任思绪乱舞，任灵魂飞升，任我灵动多情的文字在我冰冷的指尖颤动。

　　此刻，空间静止，此刻，万籁无声，只是心头多了种莫名的悸动。

　　贴着异域都市湿湿的衣襟，我仿佛听到了千百年前，丝绸之路上叮当作响的那一阵阵清脆的驼铃声，继续被雨水腐蚀过的那些褶皱，一如泛黄的一张张老照片，逐渐在今夜清晰起来。

　　冷秋雨夜，一个异乡的都市守夜人，沿着时间的边角，轻抚斑驳古老的墙面，按着一卷宛如象形文字的轨迹，试图去触摸大唐丝绸的绵软，轻嗅来自都城长安的那一袋茶叶的清香。

　　如果传言中的海市蜃楼可以浮现，此时，我博客上亲爱的兄弟姐妹们，请祝福今夜的我，能够看到文成公主马背上乡愁锁眉梨花带雨的绝世容颜。

　　或许这一切的一切，就是千百年来，一直隐藏在西域历史深处最动情的地方！

　　（三）

　　灯光与温馨将人们尽数赶入了一格子一格子的光亮里，拥挤不堪的街道，此时沉寂。

　　声声夜雨，氤氲着古老的气息，一如是一块内存芯片抑或是ADSL猫，为我的诗歌，思绪，与飘渺的灵之间，交换着繁杂的数据。

　　此时，我不要喝纯水，因为我知道，我不息的文字，正沸腾在一把茶壶里。

　　当我在路边捡起它，一如看到被时间朗诵得冰凉泛黄的经卷，我无法判断它是哪一支粗心的马队遗落的茶俱，还是它仅是被现代人遗弃在路边的瓦砾。

　　轻抚着斑驳不堪的壶面，一如轻抚一张满是折痕的脸，缓缓滴下的雨渍，一如流淌不息的泪水，那难以辨认的篆体文字，或许是属于它在更迭不息的年轮中，唯一可以阐述自己身份的随身证件。

　　所以，我宁愿相信它年代的久远，我宁愿相信这壶曾煮满过大唐的月光。

　　望着你，就如同在西域看到了一个大唐帝国的女子，眸子里散发着幽怨的气息，眉宇中凝着一种被遗弃的伤。

　　我不是考古的学者，难以考证你是出自哪一位巧手的工匠，一块陶土便可复活一个偌大的唐朝。一把刻刀，几个文字，便可让后人插上幻梦的翅膀。

　　飞翔在绵长的丝绸之路上，以一颗清心去感受驼铃里摇曳出的故事，去感受前朝鼎盛的文化与工艺，去品味大唐旅人眉宇紧锁的那一缕淡淡的乡愁。

　　待明朝，我决定要送你还家，回到距这里遥遥千里的地方，回到你魂牵梦系的都城长安，以你与那位巧匠的通灵，去找寻你诞生的那个作坊。

　　尽管已朝代更迭，时过境迁。尽管此时的长安宫阙楼阁固然犹在，然不可一世的王侯将相们却随了一杯秦川的黄土深掩。

　　尽管长安距痴人家乡也是要以时日来计算。

　　只是痴人不愿，不愿你再在异域他乡的土壤里沉睡千年。

　　（四）

　　黎明时分，夜雨初停歇。

　　一种叫做亢奋的因子，不知何时被编入我涌动的血液，狂乱迷醉的心绪，迫使客居异乡的旅人彻夜未眠。

　　一烟，一茶，一纸笺，一人，一影，一梦魇……

　　单薄的躯体端坐在窗前，任夜露凄凄，凭冷风拂面，不知是灵动的文字点燃了骚动不安的情感？还是骚动不安的情感牵动着文字的线？

　　欲罢不能的思绪控制了执笔的右手，我有些无奈地望着一个个空灵的文字流淌在我笨拙的笔端。

　　黎明的第一道曙光，使我忘却了这个异乡的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而我手中的笔又在记录记录着什么？只是清楚地知道行走在旅途的都市守夜人衣衫浸湿，彻夜不眠！

　　“睡了吧！旅人！趁着还未到八点，趁着你手里还攥着那一缕梦魇，你所渴望的海市蜃楼将会在你沉睡的梦境中一一浮现……”！一个绵软的声音萦绕于耳边。

　　于是，我轻轻呷一口香茗，吐掉嘴角的烟卷，迎着晨曦的霞光，缓缓地闭上了疲惫的双眼……

隔世情缘·青鸟之恋
就是在这样一个晚上，月色如流苏般在尘世间流淌，一如梦中你清澈的目光，舒展着我褶皱的灵魂，轻抚我淡淡的忧伤。于是，我开始戴起天空的斗笠，凭借月光银色的翅膀，在时光轮回的长廊里飞翔！

　　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白云簇拥鸟语花香，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就是我曾经的天堂。我又看到你了，我前世的青鸟，你依然守望在我离去的地方。事隔了这么久，为何你的眼神还是如此的幽怨？眼眶中还残留着晶莹的泪光？

　　山涧的小溪，依然在不息地伸向远方，溪边的那棵弯弯的树，是我当年离开时种下的希望，我居住过的草厅，如今已是断壁残垣，想必它也经历了千年的雨露风霜。

　　我朝思暮想的青鸟啊！此刻，你终于可以依偎在我的身旁，静静地梳理着凌乱的羽毛，轻舔着岁月的伤。

　　我历经了千载的轮回，辗转万世的红尘。值得庆幸的是我的魂灵，没有因为时光野蛮的摧残而改变！

　　几千年了，这首相思的歌子悲壮而绵长，如梦魇般缠绕，在我灵魂的最深处传唱，我背弃不了我的前世，我的灵魂，时至如今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洗刷我眼中阴霾的总是在梦中你清清的泪水，为什么弄醒我旧梦的总是你哀惋的啼鸣，为什么让我不安让我心痛的是这凡世间捉摸不定的长夜中那无边无际的寒冷，为什么我没有像诗人那样燃烧了在灰烬中得到永生？

　　青鸟啊！只因为在另一个世界还有一个你，只因为有我一段前世未了的情，一个前世未醒的梦。你呢？你有一双可以展翅高飞的翅膀，你为何没有依附于蓝蓝的云天，而选择了苦守？

　　在辗转的万丈红尘里，在醉乏之间，我都会想起这方净土，这是一个美丽的世界，举首就能望到山峦叠翠碧水绿屏，我可以掂着轻盈的步子，走在逶迤的石径，你舞动起骄傲的翅膀，轻和着我悠扬的笛声！

　　你还记得吗？我即将离去的那个晚上，银色的月光随风轻摆，在老林中弄出斜斜的疏影，我一袭白衣，一支横笛，自酿的老酒不知喝了几许？酒入离肠，情至深处，清泪在我的脸上纵横，你伸出柔情的翅膀，将我紧紧相拥，你说只要我们心中还有梦，你会用千万年的时光去等我在红尘中渡完浮生。

　　你做到了，我可怜的青鸟，可我已在红尘轮回里终不能停，你知道吗？我会惊醒在这中秋的黎明，也许清醒后我会将你遗忘，我会认为这段隔世的情缘，只是我的一场绮丽虚幻的梦！

　　我要离去了，我的青鸟，东方已升起了那颗启明的星，你也高飞吧！重新回到你久违了千年的天空，短暂的始终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