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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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面人-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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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庄严的,灰衣神父是可怕的。做个毛虫儿有多么大的权力啊!所有姓那浮的同所有姓奥唐耐尔的联合起来做的工作还不如一个姓巴特洛西尼的修女的多呢。 
  当然喽,这种权力的条件是卑贱。要是你打算保存你的势力,就得保持微贱。继续做一个没有价值的人吧。蛇躺着休息的时候,蜷成一圈,这是无限大与零的象征。 
  这种毒蛇式的幸运降到巴基尔费德罗头上来了。 
  他已经爬到了他打算去的地方。 
  扁头的虫哪儿都能爬进去。路易十四床上有臭虫,政权里有耶稣会士。 
  这并没有什么矛盾。 
  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物好比一只座钟。地心吸力好比钟的摆动。南极吸引北极。弗朗索瓦一世要屈力蒲莱;路易十五要勒倍尔。在最高和最低之间存在着一种深厚的爱力。 
  低的指导高的。没有比这个更容易理解的了。牵线的人总是在底下。 
  没有比这个地位更方便的了。 
  他是眼睛,也是耳朵。 
  他是政府的眼睛。 
  他是国王的耳朵。 
  是国王的耳朵,就是可以凭自己的高兴,把国王的良心之门拉开或者关上,把自己心里所喜欢的东西装进这个良心里面去。国王的心好比是你的衣橱。要是你是个拾破烂的,这颗心便是你的破布贮藏室。国王的耳朵不是属于国王的,因而总的说起来,这些可怜的家伙对他们的行为不能完全负责。不能支配自己思想的人,自然不能指导自己的行动。国王是听人摆布的。 
  听谁摆布呢? 
  听一个邪恶的灵魂的摆布,这个灵魂冲着他的耳朵嗡嗡地叫着。这是从深渊里飞来的一只黑色的苍蝇。 
  这个嗡嗡的声音在发号施令。王国完全受它的支配。 
  大声说话的是君王,低语的是统治的力量。 
  在一个朝代里,凡是能够辨别这种低语,并且听清它对大声说话的人咕哝些什么的人,才是真正的历史家。 

            第九章 恨和爱同样的厉害 

  女王安妮周围有几个低语的人。巴基尔费德罗便是其中的一个。 
  除了女王以外,他还暗暗操纵、影响并且支配着约瑟安娜小姐和大卫爵士。我们上面已经说过,他替三个人做密探。比唐如还多一个人。唐如只替两个人做密探。在路易十四同他的弟媳妇恋爱的时候,唐如在他们两人中间周旋,他瞒着盎利埃泰当路易的秘书,又瞒着路易当盎利埃泰的秘书。他替这个傀儡提问题,又替另外的一个作答。 
  巴基尔费德罗是那么和颜悦色,那么俯首帖耳,并且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能采取自卫手段,可是实际上又那么不忠实,那么丑,那么坏,女王当然少不了他。安妮一尝到巴基尔费德罗的滋味,就对其他拍马屁的人全不在乎了。像别人奉承伟大的路易①一样,他用讽刺别人的办法奉承她。“既然国王是个无知无识的人,”蒙舍费罗依夫人说,“您就不得不嘲笑学者。” 
  ①指路易十四。 
  在讽刺别人的时候,不时加上一点毒汁,这才是绝技,尼禄喜欢看着洛加斯太①工作。 
  ①罗马贵妇,暴君尼禄的统治工具,她以毒药害人著名。 
  王宫是很容易进去的地方。这些珊瑚似的宫殿里的污垢,很容易被一种叫做佞臣的虫子嗅到,它们钻进去,翻来翻去,必要的时候把里面的东西掏个精光。只要有一个进宫的借口就够了。巴基尔费德罗从他的职务上找着了这种借口,过了不久,他在女王面前就跟在约瑟安娜公爵小姐面前一样,变成一头少不了的家犬。有一天他冒着险说了一句话,使他马上了解了女王的心意,了解了女王的仁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女王平常非常爱护她的皇宫庶务司狄逢州公爵威廉·加凡狄士爵士,其实这人是一个大傻瓜。这位爵爷虽然得过各种牛津学位,却连拼音法都一窍不通,有这么一天,他蠢得死去了。在宫廷里,死亡是一件不明智的事情,人家提到你就再也用不着顾忌了。女王当着巴基尔费德罗的面,对这件事表示悲伤,甚至叹息着大声说:“真可惜,这么一个笨得可怜的人会有这许多长处。” 
  “上帝要收这匹驴子了!”巴基尔费德罗用法文低声地说。 
  女王笑了。巴基尔费德罗注意到了这个微笑。 
  他的结论是讽刺人能够使她高兴。 
  他从此可以发泄自己的怨恨了。 
  从那天起,他存着恶意到处管闲事。别人也只好让他这样做,因为大家都很怕他。能叫国王笑的人,也就叫别人发抖。 
  他变成了一个有势力的怪物。 
  他每天偷偷地向上爬。巴基尔费德罗变成了一个少不了的人物。许多重要的人物都对他非常信任,甚至在必要的时候,托他去做一件丢脸的事。 
  宫廷好像一架机器。巴基尔费德罗变成了发动机。在某些机械里,你注意过那些发动机多么小吗? 
  我们已经说过,约瑟安娜利用巴基尔费德罗作密探,她对他很信任,所以毫不犹豫地把房间里的秘密钥匙交给他,让他随时可以走进来。这种把自己的私生活过分暴露给自己的心腹的作风,在十七世纪非常盛行。这叫做:“把钥匙交出来”。约瑟安娜交出了两把机密的钥匙;大卫有一把,其余的一把便交给了巴基尔费德罗。 
  再说,按照古时的风气,直接走到寝室里去,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有些事故便是由此发生的。拉费台猛然拉开拉芳小姐床上的帐于,就发现过一个姓山松的穿黑衣服的火枪手,等等,等等。 
  巴基尔费德罗善于利用暗地的发现,把大人物抓在小人物手里。他在黑暗里走的路是迂回,平静,机巧的。像每一个道地的侦探一样,他有刽子手的冷酷和使用显微镜的耐心。他是一个天生的佞臣。后臣都是梦游者。佞臣在所谓万能的夜里悄悄地踱来踱去。他手里提着一盏暗灯。他照亮他要看见的东西,其余的东西都呆在暗地里。他提灯找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傻瓜。结果他却找到了国王。 
  国王都不喜欢周围有抱负不凡的人。只要不是讽刺他们的讽刺都是有趣的。巴基尔费德罗的本领在于能够用贬低贵族和亲王的办法抬高女王。 
  巴基尔费德罗拿到的那把钥匙有两个用处,一端可以开伦敦的洪可斐尔宫,另外的一端可以开开温莎的科尔尤行宫。这两处都是约瑟安娜特别喜欢的私邸。这是克朗查理遗产的一部分。洪可斐尔宫高奥尔德门很近。奥尔德门是从哈威奇到伦敦会的必经之路。城门口有查理二世的雕像,头上有一个涂漆的天使,脚底下雕着一只狮子和一只独角兽。在刮风的时候,洪可斐尔宫可以听见圣玛利勒波的钟声。科尔龙行宫是在温莎的桩地上盖的一座佛罗伦萨式的砖石建筑的王宫,有大理石的柱廊。坐落在木桥的尽头。宫里的院子在英国算是最华丽的。 
  科尔龙行宫离温莎宫很近,约瑟安娜与女王近在咫尺。但是约瑟安娜仍然喜欢住在那儿。 
  巴基尔费德罗对女王的影响虽然是根深蒂固的,可是表面上却什么也看不见。没有比拔掉宫廷里的毒草再困难的了;因为它们的根扎得深,一点也不露形迹。要想除掉罗开劳、屈力蒲莱或者勃隆梅尔几乎是不可能的。 
  女王对巴基尔费德罗一天一天地越来越宠幸。 
  萨拉·芹宁斯的受宠是人人皆知的,巴基尔费德罗是没有人知道的。他的得宠没有人注意。巴基尔费德罗的名字写不上历史。捕鼹鼠的人是捉不到真正的鼹鼠的。 
  巴基尔费德罗曾经想做教职人员,对什么都学过一点儿。不过只是一点儿皮毛。人往往会吃omnis res scibils①的亏。脑袋底下长着一个丹乃德的无底桶②,是所有一事无成的学者的不幸。巴基尔费德罗虽然往脑袋里装过一点东西,可是结果还是空的。 
  ①拉丁文:行行皆通。 
  ②丹乃德的无底桶,意思是学到的东西人耳即忘,结果一事无成。 
  头脑跟心灵一样最忌空虚。心灵空虚能够产生爱情,头脑空虚往往产生憎恨。现在正是憎恨当道的时候。 
  为憎恨而憎恨固然存在,在人类的心灵里,为艺术而艺术的例子比我们所想像的还要多。 
  憎恨必须有行动。 
  憎恨是不要报酬的。多么可怕的字眼。这是说憎恨本身就是报偿。 
  熊靠舔熊掌生活。 
  当然不是永远如此。熊掌也需要养料。必须在熊掌里放点东西。 
  无目的的憎恨是甜蜜的,只能一时得到满足,可是最后必须有一个对象才成。弥漫在宇宙间的仇恨像孤独的享受一样,也是有穷尽的。憎恨没有对象,跟打靶没有靶子一样。这种游戏有趣的地方是它能穿透一个人的心。 
  不能单单为了面子关系而憎恨。必须有点作料,也就是说必须毁掉一个男人,一个女人,或者别的一个什么人才成。 
  游戏得有一个目标才有趣,盯着这个目标,仇恨就激起来了,猎人看见了活猎物,兴致就鼓起来了,打埋伏的想到了仇人的热血就要跟烟雾似的滚滚涌出来,就产生了希望,捕鸟的人一觉得仿佛瞥见了百灵鸟徒劳无益的抖动着的翅膀,就心花怒放了。不知不觉地做一头被人瞄准的野兽,对这场游戏来说,就是做了一项绝妙的,也是可怕的工作,虽然做这个工作的人还蒙在鼓里。约瑟安娜替巴基尔费德罗做的就是这项工作。 
  思想好比一颗子弹。巴基尔费德罗从一开头就用含有恶意的思想瞄准约瑟安娜。意图同马枪是类似的。巴基尔费德罗瞄准了约瑟安娜,准备用他心里的恶念射击公爵小姐。你觉得奇怪吗?你拿枪打鸟儿,可是鸟儿犯了什么罪呢?你会说因为你要吃它。巴基尔费德罗也是一样。 
  约瑟安娜的心是射击不到的,因为谜一样的东西是不容易受伤的;可是她的头,也就是说她的骄傲,是可以击中的。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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